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坊?”
望著那月下漸現的人影,再聽那幽幽不絕的癡笑,眾玄天修士的神情頓時怪異了起來。
身為玄天之人,又是天階境界的大修士,他們自然清楚這極樂坊是什么地方,神情怪異也是因由于此。
極樂坊,為御靈宮女魅一脈所屬,是這冥域乃至整個玄天界中最大的煙花風月之所!
說到這里,定然有人不解,御靈宮這堂堂玄天邪道巨擘,有至尊坐鎮的一方霸主,為何要自墮身份做這皮肉生意?
其中緣故,還得從御靈宮道統傳承說起,眾所周知,玄天御靈宮道統,共有四大傳承,分別為冥神,鬼修,女魅,旱魃。
其中,冥神為主脈,受天地敕封,幽冥加持,言出法隨,神威莫測,只是受命于天,也受限于天,且神位成就不易,因此只能為御靈宮主脈,不能為冥域修行之主流。
雖然冥神一脈不能為修行主流,但尚有三脈分支補起空缺,鬼修以天地元靈轉化而成的陰氣修行,女魅以陰陽之理調和雙修,旱魃吞噬生靈精血滋養自身,于冥域鬼靈而言,這便是最易修行的三條道路。
如此一來,這極樂坊的出現,也就合情合理了,女魅一脈憑借陰陽雙修之法修行,這雙修可益自身,也可益道侶,一擲千金,便雙修得益,囊中羞澀,也可以自身修為助女魅修行,換來一夜。
雖說這般修行為人所不齒,但世人的道德觀念又怎么能夠影響到鬼靈,這女魅雙修之法,不僅能助益修行,還能獲取諸多資源,遠勝與鬼修旱魃,在冥域自然是大行其道。
也是因此,女魅一脈始終壓著鬼修與旱魃一頭,穩坐著御靈宮三脈分支之首的寶座,實力雄厚,財力更是驚人。
當然,這些事情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鐘離來到了這極樂坊!
他來極樂坊做什么?
眾人的記性可不差,那冥使魂飛魄散的一幕更是歷歷在前,若是真給他在這極樂坊中找到了什么人,那后果……
眾人轉移過目光,望向面色慘白的一干御靈宮鬼神,眼中都或多或少的透著幾分憐憫。
月色朦朧,人影綽綽,虛空中彌漫的氣息,有一股迷離醉人的味道,直讓人深陷其中,難以置信。
在這月色之下,小青似乎也受到了影響,腳下步伐莫名的一陣踉蹌,不由自主的倒向鐘離,失聲道:“公子……”
話語未完,便見眼前一道金光綻開,隨后,只感電光石火的一瞬轉過,再復清明之時,已來到了一座紅樓之前。
這紅樓坐落于極樂坊之內,乃是人流來往最為密集之處,小青向周遭望去,只見左右盡是輕薄放蕩的男男女女,絲毫不顧旁人的目光。
雖說不是什么雛兒,甚至在那樹妖手下時也做過一般的事情,但眼看這縱情聲色,狂浪至極的景象,小青還是感覺臉上陣陣發燙,連忙轉移目光,結果卻發現何處都是一樣的情景,只能在心中大罵荒唐。
“這……”
“不知羞恥!”
“果真是邪道行徑。”
“這其中……似乎透著古怪!”
見此一幕,不僅劍塔內的一眾正道修士不齒,邪道眾修們也感覺有異,轉眼向御靈宮等人望去,發現他們竟也皺著眉頭。
“就算是冥月之日,這也做得太過了!”
“堂堂御靈宮少主,竟然如此荒淫放縱,簡直荒唐!”
“女魅一脈,未免太不知收斂了!”
玄天眾修鄙夷,御靈宮一干鬼神亦是皺眉,作為天階境界的大修士,御靈宮的中堅力量,修行冥神之道的他們,雖然對女魅一脈沒有什么特別的偏見,但看輕總是在所難免的。
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想到,這極樂坊竟然放縱到了此等地步。
就算今日是每年一度的冥月之日,正合冥月陰陽交替,太陽太陽轉換之時,對女魅修行有莫大助益,但做到如此地步,也實在太過了。
若是以往這般荒唐也就罷了,偏偏今日來了一個煞神,還是為尋人來的,如果待會兒給他在女魅中見到張熟悉的面孔,那事情要怎么收場?
心念至此,眾修更是忐忑,然而,紅樓之前的鐘離對此似乎并不在意,舉步便向樓內走去。
這紅樓門前自也有女魅迎客,但對走來的鐘離三人,卻是恍若未覺一般,任由他們進入樓中,也沒有個反應。
這倒不是女魅有意無視鐘離,而是此刻鐘離在她的眼中根本不存在,他動用了時空之心的力量,屏蔽了自身與寧采臣兩人的存在,不要說這修為平平的女魅了,便是那位御靈宮的至尊在此,也未必能察覺到什么。
今日是冥域的冥月之日,何為冥月,便是太陽,冥域的月光原本是太陽之光,只因那位御靈宮冥君出手,將這太陽轉為太陰,這日光才會化作月華。
而冥月之日,便是太陽之力最盛之時,強大的太陽之光在那位冥君的影響下,生生轉化為太陰月華,形成每年僅現一次的滿月,因而被稱之為冥月之日。
這冥月之日處于陰陽交替,太陽盛而轉太陰之時,對于幽冥鬼族尤其是女魅有莫大的好處。
這就是為什么方才鐘離入城之時街道上空無一人的原因,誰愿意錯過今日與女魅的狂歡?
“難得的冥月之日啊!”
“不知這一次紅樓花魁是怎樣的絕色?”
“怎樣都與你沒有關系,難不成你敢和那位公子爭?”
紅樓之中,早已坐滿了修士,其中不乏天階境界的高手,只是沒有極天之境的頂尖強者。
這也可以理解,女魅一脈的雙修之術固然玄妙非常,但總有一個上限,能夠助益天階修行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成就極天。
這并不是雙修之術的問題,而是女魅自身的問題,有道是陰靈萬劫難入圣,鬼類先天有缺,生死難逆,除非得天地敕封,授予冥神位格,否則,根本沒有觸及天地大道的可能,自然也無法成就極天。
話雖如此,但這冥月紅樓的吸引力依舊不減,畢竟極天之境太過遙遠,對于世間絕大部分修行者而言,天階便是修行的頂端了,再往上已非人力可及,與其強求,不如把握眼前,何況這女魅雙修與未來晉升極天也沒有什么沖突啊。
所以,每年的冥月之日,這紅樓都是座無虛席。
往年如此,今日也是同樣,大廳之內早已坐滿了修士,只待著冥月開幕,佳人現身。
無論何處,都有三六九等之分,這極樂坊自也不例外,尋常的女魅,只能在紅樓之外迎客,屬于不入流的角色,唯有極具潛力實力的女魅,才能入這紅樓,一爭花魁之位。
鐘離三人來得也是夠巧,方才踏入這紅樓,花魁之爭便開始了。
只見那中央高臺之上,一輪月華照耀之下,數道魅影飄然而至,輕紗掩面,卻掩不住那眸中的嫵媚,只是一道眼神,便讓人有種化骨之感。
女魅,本就是艷麗之鬼,媚骨天成,死而不消,化為女魅之后,那更是尤物中的尤物,若否,怎能吸引得無數修士于這紅樓中一擲千金?
幾名女魅飄然而至,先向在座的賓客一禮,隨后方才說道:“今日是冥月之日,競選紅樓花魁之時,諸位駕臨紅樓……”
聽聞這一番言語,眾人才知這幾位還不是今晚的正角,心中頓時更是期待了幾許。
而那女魅似也知眾人心意,幾句話便結束了這客套場面,隨后直入正題,道:“好了,下面有請今日紅樓的第一位佳人,聶姑娘!”
話音方落,便見一人婀娜身影,自月下飄然而現,落至高臺,雖同樣也是輕紗掩面,但氣質卻皆然不同,有一股蓮出淤泥而不染的脫俗之意,清冷的目光,更是讓人心神一震,自慚形穢。
然而,這自穢之感維持了不到一瞬,一瞬過后,占有與褻瀆的便不可遏制的滋生了出來,萬蟻噬心一般在心頭作動,令人幾欲發狂。
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場面,瞬時間安靜了下來,隨后又被一道道粗重的呼吸聲所打破,好像千百頭惡狼聚集一起,用那嗜血貪婪的目光緊盯著獵物。
這般的氛圍,若換做常人,那必定緊張得不能自己,但那女魅看來卻是一副享受模樣,輕笑道:“聶姑娘機遇不凡,身懷功德,有成神之望,若諸位誰能入她青眼,雙宿雙飛,未來未必不能入冥神之道。”
“什么?”
“功德!”
聽此,臺下眾人先是一怔,隨后,本就強烈未必的占有,更是自眼中兇猛的凸顯了出來,死死的盯住了臺上那道清麗的身影。
神道,有上中下三等之分,上為天地封神,中為功德成神,下為香火凝神。
天地封神不說,那是先天神圣方有的待遇,應運而生,生則為神,可遇而不可求。
因此,功德成神與香火凝神,便是神道的主要晉升突進,而功德勝于香火,得之不易,尤其是對幽冥鬼類而言,想要獲取一份功德幾乎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那御靈宮之主便是最好的例子,他原本只是冥界中的一尊鬼王,因緣際會獲得了上古冥君的傳承,耗費了三千年光陰,于冥界之中重立閻羅鬼殿,度化千萬惡鬼,方才得冥界認可,降下一份功德,助其登臨冥君大位,成就冥神至尊之身。
三千年光陰,天階修士的壽元也不過如此罷了,這般辛苦才換來一分功德,可見幽冥鬼類之不易。
但也正是因為這不易,才更加凸顯出這功德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