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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自根三個人夾在羅勝和那些讀書人之間,可謂心力交疲。他們知道在這樣下去,臺灣非亂了不可。正不知道如何處理的時候,卻猛然發現羅信來了,他們怎么能夠不欣喜欲狂?
方自根,周賢和崔浩率領著幾十個文人和一些武將向著羅信迎了過來。
在已經大部分完工的城內,一個院落之中,三十幾個文人聚在一起,一邊飲酒作樂,一邊看著一些土著女子跳著民族舞蹈,一邊高談闊論。
“羅勝回來了。”
“嗯,聽說了。”
“方自根,崔浩和周賢他們都去迎接了。”
“一介武夫,也配我們迎接?”
“是啊,我輩讀書人什么時候輪到在武將面前低聲下氣了?我一看到方自根他們在羅勝和羅野滿前的謹小慎微就生氣,他們真是妄為讀書人,給我們讀書人丟臉。”
“就是,他們武夫懂什么?國家最終靠的還是我們這些讀書人。”
“別提方自根他們,一提他們我就生氣。他們也是讀書人,卻不知道維護讀書人的體面,井然為了獻媚,而剝奪了我們讀書人的特權。大明朝近二百年來,我們讀書人都是享受免稅的特權,憑什么就給我們剝奪了。”
“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羅信望著黑壓壓跪在自己面前的一群人,有文人,有武將,還有正在施工的那些民夫,甚至他還看到了自己的大伯也跪在自己的面前。
羅信的心中便浮現出苦笑,看著這些人,他就知道自己距離黃袍加身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自己的實力一旦膨脹到一定程度,是否推翻大明,那就不是自己說的算了。
疾走了兩步,來到了羅野的跟前,伸手將羅野扶起道:“大伯,快快請起。”
“謝陛下!”
羅野凝聲道,一臉的尊敬。這讓羅信心中更是苦笑連連,看大伯這個意思,勢必要把自己逼到造反,代替大明的路上。臉上表情不變,將羅野扶起來之后,又親手將方自根,周賢和崔浩扶了起來。然后登上馬車,向著不遠處的城池行去。
進入到城池內,羅信打開車窗向著外面望去,心情便好了起來。城池已經修建的七七八八,羅信估摸著再有三個月,這座城就能夠完全竣工,大街上行人也算是熙熙攘攘,一片繁華的雛形。
很遠就看到一座巨大的宮殿群,因為那里的房屋建造的最高。來到大門前,從車上跳下來,向著宮殿群望過去,羅信便知道這里是為他建造的皇宮,因為這里的布局和建筑的形狀,幾乎和京城的皇宮一模一樣。
來到了金鑾殿上,羅信這個時候心中已經明白大家的心理,便也不再猶豫,大步走向了上面的龍椅,然后穩穩地坐下。大殿之內的文武百官再次跪倒在品級階前,山呼萬歲。
“眾卿家免禮平身。”羅信凝聲道。
“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望著下方的文武百官,在他們山呼萬歲的這一瞬間,他的野心一下子就完全暴露了出來。他的臉色微微泛紅,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就在這一刻,他有一種沖動,有一種率領著大軍殺往京城,將嘉靖帝斬殺,坐在大明京城金鑾殿的龍椅上的沖動。
大丈夫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這一刻,就是一心考慮天下百姓的羅信也不禁躍躍欲動。
羅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躁動強行壓了下去。目光向著大殿之內的文武官員,這些人他倒是都熟悉,而且能夠叫出他們的名字。但是卻不知道其中的一些人,如今在這個臺灣朝堂之上都任什么職務。將目光掃過眾人道:
“你們的名字我都能夠叫出來,只是卻不知道如今你們在這里都任何職,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
如此,即便是羅野等人也做了自我介紹。以羅信的記憶力,自然是將每個人職務都記得清清楚楚。屋子里文武官員加起來也不少,這一番自我介紹原本就要耗費不少的時間,再加上每個人介紹完之后,羅信都要勉勵幾句。這時間就耗費得更長了。
方自根在羅野和羅勝做自我介紹之后,第三個做自我介紹的。之后就沒有他什么事兒了。只是他的心中卻很是焦躁。他的焦躁來自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他沒有想到羅信今日回來,他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大明的官員,而且還是正五品杭州同知,會私自出海來到臺灣,這若是泄露出去,絕對是死罪。
難道是說……羅信已經造反了?
另一個讓他焦躁的是,正是因為他沒有想到羅信會來臺灣,只以為是羅勝回來了,所以他也只是同知那三十幾個正自我膨脹的文人,讓他們來迎接羅勝,而沒有告訴他們羅信回來了。雖然在進入到城內的時候,他已經悄悄派人去通知那三十幾個文人,但是他卻發現羅信自始至終沒有問那些人為什么沒有來?
這也許是羅信以為那些人正在忙公事,也許是羅信心中已經怒到了極點。而且方自根認為第二種應該多一些。羅勝不可能不將臺灣發生的事情向羅信稟報。如此,羅信就是在強忍怒氣。一會兒,待那三十幾個人來,羅信的怒火一定會爆發出來。
如果羅信和你三十幾個讀書人碰撞起來,那臺灣便會徹底亂了起來。他正不知道如何消解羅信的怒火,便聽到了大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三十幾個文官走進了大殿,見到大殿之上果然坐著羅信,一個個臉色一變,紛紛跪倒。
“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羅信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斂了起來,默然地望著跪在地上的那三十幾個文官。整個大殿都寂靜了下來,空氣似乎都變得滯重,如同海潮一般地向著每個人的心頭壓了過去。那跪在大殿中央的三十幾個文官心中就緊張了起來,有幾個臉上已經滲出了汗水。
足足過去了十幾息的時間,羅信才淡淡地說道:“起來吧。”
“謝萬歲!”
三十幾個文官站了起來,便想著回到自己應該站的位置,卻聽到羅信凝聲問道:
“你們對我指定的規則有意見?”
這三十幾個文官心中就是一跳,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中年人拱手道:
“回陛下,我等擁護陛下的規則,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等不明白陛下為什么要廢除讀書人的免稅政策?”
“你們真的不知道?”羅信淡淡地問道。
“不知道。”
羅信將目光一一掃過那三十幾個人,淡淡地問道:“你們也不知道。”
“臣等不知。”那三十幾個人齊聲道。
羅信將目光望向了方自根,周賢和崔浩。三個人便出班奏道:
“陛下,臣等有話說。”
“說!”
“關于為什么要廢除讀書人免稅政策,臣等已經和他們解釋過。”
羅信將目光淡淡地望過去,那三十幾個人此時也抬起了頭望向了羅信,眼中帶著不解中夾雜著一絲怨氣。
“陛下,為什么?大明自建國以來,我們讀書人就高人一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是我們讀書人的特權。”
“這里不是大明!”羅信淡淡地說道。
“無論是在哪里,我們讀書人都應該享有特殊的地位和權利。太祖有言,皇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羅信的心中已冷,這大明對人的影響實在是太深,因為他掃過大殿內那些武將,發現那些武將竟然沒有什么氣憤之色,這讀書人高人一等,皇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等等讀書人的尊貴思想深入大明人骨髓,連武將都覺得沒有什么不對,讓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肆意踐踏武將,這樣的國家還有什么銳氣?
自己剛才已經和他們說了,這里不是大明,他們竟然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依舊那大明的理論來和自己狡辯,這究竟是他們的悲哀,還是整個大明的悲哀?
羅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盯著那幾十個人淡淡地說道:
“這里不是大明,你想與羅家共治天下?”
那三十幾個人神色一愣,這才想起這里不是大明,只是根深蒂固的思想,而且這涉及到他們讀書人的切身利益,讓他們必須爭,于是便道:
“陛下,我們與羅家共治天下,也是為了羅家的興旺……”
羅信擺手止住了他道:“規則不能夠改,你們要做的就是在規則內將事情做好,朕自會有功者賞,無功者罰。”
“陛下,臣等恕難從命!”那中年文官梗著脖子道:“廢除文人的權利,就是對文人的羞辱。臣等愿辭官歸里。”
羅信的眼睛就瞇了起來,淡淡地說道:“辭官歸里?你想要歸到哪里?”
“請陛下派一條船將我等送反大明。”
羅信心中一股邪火就冒了出來,只是臉色依舊平靜,目光掃過那三十幾個人,淡淡地說道:
“你們都是這么想的?”
“請陛下恩準。”那三十幾人齊聲道。
羅信的眼中現出了譏諷之色道:“回大明?呵呵……你們可知道你們自己的身份?你們是大明流放的罪犯,你們返回大明是想要再回寧古塔嗎?”
那三十幾個人神色一愣,他們在臺灣這些時日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寧古塔罪犯的事情,在臺灣恢復了讀書人的尊貴,而且還成為了官員,這讓他們早就沉浸在享受之中,每日所思所想都是如何能夠讓自己過得更舒服一些,為自己掙得更大的利益。今日猛然聽到羅信所言,他們的心中才恐懼了起來。
他們不能夠會大明,一旦回去,就會成為罪犯被抓起來。
“陛下……我們在臺灣也有些田地……我們告老還鄉……”
“想住在臺灣?”
“是……”
“你們在臺灣有些田地?”
“是……”
“你們還記得你們的身份嗎?”
“你們還記得在寧古塔活得不如狗的生活嗎?”
“你們還記得,如果不是我將你們救出來,也許你們此時已經死了嗎?或許還沒有死,也活不了多久了嗎?”
“你們都是讀書人,當知道感恩圖報。別說朕還給了你們土地作為安身之處,給了你們前途,讓你們實現心中的抱負,就是朕不給你們這些,你們也應該付出,而不是索取,這才不負讀書人的品德,你們的書都讀進狗肚子里面了嗎?”
“我們……我們不是為了我們自己……我們是為了讀書人……”
羅信的臉上已經現出了不耐煩,擺了擺手道:“殺了。”
大殿內就是一靜,所有人都愕然的望著羅信,就連羅野和羅勝也都錯愕地望著羅信。羅信凝聲喝道:
“來人!”
“呼啦……”大殿之外涌進來護衛,朝著羅信施禮道:“陛下。”
“將他們壓出去,斬!”
“是!”
“呼啦……”
這些人便涌向了那三十幾個讀書人,那三十幾個讀書人此時才知道害怕,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羅信會殺他們。
殺讀書人?
他們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而且他們知道羅信如今缺少讀書人,怎么會殺他們?
但是偏偏羅信就輕描淡寫地說出了“斬”字,見到那些護衛真的上前抓他們,他們一個個臉色蒼白,心中是真的還怕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呼道:
“陛下……陛下臣等知罪……”
“陛下!”方自根走了出來:“陛下,他們都是無心之失,求陛下給他們一次機會。”
羅信臉色一冷道:“你說他們是無心之失?”
周賢和崔浩剛想要出來,見到羅信冷然開口,便頓住了腳步。
“這……”
方自根張口結舌,就算他怎么想替那些人求情,但是也不能夠再昧著良心說他們是無心之失。而這個時候,周賢猶豫了一下走了出來道:
“陛下,他們畢竟是讀書人,建設臺灣還用得上他們,不如讓他們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