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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解?”徐階的眼中露出了一絲苦澀。
“還請老師指點!”
徐階抬起手指指了指上空。張居正臉上現出一絲恍然:“你是說陛下……”
徐階輕輕點頭。張居正的臉色不住地變換,最后脹紅了臉道:
“可是……可是……如此朝爭不斷,大明日漸糜爛……”
“如果沒有羅信橫空出世……”徐階苦笑了一聲道:“說起來,大明還是要感謝羅信。正是他的橫空出世,搬倒了嚴嵩,也正是他的橫空出世,讓北方邊關最少平靜二十年。否則,如今的大明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
說到這里,徐階嘆息了一聲道:“太岳,收起你的性子,把裕王教導好。”
徐階的目光變得深邃,壓低了聲音道:“陛下老了!”
張居正霍然張目,他明白了徐階話中的意思,嘉靖帝活不了多少年,而裕王性格和嘉靖帝比起來軟弱了許多,只要裕王登基,那個時候才是徐階和高拱真正相爭之時。
“高拱他……也是裕王的老師!”
“這就要看你的了!”徐階的眼中露出了信任之色道:“他高拱是裕王的老師,我也是,所以我們兩個對裕王的影響就可以相互抵消。余下的就要看你如何做了,你的責任很大。”
張居正神思不屬地離開了徐府,車夫趕緊打開車廂門,請他上車。張居正卻是擺擺手,他有一個邊走路邊想事情的習慣,便負著手沿著街道走,一邊走一邊想著如何取得裕王的信任,將裕王拉到自己的陣營中。
在街道的另一頭迎面走來了羅信,此時羅信也是在邊走邊思索著嘉靖帝讓自己為裕王老師的事情。而就在這個時候,張居正似乎走得累了,抬頭便想要上車,卻一眼看到了羅信,便脫口喚道:
“不器!”
羅信聽到有人喚他,抬頭循著聲音望去,便看到了對面的張居正,臉上便露出了笑容,一邊朝著張居正走去,一邊拱手為禮道:
“太岳兄,這是……”說到這里,羅信向著張居正行走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意思是這也不是你上班的方向,更不是你回府的方向,你這是去哪兒啊?
張居正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沒有說是從徐階那里來,不過卻想起了徐階對羅信的評價,雖然知道徐階和羅信之間的恩怨不可化解,但是心中還是和羅信有了親近之意,便笑道:
“我只是四處走走,不如你我去喝一杯?”
“好!”
羅信對于張居正還是非常敬重的,當即欣然點頭。兩個人便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后向著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走了過去。
兩個人上了二樓,要了一個包間,酒菜很快就上來。羅信端起酒杯道:
“太岳兄,不器敬你。”
酒過三巡,張居正的臉上現出了苦悶之色。他在羅信面前露出本色,一方面知道羅信雖然不是徐黨,但是也不是高黨,另一方面是他真心欽佩羅信。張居正是一個驕傲的人,整個大明朝沒有幾個他看得上的,就算是他的老師徐階,他的心中也有著失望。但是羅信崛起的過程卻讓他甚為敬佩。
不管是作為人問世的《孔孟合璧》,《陽林百篇》,《陽林詩詞集》,還是作為武侯縱橫草原,保家衛國,這都是張居正想做而沒有做到的,如此怎么可能不讓張居正從心底欽佩?從他的心底,他覺得羅信才是和自己一路人,才配和自己一起振興大明。再加上幾杯酒下肚,張居正便忍不住向羅信傾述自己心中的壓抑。
“如今大明朝堂一片混亂,先是彈劾鄒應龍任人唯親,然后他高拱卻更加地變本加厲,如此大規模地清洗官員,就是嚴嵩也沒有做得如此過分?”
羅信的臉上也露出了苦笑,實際上他心里對高拱也很有看法。高拱有些過猶不及了,便點頭道:
“想不到高閣老會如此大手筆!”
“大手筆!”張居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砰”的一聲,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哼道:
“還真是大手筆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無能之士充斥朝堂,一個個尸位素餐,致使朝政不能夠暢達,誤國誤民。只因為當今圣上獨裁……”
“太岳兄慎言!”
張居正斜著眼看著羅信道:“怎么?不器你也怕圣上?呵呵……”
張居正癲狂地笑了兩聲道:“是啊,如今誰不怕圣上?大明再也沒有直臣,再也沒有敢和圣上當面爭論,再也沒有死諫之士。這是大明的悲哀,這是人之殤啊!
風骨!
人的風骨呢?
呵呵……
如今的士林已經斷了脊梁!
呵呵……
當朝閣老……也不過是看圣上眼色行事的木偶……”
老師他……還毫不違言自己就是木偶,人的風骨再也找不到了!
羅信目光一閃,這才知道張居正應該是去了徐階那里,而徐階看得非常透,恐怕和張居正的理念完全不同,這才讓張居正心中郁悶異常。
“不器,老師對你的評價倒是極高。老師他說……若不是你橫空出世,大明如今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說句大言,能重振大明者,唯不器與太岳爾!”
“這事急不得!”羅信嘆息了一聲,安慰道。
“如何急不得?”張居正臉色脹紅道:“我大明如今雖然北方禍患拜不器而消除。但是北方經歷大戰,已經是一片廢墟,百廢待興。還有東南,兩廣,巴蜀,依舊戰亂不休,民不聊生。國庫空虛,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出來,這是什么?
這是亡國的征兆。如果不下猛藥,亡國之日不遠矣。”
羅信沉默不語,回想起歷史上的張居正掌權之后,確實是雷厲風行,下了猛藥。一條鞭法改革大明腐朽。但是,也正是因為藥太猛,做得太急,并沒有換來大明的中興,卻使大明進一步滑向了深淵。
“你怎么不說話?”張居正醉眼朦朧地望著羅信:“你也怕了?怕圣上罷了你的官,殺了你的頭?”
羅信默默地望著張居正,凝聲道:“太岳兄,我問你一句話,你要摸著良心回答我。”
“問!”
“對圣上死諫有用?”
張居正神色一怔,呆呆地坐在那里,半響搖頭道:“沒用!可是……”
“沒有可是!”羅信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們在官場還能夠做些事情,如果我們被罷官,或者被殺,就什么也做不了。比方說,黃臺吉兵臨城下的時候,我在京城為官,所以我還能夠做些事情。如果我是一介平民,我又能夠如何?
死諫!有用才死得其所。沒用,那就是愚蠢!”
張居正神志一清,徹底醒了酒。呆呆地望著羅信半響,長嘆了一聲道:
“不器,我不如你!”
說到這里,臉上現出了苦惱之色道:“如今朝堂紛亂,官員個個惶惶然,說不定什么時候你我都上的這頂帽子就被摘了去。不器,你有何打算?”
羅信搖了搖頭道:“我如今倒是沒有什么打算,就在剛才,陛下召見了我,給我升官了。”
“升官了?”
張居正神色就是一愣,以他的智慧非常了解羅信的處境。嘉靖帝的忌憚,徐階的打壓,而羅信又不輸于高拱一黨,怎么可能升官了?
“嗯!”羅信點頭道:“詹事府右中允,讓我擔任裕王的老師。”
張居正思索了一會兒,也沒有弄明白嘉靖帝這又是抽什么瘋,不過還是端起酒杯道:
“恭喜!”
羅信也端起了酒杯和張居正碰了一下,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之后,臉上現出了苦澀道:
“你也不用恭喜我,我的處境你不可能不明白。我正有些糊涂呢?還請太岳兄指點。”
張居正又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繼而搖頭道:“不懂!”
又看了一眼羅信道:“那你準備怎么做?”
“先看看再說。”羅信嘆息了一聲道:“也許是甚至局中而不知,我準備過了年之后,便置身事外,也許到那個時候便看清了一切。”
“置身事外?”張居正望著羅信道:“你……難道想要辭官?”
“這倒不是!”羅信搖頭道:“過了年我就十七歲了,而黛兒也十四歲了,我要回鄉結婚。”
張居正點點頭,雖然如今羅信和陸如黛都在京城,但是結婚是人生中的大事,總要會祖地拜祖。就算徐階想要繼續打壓羅信,就算嘉靖帝有著什么目的,但是也不可能不批羅信的婚假。
“那婚假結束之后呢?”
“到那個時候,也許我就想明白了,自然就會回來。”羅信淡淡地說道。
“那如果你還沒有想明白呢?”張居正問道。
“那就繼續休假唄!”羅信聳了聳肩道:“想出一個理由不回來,這對于我不算難?太岳,你有何打算?你是徐階最得意的學生,恐怕高拱未必會放過你。”
張居正沉吟了片刻道:“趨利避害,不是大丈夫所為。”
羅信便嘆息了一聲,張居正就是這個性子,便也不再相勸,端起酒杯道:
“那祝太岳兄平安無事!”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啊!”張居正瞪著羅信道。
“忠言逆耳啊!”羅信嘆息道。
“去你的!”張居正笑罵道:“祝你早生貴子!”
兩個人喝了杯中酒,羅信放下酒杯道:“你不怪我趨利避害?”
張居正搖了搖頭道:“你和我不同,你的處境實在是……而且我相信你的為人,絕對不是一個趨利避害的人,否則你也就不會敢率領著兩千人深入草原。你只是想要暫時擺脫這個漩渦,靜靜地將事情想明白。當你想明白之后,一定會回來。哪怕這個漩渦會把你絞得粉身碎骨。”
兩個人又喝了一會兒,心情都有些不好,最終都有些醉醺醺的離開了酒樓。羅信步行向著自己的府中行去。回到了自己的府中,蝶兒和春花見到羅信醉醺醺的模樣,便急忙一邊埋怨跟著羅信的魯大慶沒有看好羅信,一邊燒水為羅信洗澡,喂了羅信一碗醒酒湯,然后又扶著羅信,為羅信蓋好了被子,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午夜。
羅信從睡夢中醒來,喉嚨干的很,便起身抓起桌子上的茶壺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個痛快,外間的蝶兒和春花聽到內屋的聲音,穿著小衣便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看到羅信將一壺茶喝光,蝶兒便急忙端著茶壺出去,為羅信沏茶,而春花則是拿起了長袍為羅信披上。羅信坐在了椅子上擺擺手,讓春花出去。不一會兒,蝶兒也泡了一壺茶,還拿來了一盤點心放在了桌子上,這才輕輕地退了出去。
明日就要去裕王府了,羅信便在腦海中回憶著裕王的一聲。
歷史上記載的嘉靖帝對于裕王很冷漠。按理說,裕王的兩個哥哥先后死去,只余下了裕王和景王兩個人,裕王年長,本應該立裕王為太子。但是嘉靖帝直到他死,也沒有立太子。裕王和正常的親王一樣,生活在宮外的裕王府中,一邊享受著和妻子的幸福生活,一邊又生活在風言風語中。
滿朝武都知道裕王是理所當然的儲君,但是嘉靖帝卻偏偏沒有立裕王為太子,這便導致了朝堂之上暗流涌動,出現了非常大的猜測。朝堂中有堅守祖宗規矩的大臣,也就有想要火中取栗的大臣。所以裕王的一切都被這些人反復研究。
裕王的母親是杜康妃,嘉靖帝并不喜歡她。但是景王的母親盧靖妃卻是十分受嘉靖帝愛。這不禁讓那些別有用心的大臣猜測,嘉靖帝是否有立景王為太子的意圖?
這種猜測對于國家的穩定是十分危險的,同樣對于裕王也是十分危險的。自古便是一朝君王一朝臣,所以站隊就非常重要。朝堂的大臣難免心中便會猶豫,究竟是支持誰?而在這樣的局勢下,原本對太子之位沒有什么想法的景王,也不禁做起了太子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