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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三章 不眠之夜

  同一時間的京城,事實也不太平。

  皇帝昨日就沒有拿到解藥。

  他只能找皇后。

  皇后本欲敷衍,皇帝卻沒給她任何機會就拿下了她。

  可一番逼迫后,皇后還是拿不出解藥來。

  “你信不信朕先殺了你!你這個時候來挑戰朕,可不夠明智!朕此刻心念一動,太子就能得償所愿。朕若一發狠,就先發詔書廢了太子!”

  皇后最終招認了,說她手上并無藥。

  “真的。先前給您的那種藥只能緩解不能根除,但卻已經用完了。”

  “那根除之藥呢?”

  “沒有,從來就沒有。”

  這怎么可能?皇帝背在身后的手越抖越快。

  所以蕭家一直不給他真正解藥不是為了逼迫他,而是真沒有?那他堂堂天子,真要就這么喪命了?

  雖早有心理準備,但皇帝還是不能接受。

  “真的。鬼手涯一早就告知這毒無解,只能緩。蕭家為了確保不泄密,的確是控制住了他。但一個月前,他直接懸梁自盡了。他只留下了足夠的毒和緩解田婉儀毒性的藥。當時的計算量,是給田婉儀一個人用的……本以為綽綽有余。想著……”想著死人不會泄密,鬼手涯死了才最好。所以蕭家不但沒在意,還輕松了不少。

  只是沒想到,峰回路轉,這事居然被提前發現了。

  一個人的藥量兩個人用,哪里經得起耗。且迫于形勢,無解藥也無足夠緩解藥的事他們誰也不敢提,就這么拖了下來。

  最后一瓶藥前天就給了皇帝。

  確實沒了。

  “皇上,所以前一陣,臣妾不是想要控制您才不給解藥,而是臣妾手上只有緩解藥性的藥。臣妾也沒有辦法,臣妾不敢說,才……才……”皇后膝行到皇帝腳邊,砰砰磕頭,哭得動容。

  她一早決定毒殺皇帝時便將多年情分給斬斷了,此刻決堤的淚水,多是為了自保。他都死定了,還不愿將皇位讓出來嗎?朱常安也完蛋了,他還有別的選擇不成?

  皇后對兒子的前程已經越來越有把握,她只是擔心皇帝會殺了她來泄恨……她還想做太后呢!她還想過上無人壓制,天高海闊的日子呢!

  所以此刻的她表現地無比的深情愧疚和自責痛苦。

  “那么……前幾日太子對李純的應承也都是……安撫?”

  “李將軍……那般強勢。太子哪里敢露怯……”

  那日李純找上門,可嚇壞了兒子。

  這貨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

  威壓殺氣太重,兒子不處處逢迎怎么辦?李純若知他們手上沒解藥,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事端來。

  本就害怕李純留京壞了他們大事,知他又心系江南,所以在兒子一番示好后,總算是將人給打發走了。

  這人一走嘛……一切也就好辦了。

  皇后正斂了斂眸,掩住了其中謀算。

  皇帝少了李純這幫手,白恒又被牽制住,若皇帝不識相,兒子強來也一定能成……

  皇帝死死盯著皇后,心中當真恨毒。

  他只恨不得親手掐死了這賤婦。可暫時還不能。

  皇后在后宮,想要弄死自然不難。但他卻擔心此舉會使此刻岌岌可危的平衡提早被打破。李純已南下,康安伯也在全力出擊,局勢很快就回到掌控,他必須堅持。

  而那邊,皇后還在哭著憶起了往昔,從他們的大婚到太子的種種……

  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太子此刻上位是最好的選擇。只有選了太子,才是對大局最大的幫助。太子身在其位二十年,是天命之選,也是朝廷上下和大周子民最容易接受的皇位人選。她求著皇帝定要早下決心。

  “皇上還是早些將大統定下,詔書備下才是。您這會兒身子還強健,自當早做準備。否則待您……不支,反而容易造成民心不穩是不是?屆時那朱常玨便更有話說了,還不知得如何編排皇上和太子。時局堪憂啊……”

  “皇后!別以為朕此刻只有太子一人可選你們就能有恃無恐。你若不想法子拿出解藥來,你就等著朕去母留子吧!”

  這話叫皇后既欣喜又悲哀。喜的是,皇帝默認了兒子繼承大統。悲的是,皇帝還在垂死掙扎。

  “皇上,解藥是真沒有了。臣妾就在您身邊,若說您真不再信任臣妾,您便只管出手吧。只要是為了咱們孩子,為了大周,為了穩定,臣妾愿意受委屈。”

  解藥的事,皇帝早就有過最壞打算。

  若他是蕭家,也不會留下鬼手涯和解藥。那些可都是把柄,這樣誅九族的大罪,冒險不起的。

  他只是不甘心,不想死……

  皇帝除了扣住了皇后,又將入宮請安的蕭家夫人給扣在了宮中。他還派了人去蕭家查探了。結果真就打探到了鬼手涯自盡之事。連鬼手涯的墳頭也找到了。

  墳被打開,又被驗證,確認正是其人,就時間和死法也都對上了。

  皇帝雖不愿相信,也再無法。

  他下令去田婉儀宮中再次尋找解藥。

  倒是不負有心人,他的人在儲秀宮的桂樹下,找到了田婉儀早先藏下的最后一瓶藥。

  皇帝用了,略感舒解。

  “斷藥之后,朕還能撐幾日?”皇帝召來了御醫。

  “配合臣給的藥一起用,還能撐一段時間。”

  “朕要確切數字,沒時間了,別敷衍,給朕說實話!”

  “三到五日。但運氣好的話,應該還會……”

  “若配合你先前的虎狼之藥呢?”

  “效果不大了。”畢竟那虎狼之藥是內耗,可若內里無物可耗,自是無用了。“但微臣會努力,多給皇上爭取幾日。”

  “朕要求五到七日,藥庫里的珍稀藥材隨你取用,可能行?”

  “可!”

  之后,皇帝便找了暗衛,讓趕緊去傳信讓白恒不管是戰還是和,速速回京。

  前幾日李純回京請示過后,皇帝當即便批了五千匹馬運去北邊。所以白恒若收拾完回來,應該要不了多久。

  “讓各路人好好準備。”皇帝嘆了一氣。“太子那里,應該是等不了多久就要出手了。你們看好了盯住了,務必不能出半點簍子。”

  即便太子黨被穩住,但最近包括蕭家在內的老族,私下的聯系密切不少,且神神秘秘叫人憂心。

  一旦平衡被打破,便是太子黨釜底抽薪時。

  他已經盡力敷衍皇后并拖延了。也不知老五找到沒有。實在不行,總算還有李純……

  荊溪,看著百姓們眾志成城幫著自己逃離,程紫玉和朱常玨的追兵一樣驚訝。

  她的船剛從小河出發,隔壁張家便將他家船只橫在了小河里,生生斷了后路。

  她的船剛從小河拐入水道,便有人家幫忙砍下了幾棵樹封死了水道。

  她的船走到哪兒,都會有百姓幫著斷后。

  一旦沒法從水路近距離跟著,在河網密布的荊溪,便注定朱常玨的人有大幾率會跟丟了人。更不提有岸上官兵、甲衛和護衛隊在各路段的攔截,對方更難追擊。

  于是,朱常玨水路陸路兩路人馬都未能及時跟上程紫玉。甲衛和官兵則乘勝追擊,一路對那幫人展開了全力清繳。

  程紫玉本以為這段路程會很兇險,卻沒想到會這般順利……

  她幾乎是沒費多少波折便到達了太湖別院。

  賀永已經等在了那兒,直接裝了一船的火藥給她送上了岸。

  “若是不夠,我再去運。”

  “這么多?”程紫玉大喜。“夠了夠了。多謝你。你趕緊回去。對了,你家別院里有多少人,全都清空了去。我怕對方若發狠,你家別院會被我連累。”

  “我家別院的下人我都差走了,剩下的都是機靈的。我們就不走了。別院有三十六人,加上我隨行帶了五十人,我們這幫人便聽你差遣了。至于宅子,那是身外物。將來你宅子重修時幫著我家順帶整修一番便是了。”

  “不……”

  “好了,別說了。若有狀況,我再想法子躲。”

  那邊甲衛長正匆匆過來,賀永便幫著卸貨去了。

  “對方的船全都廢了。不僅僅被堵,還有幾艘被民眾砸了燒了。短時間內,他們水路是過不來了。

  他們埋伏在程家后門的那幾百人基本全軍覆沒。而咱們后門一動手后,附近其他隱著的黑衣人也都耐不住露了行蹤。咱們準備充分,弓箭和漁網齊發,一口氣便又收拾了幾百人。”

  “這么說,咱們是不是已經拿下千人了?”

  “應該不止。護衛隊對荊溪熟悉,找了幾個埋伏點,所以……效果頗豐。”

  “有沒有探出對方人數?”

  “預估大概是三千來人,此刻便折了有快一半了。”

  “咱們呢?”

  “咱們基本都是打的偷襲,損失很小。只有數十個兄弟重傷,官兵那里也差不多,暫時還沒有喪命的。”

  “快讓劉大人抽調一部分兵力,去郊外設置了路障,尤其是從東邊過來的各條路。幫著將荊溪城戒嚴吧。”

  民眾幫了她太多,讓她越發不安。

  “既然火已經滅了,請那些幫忙的民眾趕緊趁著對方補給未到回去休息,緊閉了門窗,千萬別再出來了。在城中打斗容易害及無辜。咱們盡量將損失減到最低。你們留一隊人幫著官兵在各路上多做些路障再回來。”

想了想,她又補到  “便將我在太湖別院之事漏出去吧。索性等那些追兵出了城追來你們再去阻截。他們船既然被堵了,那只能走陸路了。出城到此地也沒幾條路,你們不如帶著護衛隊去那幾條道上設計些陷阱。”

  程紫玉看了看天色,距離太后他們離開已經一個多時辰了。

  “咱們怎么也都得撐到天亮。”

  甲衛長剛領命下去,天空便炸開了一朵煙花。

  在這黑沉夜幕顯得尤為矚目。

  “這是甲衛的信號嗎?”程紫玉問向正走來的甲九。

  “非。不是甲衛,也不是朝廷的。應該是……”甲九看了眼東邊。

  求救煙花?

  煙花的可視范圍是固定的,那這是否意味,對方還有附近的支援。是他們的補給到了?還是他們要將被西調往溧水去的那些家伙給引回來?

  程紫玉深吸了一口氣。

  今晚,應該注定就是個不眠之夜!

  甲九是帶消息過來的。

  “主母,最新消息康安伯的猛攻很有效果。十五個時辰前,朱常玨先前占下的天臺和象山等地已被收復。朱常玨消失不見。但至此,他在內陸已經沒有容身地。只要再將舟山收復,朱常玨便被徹底驅趕了!”

  程紫玉點頭。

  朱常玨在內陸敗了,可他會收縮去舟山嗎?不會!舟山隔了一道海,攻打不易。他壓根就不用擔心。

  因為這種形勢下康安伯不可能再漂洋過海去攻島。稍有不慎,后方便會再次出亂子。

  所以朱常玨不會算不到這一點。

  那他……

  按著對他的了解,他很有可能會在沿海或江南將兵力化整為零,伺機復起又或是偷摸掀風搞雨。

  “你說,那是何時之事?”

  “十五個時辰前。”

  “我也差不多是十五個時辰前到的荊溪。換句話說,他的人應該十五個時辰前就給他發消息告知我在這兒了。他若手頭沒有戰事,他的大計又敗了一大半,你說他會不會親自來抓我?”

  “大概會。”

  “不,是一定會!他一定也收到李純脫困的消息了。抓了我,他可以拿捏李純。即便不看大局,他也已恨我入骨,他一定會來殺我!尤其是,當有疑似哲王的消息出現時,你說他會放過嗎?

  他一定會全力抓哲王!如此,他可以用哲王來和皇帝李純對話,他可以用哲王來要挾康安伯。他眼看敗了的大計將死灰復燃。所以他一定不會放過這最后的機會!”

  所以,朱常哲一定正用他最快的速度帶兵趕來。

  荊溪本就毗鄰浙地,他若全力以赴,只怕還真就用不了多久。施平那一敗后,他顯然是猜到自己會來荊溪才一早就在這兒布局。

  若在十五個時辰前他一落敗時,就往荊溪方向趕的話,只怕他到達的時間還要再早些。

  或許,這便是那朵信號彈炸開的原因。

  朱常玨,應該就在不遠處了。

  而康安伯若來支援,應該是會在收到她來了荊溪的消息才會趕來。

  所以,朱常玨一定要比康安伯先到。

  程紫玉呼了口氣,硬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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