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想了一夜,最終還真是讓他想出來一個辦法,那就是胡宗憲瀆職。
如果胡宗憲能夠將海盜滅掉,這一切都不是問題,關稅一個銅板都不會少,而且徐家也會大賺。
所以,第二天,他便開始召集手下御使,讓他們回去寫彈劾胡宗憲的奏章。
到了次日。
彈劾胡宗憲的奏章便雪片一般地送到了內閣,徐家便拿著這些奏章去拜見嘉靖帝。
內閣。
高拱望著徐階的背影,緊緊鎖起了眉頭。
要說這高拱,能力還是有的,為官也算是清廉。但是,他如今的缺陷也很明顯,他的耳目不多,消息不夠靈通。雖然對于東南市舶司的事情也有些了解,但是只是了解了冰山一角。所以,他突然看到如此多的彈劾胡宗憲的折子,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郁悶地讓人去打探消息,他坐在內閣等消息。
但是,他沒有等多久,順天府尹便匆匆來了。一臉的為難,手中拿著一疊狀紙。高拱一看那些狀紙,眼睛就是一亮,急忙問道:
“那些人的身份屬實?”
“屬實!”順天府尹是高拱的人,今天他接到這些狀紙后,眼睛就亮了起來,這可是直接抓住了徐階的把柄,有了這些狀紙,他在高拱的心中一定會提升,所以立刻讓衙役將那些告狀的人保護起來,急吼吼地來找高拱。
高拱聞聽心中大喜,一把抓起那疊狀紙道:“走,跟我去見駕。”
順天府尹心中便是一喜,看高拱那驚喜的神色,自己這一功應該是不小啊。只是他的眼界還沒有那么高,想的沒有那么遠,只是想到這抓住了徐階一個把柄,但是這個把柄很明顯扳不到徐階,高拱為啥這么驚喜?
跟著高拱向著玉熙宮走去的路上,看著高拱高興,順天府尹便道:
“高閣老,這個事情,恐怕對徐階也無傷大雅吧?頂多被陛下訓斥一頓。”
“你懂什么?”高拱低聲呵斥道:“這可不是簡單的貪污,也不是簡單的欺行霸市。這是要影響到市舶司的關稅的。你試想一下,徐家可以通過一次巧取豪奪,但是可能一直這樣巧取豪奪下去嗎?沒有了巧取豪奪的對象,他們就沒有了貨源,沒有了貨源,便不能夠和藩國商人交易,沒有了和藩國商人交易,市舶司便收不上關稅,沒有了關稅,大明會是個什么狀況,你自己想一想?陛下會是一個什么態度,你自己想一想?”
順天府尹神色便是一呆,高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以后要多多思考,否則怎么適合更高的位子!”
“更高的位子……”順天府尹心中狂喜:“我這是要升官了嗎?”
一路上都是笑得合不攏嘴,一直來到了玉熙宮外,高拱讓他等在外面,他一個人進去面見嘉靖帝。
嘉靖帝的身體依舊不好,此時臉色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正在聽徐階說著什么。聽著徐階在彈劾胡宗憲,嘉靖帝眼中露出了冷色,同時也隱隱現出怒色。
他確實憤怒。
憤怒一:他給了徐階內閣首輔的位子,徐階卻縱容兒子巧取豪奪,破壞規矩,將市舶司弄得烏煙瘴氣。
憤怒二:胡宗憲無用至極,如果胡宗憲能夠剿滅那些海盜,也沒有這么多麻煩。
是的!
就是麻煩!
在嘉靖帝的看來,這些都是麻煩,如果胡宗憲能夠打敗海盜,管他徐家有沒有貪污,有沒有巧取豪奪,只要能夠把關稅給他收上來,他什么都不會管。
所以他最大的憤怒是,這些麻煩最終還是找到了他,讓他來解決了!
如果什么都讓他這個帝王來解決,還要這些大臣干什么?
還提拔你徐階當內閣首輔干什么?
合著你徐階只能夠惹事,不能夠解決問題?
那我要你何用?
還真以為朕什么都不知道?彈劾胡宗憲來糊弄朕?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太監稟報,高拱求見。聞聽高拱求見,徐階的心就是一跳,嘉靖帝淡淡地看了徐階一眼,然后道:
“宣!”
高拱走進了玉熙宮,向著嘉靖帝施禮道:“臣,高拱,拜見陛下。”
“免了!”高拱淡淡地說道:“什么事?”
“陛下您看看這個。”
黃錦上前接過了那些狀紙,放到了嘉靖帝的御書案上。嘉靖帝拿起狀紙一一看去,越來心中怒氣越勝,最后將那些狀紙劈頭蓋臉地向著徐階扔了過去,喝道:
“你自己看看!”
徐階嚇得立刻就跪了下去,撿起那些狀紙一一看去,越看心中越怕,額頭上的冷汗就流了下來。心中電轉:
“這些人竟然從東南跑到京城告御狀了,而且一個都不少,凡是被徐家巧取豪奪的人家,只要有活的,都來了。
這怎么可能?
這些人哪來的錢來京城?
必定是有人暗中組織,將他們送來京城。是誰?難道是高拱?很有可能。
但是,我如今怎么辦?”
“這就是朕選的內閣首輔,呵呵……”嘉靖帝冷笑了起來。
“臣有罪!”徐階五體投地。
嘉靖帝冷冷地望著徐階,心中莫名的煩躁。他真想將徐階給撤了,但是撤了徐階容易,卻沒有合適的人來頂替。否則讓高拱一家獨大,以高拱那種性子,會不斷地來麻煩嘉靖帝,這不是嘉靖帝想要的結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
“這件事是你徐家引起的,你告訴朕,要如何解決?”
“臣一定盡快設法解決。”
“怎么解決?”
“臣……”
徐階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主意,他如果有主意,又何必彈劾胡宗憲?
“宣劉守有!”嘉靖帝凝聲喝道。
徐階心中就是一抖,嘉靖帝不會是讓錦衣衛來抓他吧?
就在他害怕的心中發抖時,劉守有進來了。嘉靖帝清冷地說道:
“劉守有,市舶司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們錦衣衛應該有著相近的資料吧?”
“回陛下!”劉守有沉穩地說道:“在張居正和徐時行前往東南之后,市舶司在徐時行墨守成規之下,一切運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