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好鋼用在刀刃上。
在感覺到自己的靈機已經不像在仙鄉中那樣充沛飽滿之后,韓白衣立刻選擇節省靈機的路線。
既然如此,靜止之間作為對靈魂向大殺器,自然就不能隨便用。
直到剛剛,韓白衣被那紅袍女人的聲音魅惑了一瞬,他下意識的用了一次。
但也是剛剛那一次在黑白色世界中看到的東西,讓韓白衣背后直冒冷汗。
人臉。
全都是人臉。
不管是地面、天空、淤泥、墻壁、甚至是那女人一直蔓延到膝蓋的黑色紋路,也都烙印著一張張長相不同,但表情卻異常一致的保持著絕望的人臉。
在恐怖谷理論的作用下,這種與人臉無比近似,卻又被單獨拎出來擺在眼前,而且一個個保持著扭曲狂亂表情的人臉,讓韓白衣心中的負面情緒得到最大程度的釋放。
暴躁、憤怒、恐懼、懦弱、失去理智。
不過,在靜止之間將韓白衣全身包裹的下一瞬,這眼前的一切幻象,便隨著黑白色世界的蔓延煙消云散。
那聲音帶來的狂亂暴躁也隨之消失。
在那之后留下的,唯有韓白衣心中那堪稱烙印的警惕心。
再轉過頭看去,膝蓋以下布滿黑色紋路的小腿暫且不論,就連女人的精致面龐一側,都出現了一片又一片細小而密集的鱗片。
像是蛇鱗。
韓白衣自認沒有密集恐懼癥,但即便如此,看到這絕美女人臉上那一小塊分布著的蛇鱗,以及那緩緩朝著膝蓋,還有上半身攀爬的黑色紋路,心中不由的一陣發寒。
“眼睛,不想要了?”
沙啞女聲方落,一柄漆黑漢劍以與它極不相符的靈活速度朝著韓白衣的雙眼抹去。
韓白衣則是一個矮身翻滾,瞬間避開紅袍女子的抹刺,腳下連連跳躍著躲開自發的向他身上攀爬的黑質。
而后,身影消失不見。
再一次出現在視野中時,已然是在韓白衣面前。
紅袍女子就那么極突兀的消失,而后又極突兀的出現在韓白衣眼前,仿佛瞬移一樣。
二人保持著四目相對的姿態,相互鼻尖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一寸。
韓白衣甚至能聞到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帶來的幽幽芳香。
直視瞳孔。
女人輕聲開口,柔婉得仿佛情人互訴衷腸:
“你與朕之間的距離,沒有絲毫意義。”
漢劍揮落。
‘鐺’
韓白衣又一次抬刀擋下。
直到擋下這一劍的瞬間,韓白衣都沒有看到對方是怎么出劍的。
速度與力量都超越了他所能看到的極限。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實戰技巧過于薄弱,即便看不到動作,韓白衣也能通過女人的眼神,來判斷她的殺意與落刀點。
這是用無數次的生死之戰,與早就數不清的真正傷痛換來的直感。
不算技能,說穿了就是唯手熟爾的‘經驗’。
韓白衣再一次靈敏的跳開。
不過這一次,他卻沒有選擇用后背面向這個敵人。
太危險了。
韓白衣緊皺著眉頭。
一不小心,會死。
紅袍女子卻是仿佛一臉全然不在意的模樣,隨意的揮著手中的黑劍,仿佛正在臨陣磨槍的熟悉著。
然而,她的動作在韓白衣看來卻是荒唐至極。
明明上一秒看上去還好像一個初學者般的稚嫩,下一秒卻揮劍順暢如流水一般,顯然是個老成的持劍者。
動作輕松,出劍流暢。
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以坐火箭一樣的速度快速拔升著。
進步速度堪稱恐怖。
似乎是注意到了韓白衣的眼神,紅袍女子面色平靜的問:
“值得驚訝么?”
她揮劍掃過身后的‘書架’。
“葦名一心、猿、蝶夫人、梟......”
“你所知道的一切人與事......都是朕本身的一部分。”
“他們的戰斗智慧與經驗,自然也是屬于朕的。”
她面對韓白衣的疑惑,沒有絲毫保留,笑吟吟的解釋著。
赤果果的炫耀武力。
一邊說著,她一邊再次抬起步,驟然出現在韓白衣面前,一劍落下。
韓白衣從始至終都保持著神經緊繃的狀態,自然絕無大意之理,然而格擋的劍式只是一偏,臉頰上就是一陣刺痛。
一段鬢角長發飄飛而起。
血珠,從臉頰的傷口處斜斜流下。
時至今日,這等疼痛早已無法觸動韓白衣的神經。
反倒是那劍術修為驚人的提升,堪稱華麗的劍式流轉,更讓韓白衣心中震動。
這是開掛啊?!
掛比人人得而誅之!!
于是韓白衣就沖了。
“喝啊——”
韓白衣面色猙獰,拜淚在漆黑的空間中閃爍著赤色的弧光,身形變幻極其靈活。
不過,紅袍女人卻是一臉淡然。
“太慢。”
抬手揮劍。
漆黑的八面漢劍橫在胸前,手腕只是微動,劍刃便隨著女子的手腕格開韓白衣兇猛劈來的兩刀,動作輕松寫意自如,仿佛練習過千百回一般。
韓白衣卻似乎是有些激動,明明看到女人的劍術卻依舊兇猛突進。
拜淚斜斬被漢劍以劍鋒截在中段,兩人力量一碰一交,韓白衣便立刻意識到自己在力量與速度方面的巨大差距,刀尖斜絞著拼命引開對方的劍刃,卻反被紅袍女人的大力帶動,身子都忍不住在與她的兵器交擊中傾斜,好像連重心都失了。
然而越是如此,韓白衣越是顯露出一種瘋狂暴躁之態。(、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紅袍女子反倒是愈發輕松,甚至還有心思出言調侃。
“左劈。”
“右下撩。”
“橫斬。”
“能擋得住么?”
明明每一斬每一刺都是輕松寫意,可這細小臂膀中蘊含的力氣,卻大得令韓白衣根本無法抵擋,隨手一劍都需要他用最大的力量去抵抗。
差距大到肉眼可見。
隨便來一個外行都能看出,在對攻中連連抵擋的韓白衣正處于絕對劣勢。
然而,面對這種劣勢,正在苦苦抵擋的韓白衣,眼神中卻透出隱隱的笑意。
‘果然......經驗與思考,怎么可能完全擁有。’
叮叮叮叮叮——
刀劍超高速相交,一連串金屬鳴響帶著耀眼的火花在這漆黑之中綻放,二人間那狹小的距離中仿佛燃燒著熊烈的火焰,鐵器鍛打聲在不斷的光芒中心變得愈發刺眼。
韓白衣在這對戰中看似被壓在下風,但在這白熱化的激戰中,除了最開始留在面頰上的那一道傷疤以外,他身上竟是連一絲帶血的痕跡都沒有出現。
反倒是衣服被劃了好幾刀,成了鏤空乞丐裝。
靈巧、敏銳。
這具身體,或者說是靈體帶給韓白衣近乎極致的操控感。
雖然身體素質相比仙鄉之中還有很大差距,但如果僅僅是用來抵擋,韓白衣還是有些自信的。
但他卻依舊保持著剛剛那狂躁瘋狂的沖擊態勢,
因為這才是他‘應有’的正常反應。
紅袍女子面色淡然的看著他狂亂舞刀,時不時還在他耳邊低語著,好似在做嘲諷。
實際上,每當她低語時,韓白衣耳邊就仿佛架起一臺八百分貝的大喇叭,劇烈的嘶啞鳴響讓他恨不得當場把大腦撕碎。
若非身負靜止之間用以抵抗,韓白衣幾乎不可能保持清醒。
還好,這個‘幾乎’并沒有實現。
“橫斬。”
紅袍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煩,驀的橫向一刀大力斬來。
僅僅是一擊尋常橫斬,就讓韓白衣有種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的沖擊感,連五臟六腑都快要被嘔出來。
然而,遭此一擊的韓白衣,面上卻是露出一抹艱難的笑容。
紅袍女人頓時一怔。
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腳印。
就在紅袍女人一味追求讓韓白衣精神狂亂的時候,韓白衣早已將戰場挪到了那堵黑墻面前。
如黑影般被掃飛的韓白衣以超出常人反應的速度砸到黑墻上,卻在即將觸碰到黑墻的瞬間身形一轉。
手掌按在黑墻墻面上。
黑白色的世界,粉碎了一切。
韓白衣的身形徑直從中央穿了過去。
紅袍女人此時也反應過來,一個抬步立刻跟上,卻砰的一聲砸進了黑墻之中,仿佛常人從十米跳水臺上張牙舞爪的蹦下去,然后啪嘰砸出一個大大的水花。
就是這么一滯的時間,韓白衣已然來到血色晶柱面前,看著身后那在黑墻中掙扎的身影,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手掌一把觸摸上去。
嗡——
意識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