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韓白衣居高臨下的看著劉治。
劉隊長則是蹲在地上抽著煙糖。
“怎么回事?”韓白衣皺著眉,“你的能力還能變身是怎么的啊?”
這情況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剛剛那種驟然膨脹混亂的靈機,韓白衣一感應就知道絕不可能是劉治本身的能力。
可他偏偏像提前預料到一般,在身上預備了某種藥劑,以及用于自我克制那種狀態的符陣。
顯然是早有準備。
劉治則是剛剛從那種狀態中緩過神,一道道符陣殘留的磨痕還留在臉上。
他沒接話,而是轉過頭,看看地面上留下的一刀痕跡。
那是剛剛韓白衣用掌刀斬在符陣鎖鏈上,隔空斷開勁力時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跡。
痕跡極深刻,足見那一刀下去時的勁道。
劉治在妖化狀態下,雖然渾身都是難以承受的疼痛,但正因為在從人向‘妖’的方向邁進,神志卻是無比清醒。
自然,他也看到了韓白衣的那一刀。
這種靈機掌控能力,絕不可能是一個初入的超凡者能做到的。
甚至連劉治自己也沒把握能在全力以赴的狀態下,將靈機凝聚到這個程度。
但是,看韓白衣當時的神情,卻仿佛隨手而為之的小事一般。
這不對勁。
不過還好,面前這個人不是什么亡命徒。
于是劉治權衡了一番,選擇開誠布公。
“你覺得,靈機是從哪出現的?”
他緩緩站起身,背靠在樓道的墻壁上。
韓白衣被問得一怔。
他一個加點加出來的掛比哪知道靈機從哪出現的?
“是靈魂。”
“換一種說法,即是人在外部環境條件刺激下,自我主動完成的內部意識反應匯聚形式。”
“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意識力量。”
韓白衣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劉治指了指自己:“我的能力是見微知著,可以通過一瞬間消耗大量靈機,從微小的線索預知到一定程度的未來。”
“不過并不完全。”
“按上面的超凡研究院給出的結論,我的能力其實只是通過消耗底層意識,將埋沒在潛意識中,卻曾經被我被動式忽略的環境信息在腦中通過某種形式組合,然后再一次顯現到腦中表層意識,使我感知到。”
“僅此而已。”
他自嘲似的笑笑:“聽起來是不是很無趣?一開始我們也是這么認為的。”
“科學院的那幫大佬們曾經以為‘超凡’是某種新的生命體能源表現形式,抑或是人類跨緯度化的開始,各種各樣的猜想都有過。”
“曾經甚至還有過將發現第一個超凡的日子命名為人類進化‘開端’的提議,不過后來被否決了。”
“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國家、科學院、各種國際組織全都在研究如何讓超凡者達到極限,讓超凡者再一步跨越超凡,甚至是人造神明。”
“那時的我們都在渴望著‘新人類’的誕生,渴望徹底改變人類孱弱的身體和限制甚多的大腦。”
“雖然在平常生活中波瀾不驚,但絕大多數超凡者亦是同樣自命不凡,在國家與科學院的幫助下,一次次沖擊著自己的極限。”
咔吧。
劉治把口中的煙糖咬斷。
一口一口狠狠的嚼著。
然后抬起頭,看著韓白衣。
“你知道,后來他們都怎么樣了么?”
韓白衣搖搖頭,心里卻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剛剛的情形。
“他們都瘋了。”
劉治面色平靜的說著,語氣中卻是透著一絲苦澀。
“從人,變成了妖。”
韓白衣瞳孔緊縮。(、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妖?妖是什么意思?超凡者會變成怪物么?”
“怪物?”劉治咀嚼了一下這個詞中包含的意思,輕輕搖頭,“不,人怎么會變成怪物呢,一點都不守恒。”
“那妖是什么?”
“你聽說過拉普拉斯妖嗎?”
韓白衣點點頭,知道這個知曉一切的決定論假設概念。
劉治微笑:“就是變成這種東西。”
“全知,但不全能。”
“不過這個從人變成妖的過程,是循序漸進的。不會直接從人突然就妖化。”
韓白衣挑著眉:“那你剛剛是怎么回事?”
劉治表情平靜:“因為我也在向渡化為妖的過程邁進。”
“或者說,每個超凡者,都在遵循著從人到妖的過程進行轉變。”
“伴隨著這一過程,超凡者的靈機不斷增長,心智也在逐漸扭曲,與此同時,還有一種名為‘靈觸’的感知器官會從超凡者身上體現出來,相當于我們常說的‘第六感’。”
“這種所謂的第六感,常常會給人以一種如同天啟一般的啟發,有關超凡者的研究進度之所以會推進如此迅速,多多少少也與這一點有所關聯。”
“從人到妖這個過程,一共有多個階段。為了準確判斷階段變化,科學院為我們這些正式成員量身定制了一種名為妖化檢測器的東西。”
一邊說著,劉治一邊揚揚手上的腕表。
“就是這東西。”
“我之所以會變成剛剛那種樣子,就是因為我達到第一階段的妖化臨界點,即將脫離第一理智階段,化作有可能出現混亂理智的‘半妖’。”
韓白衣一下子接受了這么多信息,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么拉普拉斯妖、人類、半妖、靈觸、妖化度之類的東西混在一團。
說好的靈氣復蘇呢?!
這明明是靈氣復他娘的克蘇魯啊!
韓白衣清楚自己的情況,知道他根本沒有能力,一切都是加點加上來的。
但是,羊小雨也是超凡者。
“混亂理智是什么?妖化之后,連清醒都不能保證了?這一切都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抑制了嗎?”
韓白衣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般沉穩。
劉治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相反,混亂理智并非不清醒,而是過度的清醒。”
“你覺得,人之所以是人的原因是什么?”
韓白衣搖搖頭,劉治繼續解說。
“是因為五感,社會,經驗。”
“所有人類所感知到的世界都是一樣的,絕大多數人的視野都是五彩的,嗅覺有所局限,視力不算太好,聽覺更是被充滿噪聲的現代社會折磨得一團糟,不會像尋常動物那般敏感。”
“但是,當人群中,忽然有一個人能比其他人看到更遠更廣闊的世界,能聽到更多更細微的聲音,能聞到更豐富更難以察覺的味道......甚至到了最后,能通過高度發達的大腦,預測到多個未來的發展方向。”
“你說,這個人,還算是人嗎?”
韓白衣一臉茫然的搖搖頭。
劉治則是果斷的道:“那已經不是人了。”
“古老時代所謂的先知,只不過是經驗與智慧差異造就的騙局把戲,但‘妖’卻是真真正正超越了人類的存在。”
“人類能夠想象的一切娛樂與美食,在它們眼中皆被棄之如敝履,人類所追求的一切在它們看來也同樣毫無價值。”
“因為它們都能‘看’到,都能‘想象’到。”
“而半妖的混亂理智,就是在從人類認知向拉普拉斯妖認知轉變的一個過程,因為能感知到的東西更多,所以作為人類時的三觀,已經無法適應它們本身的存在了。”
劉治似乎想到了什么,頗有些感慨的嘆了口氣。
“至于抑制的方法,自然不是沒有。”
他從上衣兜里拿出一瓶大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是天藍色,閃爍著微微星光的液體。
“應用理智藥劑,相當于超凡者使用的強制鎮定劑,不過這種鎮定不是讓你睡覺,而是抑制大腦腺體分泌激素,讓超凡者們在瀕臨妖化的時候短時間維持穩定理智的一種藥劑。”
“平常也可以經常服用,對抑制妖化有好處。”
韓白衣點點頭,正想伸手接過,就見劉治重新把玻璃瓶塞回自己衣服兜里。
臉色頓時一黑。
“這東西每周定量發放,每周都要檢測服用者體內妖化度,專人專用,不能分給別人。”
劉治語氣淡淡的,一副老子吃定你的模樣。
此時此刻,韓白衣很想往這張老臉上先來個他娘的一百發。
然后就聽劉治繼續道:“無需用藥的方法,就是克制心項。”
“什么是心項?”
“心項就是‘最大化靈機反應心理選項’。靈機的產生,是一種就現實而言十分唯心的現象,能否產生靈機,與人類個體的主觀情緒反應關系極其緊密。”
“所謂心項,就是‘靈機產生與對應情緒研究’這個研究項目下的結果。”
“與靈機反應對應,一切心中最為強烈的極端情緒,以及能夠引起這種情緒的行為。無論情緒正負,都會成為超凡者的心項。”
“一旦長期保持這種心理或是行為,超凡者體內的靈機就會以極高的速度不斷提升,妖化度的提升速度也會拔升到最高限度。”
“與此同時,如果說普通超凡者能利用的靈機量,僅僅是他們體內的5,那在心項狀態中,至少能發揮出20以上。”
“所以,只要能主觀的克制自己的心項,就能克制妖化度的提升。”
說著,劉治語氣一轉。
“看你的靈機反應程度,應該早已經有意識的強化過自己的某種情緒了吧?”
韓白衣面色一滯,有點沒反應過來。
過了半拍才明白,劉治這是在說他的實力的問題。
韓白衣心中思索了兩秒,而后選擇保持沉默。
相對國家而言,他不知道的信息實在太多了,多說多錯,還不如用沉默應對。
見他一言不發,似是默認了,劉治繼續道: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現在你和羊小雨都不是正式隊員,不用頻繁使用能力,未來比你們提前批的預備隊員也多得很,幾年甚至十年內,基本都輪不到你們。”
“只要你堅持用藥,努力克制心項,妖化對你而言還是很遙遠的東西。”
劉治說完,拍拍韓白衣的肩膀,轉身向樓下走去。
現場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韓白衣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