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沈劍詩說的,事情一并解決了,省得三天兩頭的麻煩,所以在伏天與八思巴離開后不久,他就會見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宋明空見過先生!”
一人,二十余歲的年紀,看來明明就一副青年模樣,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歲月沖刷,時光積淀后的滄桑之感。
鐘離望了他一眼,隨即說道:“來都來了,還藏頭露尾的做什么?”
“嗯!”
宋明空眼神一凝,卻沒有多少驚訝,只是一笑,說道:“小小幻術,讓先生見笑了。”
說罷,周身一陣漣漪泛起,靈光飄散,方才還西裝革履的俊朗青年,便化作了一仙風道骨,衣袂飄飄的白衣道者,少年白發,兩鬢如霜,唯有面容不見多少變化。
現出真身面貌,宋明空又是一禮,向鐘離說道:“造化仙門,九代弟子首席宋明空,見過道友!”
“九代弟子?”
鐘離眉頭一挑,望著彬彬有禮的宋明空,問道:“看來先生的年歲不小啊!”
“呵!”
宋明空淡淡一笑,說道:“明空資質愚鈍,苦修近三百年,方才堪堪成就金丹,步入人仙境界,自是不能與道友相提并論。”
話雖如此說,但語氣中仍透露著一股傲然,畢竟,能在這靈氣枯竭的天地中修成堪比地階中品的金丹,就已經是萬中無一的頂尖人物了,何況他還半步踏入了那人仙巔峰的元神門徑。
若不是造化仙門千年之前便已舉派飛升周天仙界,他這般的天資與悟性,豈止是區區凡俗中的九代弟子那般簡單,說不定早就視作仙門嫡傳培養,成就元神甚至一窺那天仙道果,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逍遙三界無拘無束的仙君了。
心想至此,又禁不住的一片火熱,望向鐘離的目光也移轉到了在旁的宋書妤身上,行禮說道:“弟子見過璃君!”
“呵!”
宋書妤冷冷一笑,說道:“老祖這一禮宋書妤受不起,免了吧!”
話語冰冷,宋明空卻毫不在意,反而淡笑說道:“璃君貴為天仙,莫說這區區一禮,便是三叩九拜,那也是情理之中,如何受之不起?”
“哦?”
見宋明空執意要把自己看做那位仙君,宋書妤也來了興趣,冷笑說道:“既然如此,你就下拜吧,我安然受了。”
“謹遵仙諭!”
聽此,宋明空竟也不在意,下袍一撩就要俯跪在地。
“好了!”
鐘離開口,止住宋明空作態,說道:“不必故作姿態了,有什么事情直說吧。”
“道友此言差矣!”
聽此,宋明空卻是搖頭,輕笑說道:“明空此舉,絕非作態,無論是在明空自身看來,還是對上界仙門而言,如今在此的都是璃君!”
“哦?”
鐘離有些好笑的望著宋明空,問道:“這臉皮都是不薄!”
“非也非也!”
宋明空搖了搖頭,認真說道:“實在是天仙造化無窮,非凡人可想,更非凡人可及,璃君臨凡,借體重生,雖然多了他人記憶,但本質上還是璃君,只不過一時蒙昧罷了,待時機到來,璃君自然會重拾自我。”
“你……!!!”
一番話語,鐘離沒有反應,只是宋書妤驚怒非常,幾乎失了冷靜。
如此,也不能怪宋書妤,實在是宋明空這一番話,直刺到了她心中要害,當初那仙君元神下界,在時空亂流中損傷嚴重,這才使得奪舍的時候反被她吞噬煉化,若否,以天仙的元神體量,宋書妤根本不可能抵擋奪舍,更不要說反噬煉化了。
也是因此,宋書妤一直憂心,那天仙的意志并未完全被自己煉化,甚至還隱隱懷疑,自己已經被那天仙的元神奪取了肉身,所謂的煉化其實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融合,現在的自己已不再純粹,不再是宋書妤,而是那璃君,或者說擁有宋書妤記憶的璃君,而非吸取了璃君記憶的宋書妤。
這一個問題很是復雜,也正是因為復雜,宋書妤才無法理清,只能逃避不去面對,可現如今宋明空卻強行將這個問題逼到了她面前,這叫她如何保持冷靜。
看著驚怒交加的宋書妤,鐘離擺了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再看向淡笑不語的宋明空,說道:“堂堂仙門,也做這自欺欺人之舉,不覺得可笑么?”
“哈!”
宋明空搖了搖頭,反問道:“道友又如何能斷定我等是在自欺欺人?”
“若她真是什么璃君,還需要你來這里故弄玄虛?”
鐘離神色漠然,淡聲說道:“我的時間不多,沒有空閑與你浪費,有什么話便直說吧!”
“嗯!”
宋明空眼神一凝,注視著單刀直入的鐘離,片刻之后,又是一笑,說道:“道友果真快人快語,既然如此,那我不做姿態了,今日前來,只為一事!”
話語間,宋明空挺直了身子,神色嚴肅的向鐘離說道:“還請道友將帝君化身還予我造化仙門。”
“哈!”
聽此,鐘離也是笑了,問道:“這就是你的來意?”
“不錯!”
宋明空點了點頭,鄭重說道:“天地大變,各界妖魔蠢蠢欲動,隨時都有可能重臨凡間,此世大劫將起,生靈涂炭在即,帝君不忍蒼生受難,分神下界,欲挽天傾,這化身便是一切關鍵所在,為大局才不得不犧牲小我,璃君蒙昧不知亂做誤導,還請道友明辨是非,將帝君化身送回!”
“無恥!”
聽這一番話語,在旁的宋書妤終是忍不住了,厲聲道:“顛倒黑白,枉顧天倫,也配談什么蒼生大我?”
宋書妤厲聲話語,卻變不得宋明空神情,甚至都未看她一眼,只注視著巋然不動的鐘離,說道:“道友,為天下大局,蒼生大計,還請三思啊!”
鐘離望了他一眼,忽做一笑,問道:“你說的天下蒼生是誰?”
“嗯?”
宋明空眉腳一挑,言道:“自是這世上的億萬生靈,黎民百姓……”
“錯了!”
話語未完,便被厲喝打斷,鐘離站起身來,冷眼注視著宋明空,說道:“你們的天下蒼生,從來只是你們自己,國破家亡時,不見你們談天下蒼生,妖魔肆虐時,不見你們顧大局大計,往日仙界逍遙,山中自在,如今天地變了,機緣來了,就來與我談天下蒼生了,我看你們不僅有自欺欺人的本事,這厚顏無恥的嘴臉也不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