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兒媳婦都表了態,郭苗兒就任性的幫著排了班。
嗯,這個也要按照長幼排序啊。
第一晚是秦大嫂,第二晚是秦二嫂……秦猛在兄弟中排第四,王氏這個四兒媳婦自然也就第四天晚上侍疾。
頭三天,情況都還好。
秦大嫂妯娌幾個私下里討論,發現婆婆那個老潑婦并沒有作妖,晚上吃了藥,就一覺呼嚕到天明。
除了中間偶爾可能起個夜,基本上沒有什么問題。
秦大嫂她們幾個在婆婆跟前打了地鋪,地上也鋪了厚厚的被褥,基本上跟在自己屋里睡覺也沒啥區別。
“嘶這老不死的,到底在玩兒什么花樣?”
秦大嫂和秦二嫂關系最好,過去是因為秦二嫂娘家有錢,秦大嫂有意巴結。
秦大嫂摳門,秦二嫂卻手松,兩人不管最初是怎樣湊到一起的,相處得久了,妯娌兩個倒也真處出幾分感情。
尤其是進京后,秦家窮人乍富,男人們漸漸開始被外頭的花花世界所吸引,女人們自然也開始警惕起來。
她們又有郭氏這個共同的敵人,同病相憐之下,本就關系不錯的秦大嫂和秦二嫂,私下里的來往愈加親密了。
待秦三嫂也輪完班兒,秦大嫂特意去悄悄問了幾句,回來后就拐去了秦二嫂的院子。
她湊到弟妹的耳邊,小聲的嘀咕著,“我還以為她又想折騰咱們妯娌幾個,可老三家的也說了,呆了一晚上,啥事兒都沒有啊!”
秦二嫂磕著瓜子,兩只手都占著,便用嘴巴努了努中軸線的方向,“估計啊,這次老妖婆想算計老四家的。”
“她算計人家啥?人家可跟咱不一樣,人家是世家貴女,出身高貴、又有豐厚的嫁妝,話說老妖婆不就想找這樣的好兒媳婦嘛。”
秦大嫂酸溜溜的說著。
當然,她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同為秦家的兒媳婦,自己出身貧寒,娘家絲毫都幫不上她,所以她在婆家格外不受待見。
要不是自己伺候郭氏恭敬,又生了好幾個兒子,早就被欺負得直不起腰來。
就這,在婆婆眼里,也不如有嫁妝的秦二嫂腰桿子直。
秦大嫂親眼看著,自家那個潑婦婆母,對老二家的就和聲細氣,有時候甚至會討好巴結。
為啥?
還不是因為老二的娘家有錢,能幫上秦家。
現在的老四媳婦,可比當年的老二媳婦強了千倍、萬倍啊,按理說,郭氏也該對老四家的更好,為啥還要算計人家?!
秦大嫂摳門歸摳門,但見識到底有限,她實在想不通。
“那老婆子的心思,誰又能猜得準?反正吧,我就覺得她這回鬧騰,是沖著老四家的!”
秦二嫂繼續噗噗的嗑瓜子,嘴里有些含糊的說著,眼睛里卻帶著些許期待——嘿嘿,人家老四家的可跟她們這些村姑不一樣,人家是正經的貴女,定不會輕易被老妖婆揉搓!
秦家幾個妯娌暗搓搓的等著看戲,而郭氏姑侄則摩拳擦掌的等著收拾王氏。
為了能“全力以赴”,中午吃了午飯,郭氏就開始補覺。
足足睡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她才悠悠轉醒。
吃了晚飯,就到了掌燈時分。
結果,王氏沒來,來得卻是“秦猛”。
郭氏:……
她不死心,還特意伸著脖子朝安妮身后去看。
結果,沒人!
王氏根本就沒來。
“王氏呢?”
既然決定要撕破臉,郭氏也就不在兒子面前演戲,她直接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我沒讓她來!”安妮回答得也干脆利索。
“是你不讓她來,還是她自己不樂意?哼,我就知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千金之軀,而我就是個泥地里的糟老婆子,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
郭氏那個氣啊,開始口不擇言的罵了起來,“還什么世家女呢,連起碼的規矩都不懂。我一個農村老太婆都知道,兒媳婦要孝順婆母,可她呢,我呸,還說什么知書達理,我看她的那些書、那些道理都被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娘,您怎么能這么說?我都說了,是我不讓她來的!”
安妮有些驚訝,仿佛第一次看到郭氏“原形畢露”,她很是接受不能。
“你為啥不讓她來?”郭氏被安妮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郭苗兒說的話,她又強行忍住。
怕啥,咱本來就是個老潑婦,現在不過是回歸本色罷了。
反正也不準備再演戲,兒子失望也好、震驚也罷,都沒甚關系。
郭氏拼命的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然后咄咄逼人的問道,“秦猛,你是不是也在記恨我?所以,我病了,連讓兒媳婦來伺候都不許?”
“秦猛,我告訴你,你現在就算貴為國公爺,你也是從我腸子里爬出來的。”
“我是你親娘,生你養你,對你有著天大的恩德,你若對我忤逆不孝,就是老天爺都不會放過你!”
郭氏說著說著,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話。
她的底氣也愈發足了,沒了往昔的溫柔慈愛,只剩下了刁鉆、刻薄。
安妮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眼底更是帶著些許受傷。
“娘,我、我從未想過忤逆不孝。我、我不讓王氏來,只是想親自伺候您!”
安妮委屈不已,壯碩的身體竟顯得有幾分可憐,“我從小離了家,沒有在您跟前盡過孝道,雖然給家里寄了銀子,可以雇人伺候您,可到底沒有親力親為!”
安妮一邊說,一邊吸著鼻子,淚意兇猛,“娘,我、我就想好好伺候您。王氏想過來,我還罵了她,結果,結果,娘,您怎么能輕易說出兒子不孝的話來?”
安妮一副很受傷的模樣。
郭氏的嘴張了張,想說話,可又不知說什么好。
安妮不再理她,徑自忙碌起來,又是鋪被褥,又是拿尿盆,又是準備溫水。
外頭的丫鬟聽到了安妮委屈的低語,也聽到了隨后她忙碌的聲音,其中一個相貌尋常的小丫鬟,眸光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又歸于正常。
到了夜里,這個小丫鬟就格外關注里間的一切動靜。
隨后,她就聽到郭氏一會兒要水、一會兒喊腰疼,一會兒要如廁,一會兒要點心……
整整一夜,竟沒有半點消停!
而秦國公爺也乖乖的應承著,絲毫沒有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