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也不由在心中嘆息了一聲,跟著徐階原本就是一場錯誤,他在內閣原本就沒有當首輔多少年。最后還是被自己的得意弟子張居正和高拱聯手趕了出去,可見徐階本就不是一個中興之人。
私心太多。
“不器……”徐時行艱難地說道:“我是不是錯了?”
羅信默然,徐時行站了起來,落寞地向著外面走去,羅信沒有動,靜靜地望著徐時行的背影,臉上盡是感慨。徐時行走到了門口,腳步一頓道:
“不器,徐階正在挑動京城所有的書局準備對付你。張泰岳主導此事。”
羅信心中微驚,他倒不是驚訝徐階會對付他,而是驚訝徐時行為什么會將此事告訴他?
徐時行知道徐階要對付他的計劃,羅信并不意外,徐時行是徐階陣營中的人,而且徐階也應該信任了徐時行,并且準備重用他,畢竟徐時行是有著才學的。如果沒有羅信橫空出世,歷史上徐時行就是狀元。所以,恐怕徐時行還參與了徐階針對自己的計劃。
但是……
他為什么告訴自己?
“你不信?”徐時行聲音微冷。
羅信毫不遲疑點頭。
“你是在懷疑我為什么告訴你?”
“不是懷疑,是奇怪!”
徐時行的心中就是一暖,懷疑和奇怪有著很大的區別,懷疑是羅信對他有著很深的戒心,雖然相信他的話,卻在戒備他為什么告訴他。而奇怪則是羅信不僅對他的話信任,對他的人品也信任,只是不明白為什么要告訴他。
徐時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望著羅信道:“不器,我當初加入復興社,其目的沒有私心,只是想著中興大明,你可信?”
羅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炯炯地望著對面的徐時行凝聲道:
徐時行眼中現出了一絲感動,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
“我投奔徐閣老,同樣沒有私心,沒有想著投奔徐閣老換取高官厚祿,想的依舊是中興大明,你可信?”
羅信毫不遲疑地點頭道:“所以,復興社依舊保留著你的名字。”
徐時行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潮紅,更加地激動。
“我今天來告訴你這個消息,是因為……”徐時行的聲音變得干澀,眼中現出了一絲痛苦:
“徐閣老讓我太失望了!”
“你……就這么信我說的話?”羅信的心中也浮現出感動。
徐時行使勁兒地點頭道:“你的人品一直是我最信任的,而且……”
說到這里,他的臉上現出了自嘲之色道:“在詹事府,在你說出了那番關于曹天的話之后,徐閣老能夠不再責罰你,而匆匆離開,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那……”羅信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以后……”
“我以后……”徐時行臉上的神色更加痛苦:“我還有以后嗎?先是背離了復興社,如果我再背離了徐閣老,我成了什么人?以后還有誰敢和我結交?我是三姓家奴嗎?”
“徐兄,你言重了!”
“不!我真的沒有以后了。我不能夠背離徐閣老,但是也不想再幫徐閣老,以后我就庸庸碌碌就好。
不器!
大明的中興靠你了,我愧對你,愧對復興社!”
話落,徐時行便掩面而去,羅信的心陰沉了下來,一個如此優秀的人,難道就這么任其沉淪下去。
不能夠這樣!
羅信緊緊地鎖起了眉頭,卻沒有絲毫的辦法。最終化為了一聲長嘆。
內閣大堂。
匯聚了朝堂上的三品以上的官員,這是徐階和高拱商議之后,將大家招了過來,商議杭州知府和市舶司提舉的事情。
原本這樣的事情是需要嘉靖帝出面的,只是嘉靖帝的身體確實不行了,便將此事交給了徐階。但是,徐階卻不認為嘉靖帝的身體不行了,而是覺得這是嘉靖帝對他的一個考驗。之前的張世杰就是他舉薦的,但是結果卻讓嘉靖帝震怒,如果這次他再自己定一個人,別說是高拱不會同意,恐怕嘉靖帝真的會戒備他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把他貶黜。所以他才舉行了這次朝會。
但是,舉行朝會卻并不意味著他放棄杭州知府和市舶司提舉這兩個位子,他要光明正大的爭取,如此就算最后當選的是他的人,嘉靖帝也說不出來什么,因為這不是他徐階私定的,而是公舉的。
此時徐階高居首位,目光掃過眾人,心中便有著一種乾綱獨斷的滿足,但是當他看到高拱的時候,高漲的情緒便又不由一頓,微微地吸了一口氣,醞釀的威勢便散發了出來,凝聲道:
“各位同僚,這次朝會所議之事便是杭州知府和兼任市舶司提舉之人,大家暢所欲言。”
大堂內便是一陣沉默,實際上大家心中都十分清楚,在這件事上只有兩個人可以爭取,這兩個人便是高黨和徐黨各自已經決定推舉之人,至于其他人想要爭取,那根本就不可能。
這就是兩黨之爭!
羅信難得地在詹事府坐衙,因為他也知道今日是決定誰是杭州知府和市舶司提舉人選的時候。他在大明海貿有著股份,而且張世杰就是他給弄下來的,自然是十分關心最終人選。坐在詹事府,根本不用他去打聽,就會不斷地有小道消息傳送過來。
他的手下不斷地去打聽消息,然后將消息傳送回來。實際上,此時在各個衙門內,都關注著此事,他們關心的不是誰當杭州知府,他們關心的是最終誰是勝利者。
是高拱?
還是徐階?
誰都知道,這場交鋒代表著風向標,決定著他們以后跟誰混!
“大人,朝堂上已經爭吵起來了。”一個官員匆匆跑進詹事府大堂,對坐在上首的羅信說道。
羅信點點頭道:“高閣老和徐閣老意見不統一了?”
“他們什么時候意見統一過?”那個官員譏諷道。
“也是,呵呵……”羅信呵呵笑著說道。
“大人,高閣老舉薦的是嚴納,徐閣老舉薦的是張居正。”
“什么?”
羅信不由神色一愣,亂套了,怎么把張居正都牽扯進來了,歷史上可沒有張居正去杭州的事情。
“那結果呢?”
“還在吵!”
羅信大手一揮道:“再探!”
那官員便笑著應趣道:“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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