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奶奶死了,安父癱瘓了。
罪魁禍首楚伊人,卻免于被起訴。
“……啊、啊啊!”
安父歪著嘴,留著口水,五官也不知是因為病痛、還是出于憤怒,全都扭曲了。
看起來,哪里還有半分儒雅中年美型大叔的風姿,簡直就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他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女人,嘴里不停的啊啊著:報警,把這個jian人抓起來,我要讓她償命!
但,他滿肚子的話,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拼命了半天,也只有一個個含糊不清的“啊”字。
安妮守在病床前,故作體貼的慢慢點頭,“爸,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一定是不想追究媽媽的責任——”
安父陡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安妮。
安妮似是讀懂了安父的驚疑,笑著說道,“爸,您和媽媽已經登記結婚,她就是我的繼母啊。而且,從可馨這邊來說,我也應該叫一聲媽媽呢。”
安父被氣得直翻白眼,恨不得揪住不孝子的衣襟大吼,“她算你哪門子的媽?她是生了你還是養了你?她對著咱們安家非但沒有半點貢獻,還害得老子變成了廢人!”
“你個不孝子!不說給我報仇,把這個jian人送去監獄,居然還認賊作母?”
安父的啊啊聲更加瘋狂了。
只是,他還是一個其他的字都說不出來。
安妮自以為善解人意的說道,“放心,爸,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媽媽的。奶奶的事,我、我也都料理好了,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本來就有心臟病,又著急忙慌的從國外趕回來,身體和精神都疲累至極,再稍稍受些刺激,難免就——”
安妮做出一副傷心難過的模樣,偏偏說出的話,腦殘涼薄的令人發指。
她還幫著兇手說好話,“爸,我覺得您和我一定都是同樣的想法,覺得我媽不是故意的。唉,都是意外,咱們誰也不想出現這樣的事。”
“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再追究也于事無補。逝去的人已經走了,而咱們這些活著的人,卻還要好好活下去……”
安父:……
什么叫“再追究也于事無補”?
如果都這么想,那還要法律、要警察做什么?
做錯了事,就該承擔責任,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得不說,肉沒有割到自己身上,自己永遠不會覺得疼。
當初聽“安逆之”對著病床上的安亭之說出類似的話時,安父非但沒有覺得哪里別扭,還十分認同。
可當被傷害的人變成自己,安父再度聽到這樣的言論,真是恨得目眥盡裂、肝膽俱傷!
許是太憤怒了,安父居然爆發了潛能,硬是在一堆啊啊聲中,吐出了幾個比較清晰的字:“報警,抓、抓她,我、我要讓她償命!”
安父為了不讓安妮有“裝傻”的機會,拼著全身的力氣,居然抬起了一根手指,直直的指向了楚伊人。
他想,這樣應該足夠了吧。
然而他還是忽略了自家兒子腦殘的程度。
就見安妮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然后堅定的搖頭,“爸,我知道您現在是氣頭上,所以才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
“媽媽是您愛逾性命的初戀,您和她之間有著最純粹、最真摯的愛情,您、您怎么能——”
“爸,您還是先好好休養吧,等您能心平氣和了,咱們再商量其他的事。”
安父:……
好想吐血,頭一次覺得“愛情”兩個字,竟是這般的惡心。
許是被刺激到了,又許是真的滿心憤懣,安父的狀態竟慢慢好了起來。
雖然還是癱著不能動,但已經能說話,一只手也能活動。
楚伊人暗暗松了一口氣,剛出事的時候,她真是快要被嚇死了。
雖然安奶奶的死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可她也有連帶責任啊。
還有安父的癱瘓,這可是她用落地燈架一下子給敲出來的,她是元兇!
她萬萬沒想到,本該為安父出頭的“安逆之”,卻站著了她這一邊,還一口一個“媽媽”的叫著自己。
楚伊人暗自慶幸的同時,也不禁在心底里瞧不起“他”:戀愛腦殘,為了所謂的“愛情”,真是連人倫、道德都丟個干凈。
只是,楚伊人沒有慶幸多久,就發現,自己也被“安逆之”坑了。
“媽,您怎么能請看護?您怎么放心把我爸交給外人照顧?我爸可是您最愛的人,最愛的人身體不好,你不是應該親力親為?”
“媽,我知道,我爸情緒不太好,可咱們也要理解他,他曾經是那樣要強的人,現在卻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他會著急、會憤怒,也是應該的。”
“咱們作為他的至親,尤其是您,是他最愛的人,更該理解他、包容他,并竭盡所能的照顧他!”
“媽,都說愛情能戰勝一切,我相信,只要你和我爸始終保持這份美好又深刻的真愛,你們定能創造出奇跡!”
楚伊人:……
麻蛋,你個混蛋說得輕松,換你一天二十四小時的伺候一個癱瘓病人試試?
更不用說,這個病人還對她滿心怨恨,動輒就發脾氣、砸東西,還絞盡腦汁的偷襲她。
挖屎挖尿、被惡心得一天都吃不下飯的人是她!
熱湯熱飯被兜頭潑一臉的人也是她!
累得站著都能睡著的人,更是她!
還要時不時提防安父的“突然襲擊”,瑪德,誰能告訴她,一個不能動彈的癱子從哪里摸到了剪刀?
只短短一個月的功夫,楚伊人就老了十多歲。
當安母再次看到楚伊人的時候,見她一身臟兮兮的衣服,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類似屎尿的味道。
原本保養極好的長發,似是被狗啃了一般,長一塊短一塊,最短的地方,都快露出頭皮了。
而楚伊人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帶著明顯的疲憊與麻木,從骨子里透出一種絕望。
她看到安母的那一剎,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雙眼陡然變得很亮。
她沖到安母面前,撲通一聲跪倒,苦苦的哀求,“安太太,求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