爸,您的意思是?”
聶金枝好像明白親爹的意思了,她試探的問道,“要不,我們姐妹幾個湊錢,給您買套房子?”
安妮對聶金枝投去一抹贊許的眼神,嗯,不愧是能干的大女兒,反應就是快。
聶金鳳姐妹幾個也反應過來。
聶金蘭最謹慎,她心里那種不詳的預感也愈發強烈,以至于讓她顧不得“藏拙”,趕在姐妹開口前,問了句,“爸,您是想在縣城住,還是——”去省城?
同樣是買房,這兩者的差距可就大了。
聶金蘭有些明白過來了,親爹之前說了那么多“感性”的話,合著在這兒等著她們呢。
不過,想想也是,這樣只講利益的模樣,才更符合親爹的個性。
剛才聶金蘭還琢磨,難道母親走了,親爹受刺激太過,也跟著換了性子,竟開始跟兒女們講起感情來?!
現在看來,哪里是換了性子,而是變本加厲了。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對于一個把兒女當成投資對象的人來說,你跟他談感情,簡直就是開玩笑。
沒錯,從小到大,聶金蘭就有這種感覺。
親爹待她們姐弟幾個確實很好,尤其難得的做到了不重男輕女。
可,親爹這般待她們,并不是那種父母對兒女的愛,而是一種利益投資。
他們姐弟在親爹眼中,也不是繼承他血脈的親骨肉,而是有價值的籌碼、棋子!
小時候,聶金蘭還沒有太過明顯的感覺,只是覺得親爹對他們的感情不如媽媽那般純粹。
等她漸漸大了,懂得越來越多,見的世面也越來越大,她的這種感覺愈發清晰。
特別是親眼看到親爹在大姐二姐結婚的時候,因為彩禮而“原形畢露”,聶金蘭就十分肯定了自己的預感。
還有平時,哪個兒女表現好,哪個女兒更有出息,親爹就喜歡誰,就以誰為傲,這種“父愛”也透著功利。
至少在做兒女的心中,是很容易留下陰影和創傷的。
或許,有人會覺得聶金蘭矯情。
畢竟不管怎樣,親爹都好好的把他們養大了,想那么多,反倒是沒良心。
可被愛和被利用,絕對是兩個概念。
作為父母,不是應該本能的愛自己的兒女嗎,怎么能把他們當成投資對象?
“去什么省城啊。我就在縣城待著。”
安妮淡淡的看了聶金蘭一眼,她就知道,這個女兒最聰明,也最得原主真傳。
原主的行事固然透著功利,對于兒女也愛得不那么純粹。
可聶金蘭能想到這些,就表明,她也不如聶金秀似的單純、老實。
“你們的媽媽還在縣城呢,我哪兒也不去,就留在縣城陪著她。”
安妮故意提到了剛剛過世的老妻。
果然,聽到安妮說到聶母,剛剛還覺得不太對勁的聶金枝禁不住抹起了眼淚。
唉,媽媽走了,爸爸也老了,他想有個屬于自己的房子,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兒女再孝順,也都各自成家立業。
而爸爸只剩下他自己了。
算了,不就是一個套房子,反正縣城的房子雖然難得,卻也不是弄不到、買不起。
他們姐弟幾個,每人湊一點,總能湊夠一套房子的錢。
聶金枝嘆了口氣,將心底剛剛生出的那一抹疑惑壓了下去,“行,那就聽您的。”
“嗯,爸,聽您的。”聶金鳳、聶金萍也沒啥意見。
之前小弟結婚,老五不就給弄了一套房子嗎。
雖然產權不歸自己,可住著也挺便宜的。
當然,親爹和小弟的情況不一樣,他沒有工作,自然也鉆不了單位宿舍的空子。
但,整個縣城,也不是只有單位宿舍,還有很多私人產權的房子。
這年頭房子雖然緊張,卻也不是不能解決。
只要錢給的夠多,總能買到合適的房子。
“我已經看好了一個房子,三間屋,還有個小院子,就在縣城火車站附近,交通也便利。”
安妮見幾個孩子都沒有意見,便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去問過了,房主雖然不急于脫手,但見我真的想要,也開了價,一千五百塊!”
“啥?一千五百塊?”
聶金枝楞了一下,一千五百塊,她倒也不是出不起。
但,在工人月工資只有幾十塊錢的年代,一千五百塊錢,絕對稱得上一筆巨款了。
而且這還只是縣城的房子,還是個平房,居然也敢要一千五?
“爸,怎么這么貴啊。”
聶金萍也有些咋舌。她倒也不差幾百塊錢,想想也是,弟弟結婚,她一出手就是在黑市上能賣出三百多塊錢的洗衣機,顯見是個有錢的主兒。
可再有錢,也不能當冤大頭啊。
一千五百塊錢,都夠在省城買兩間屋了。
可縣城能比得上省城嗎?!
就這么一個小破地方,就這么一個小破院子,居然就敢要價一千五?
那房主擺明就是把“聶永生”當狗大戶啊。
“是啊,這價格,有點兒高啊。”
聶金蘭蹙了蹙眉,親爹是不是狗大戶她不知道,但她卻明白,這筆錢最終還是會著落到她們姐妹幾個身上。
果然,就聽安妮說道,“價格已經很公道了,那個房子位置很好,人家一家也住得很舒坦。要不是我誠心要買,人家一千五都不愿意出手哩。”
聽了這話,聶金枝姐弟幾個有些明白了。
感情這是親爹上趕著人家買啊,買方主動,賣方可不就拼了命的喊高價嘛。
“而且,一千五聽著挺貴,可均分下來,也沒有多少錢。”
安妮隨手指著幾個兒女,“你們幾個,每人三百,不就正好湊夠一千五了嗎。”
安妮指人的時候,直接略過了聶金秀。
對此,她也有話說,“過去幾年,我和你們的媽媽一直住在老五家里,她養了我們好幾年,所以,這次買房,她就不用出錢了。”
“我說過了,我從不偏心,也從不按著一個孩子吸血。”
聽了這話,聶金秀有些感動。
她養著父母,她樂意。可到底有些吃虧,而兄弟姐妹多了,就難免攀比。
她不怕吃虧,就怕自己吃了虧,別人卻不知道,還當她沾了父母多大的光。
現在看來,她的付出,親爹心里都清楚啊。
只是,聶金秀萬萬沒想到,此刻還是慈父一樣的親爹,轉過頭來,就貪墨了她和愛民一萬塊錢的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