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白衣剛剛進入軍立醫院大門不久,遠處就有一輛五菱宏光停在門口,車上呼啦啦下來六個人。
不過他們都沒有動,而是站在車門邊靜靜的候著,跟以前老港片里的馬仔似的——如果他們能把背心大拖鞋換成一身黑亮西服皮鞋的話。
“吸溜吸溜。”
黯淡的車廂里時不時傳來詭異的吮吸聲。
“嗝。”
一桶豚骨拉面被人從車里扔出來,正好扣在其中一個馬仔頭上。
不過因為吃的很干凈,所以連一滴湯水都沒濺到他頭上。車里傳來一道威嚴沙啞的呵斥聲,
“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拉面買海鮮的!我就好這么一口都記不住嗎?”
“不長記性!”
“是,流鬼老大。”馬仔乖乖低頭任罵,“下回一定買海鮮的。”
“不用了。”
流鬼踩著大拖鞋從五菱宏光里跨下來,步伐很有氣勢。
“這個豚骨的也挺好,下次多買幾盒,沒吃飽。”
“是,流鬼老大。”
趿拉著拖鞋,流鬼自顧自的下了車往前走,嘴里還叼著根牙簽剔著牙。
“讓你們準備的東西怎么樣了?”
“老大,毒氣已經在體內把瓦斯氣體全都制備好了,只需要咱們的燃燒物布置完成,就可以一次性全放出來。”
馬仔說話時,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猥瑣。
“今天的煙火表演,包您滿意!”
流鬼則是頗有些惆悵的望向幾百米外,掛著津門第三化工實驗廠的實驗園區——那是軍立醫院對外的企業名。
他看著那里,墨鏡下的雙眼微瞇,口中低聲喃喃:
“沒錯。”
“這倒是一場盛大的煙火。”
“煙火,只有夠耀眼才能吸引到足夠的觀眾,不是么?”
一邊說著,流鬼一邊看向他身后的幾人。
毒氣、星火、燃燒、爆破、閃耀、氣流。
一群光聽名字就知道是什么能力的一二階段半妖。
流鬼既然帶他們來這,不做點什么,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他之所以這么做,卻并非是出于半妖獨有的神經質沖動,而是為了他的計劃。
早在他第一次發現韓白衣這個怪胎的時候,流鬼心中就已經有了這次計劃的腹稿。
連老爹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先是在特處科重中之重的軍立醫院,制造一場足以動搖他們醫療根基的超級爆炸,然后暴露出足足六名半妖。
如此巨大的半妖數量,根本不是本部僅有十幾名的津門特處科可以獨立應對的。
為了及時止損,他們必定會派遣足夠分量的強者對他們進行一次圍剿。
在特處科中,這足夠分量的強者中,一是已經達到蛻變期,實力無限接近第二階段半妖的鄭智;其次則是特遣部調來的顧問指導,林山鏡。
這兩人,實力都還算是不錯。
但若是整整六位半妖的話,他們就不夠看了。
唯有韓白衣,才有可能成功。
而這種思維慣性,就正好撞在自己的槍口上了。
流鬼一邊想著,叼著牙簽的嘴里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由于基層特處科與半妖之間的信息差距,他們絕不會想到,自己等人的目標竟然會是韓白衣。
在從特處科家屬小區到軍立醫院的這段路上,他早已布置了多重保障,用于阻擊韓白衣所乘坐的車輛。
這段阻擊的時間甚至不需要很長,只需要短短幾分鐘,就足以讓他們幾人開著五菱宏光漂移到埋伏地點,對韓白衣開展一次蓄謀已久的反圍剿。
甚至,哪怕他們這些人加起來打不過韓白衣也沒關系。
流鬼還有后手。
那就是韓白衣的家人。
在特處科小區外圍,他埋伏了整整三名第二階段的半妖。
只需一聲令下,就能將韓白衣家完全夷平。
他調查過了,韓白衣不是正式編制出身,思想境界自然也不可能升華得太高。
對他們這些什么都舍棄不了的人類而言,情感本身,就是最大的絆腳石。
最后一重保險,則是老爹。
不過,對流鬼而言,這層保險最好是能不用就別用。
除非......身臨絕境。
心中一邊思索著,流鬼一邊帶著浩浩蕩蕩大隊人馬趿拉著破拖鞋往軍立醫院的方向走。
值班室里的保安隔著幾百米就發現了這幫非主流大隊,出于謹慎考慮,隔著快二百米就打開大喇叭進行警告。
“前面的幾位,請在百米黃線外止步!我們這里是國家級化工試驗單位,沒有邀請許可不得入內,否則以破壞大夏安全罪名論處。”
“我再重復一遍,請在......”
還不等大喇叭繼續發聲,站在流鬼身后的馬仔里立刻很有眼色的站出一人,甩手一大團火光在保安室外爆開。
擴散的火焰將喇叭帶著整個保安室都吞噬殆盡,熊熊燃燒的火焰席卷起一道道扭曲熱浪,赤紅里隱約泛著青色。
流鬼一步未停,很有大哥風范的甩掉墨鏡,周身的空氣仿佛水流般分浪避散,在他身形兩側劃開一道道波紋似的白色激浪。
連火焰也隨之分散。
一行七人便仿佛摩西分海般徑直走入,辟火而行。
“發現入侵者。”
“開始清除。”
火焰爆發的第一時間,軍立醫院外圍的警報設施便被驚動,看似好像是尋常辦公大院似的平地里折疊抬升起一座座自行火炮平臺和大口徑轉輪機槍。
“噠噠噠噠噠......”
火炮與機槍平臺負載的軍事ai快速鎖定火場中的幾人,超高密度的金屬彈幕如水一般潑灑,彈殼落在地上發出一連串的清脆叮當響。
然而,被如此密集的火網交叉包圍的幾人,卻是不屑到動都懶得動。
肉眼難見的火網僅僅是刺到眾人近前不遠處,便仿佛被某種流動的力量裹挾帶偏,拐著彎盡數一頭扎進地里,砸出一個個碗眼兒大的坑。
自行火炮發射的榴彈更是一個不落的被幾人一一點射著在半空引爆。
——對第二階段的半妖而言,榴彈飛行的速度,確實也不怎么夠看。
火焰與爆炸環繞,流動的氣浪包裹著飛濺的碎裂彈片,流鬼率領的幾人卻仿佛庭間漫步般趿拉著大拖鞋悠哉前行,在火焰中斬出一條焦黑的道路。
在道路兩側,盡是一個個深陷的碎裂坑洞。
每走過一段路程,便有一臺火炮或是機槍驟然爆碎,在燎原烈火中綻放成無數碎片。
火焰隨著幾人的腳步不斷蔓延。
流鬼踩著燃燒火焰的塑料拖鞋,默然前行,唇角帶著笑。
“呼......吸......”
“美妙的焦糊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極神經質的望著天空,十指止不住的扭動彎曲,似乎在這被火焰蔓延的場景中興奮到了極致。
“我要看煙花。”
“焚毀一切的盛大煙花!”
“毒氣!你他娘的瓦斯呢!往那邊噴!”
流鬼的五官都在極度興奮中扭曲在一處,手指平伸出去,正正指向通往地下的那處入口。
被稱作毒氣的男人是個臉色板正的矮壯中年人,聽到流鬼命令,跟旁邊的氣流招呼了一下,寬厚的下巴咔嚓一下張大,整張嘴仿佛脫了臼一樣。
氣流在一側抬起手,高溫的扭曲空氣與火焰頓時與毒氣完全隔離開,在他面前卷出一條平直的真空通道。
“喝啊啊啊啊啊......”
毒氣開始蓄力,一股股鼓動的靈機仿佛岸邊浪花般在他體表卷動、翻涌,不斷膨脹。
黑色的喉嚨里仿佛連接著另一個次元,無形中似乎能看到一股股氤氳異霧在他口中不斷積蓄。
靈機即將拔升到極點。
蓄勢待發。
就差一口氣!
而后,正指向門口的流鬼,忽然見那大門從里面打開了。
“砰!”
“咔!”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流鬼反應極快,在聽到聲音的前一秒,便猛地轉過頭。
而后,就見他打算伏擊的韓白衣正站在他面前。
手里拎著毒氣的腦袋,膝蓋頂在他下巴上——原本張大到幾乎脫臼的下巴,在這一擊膝撞的沖擊下瞬間斷裂,地包天似的把下牙盡數砸進鼻梁里,整個下半張臉都跟沒了一樣。
面部肌肉盡數撕裂開,如碎布般扯斷,鮮血自腮幫兩側噴灑飛濺。
毒氣兩眼一翻,直接失去了意識。
地上還有半截肉團掉落,嘴里跟噴泉似的冒著血。
流鬼看著這個孤身只影闖進他們包圍里的男人,腦子里不由得一懵。
不止是他,其他五個半妖也同樣沒回過神來。
這跟他們計劃好的不一樣啊?!
韓白衣手里拎著一擊昏厥的毒氣,轉頭掃了眼蔓延整個大院的火場,又回過頭,冷漠的看著流鬼一行人,聲音淡淡的。
“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