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喂兒子小口小口的喝了熱水,自己也喝了幾口,破碗放到一旁,她把小念摟在懷里,用自己的身體暖和著他,然后把大胡子送進來的一床破被子圍在二人的身上。
雖然還是刺骨的冷,但跟剛才相比,已經是天差地別。
角落里鋪了一層干草,不過林彤不想坐,那些干草并不能阻擋從地底冒出寒氣入侵進身體里。
“媽媽,剛才我看到李老師了。”徐念不知道自己被抓已經好幾天了,他還以為看到李雅麗就是不久前的事。
他昏昏沉沉的摟著媽媽的脖子,“媽媽,李老師可兇了,她是壞人。她還打我,你說,她為什么要打我?”
林彤心里一緊,她腦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可她相信自己被打暈前,看到的除了一臉驚恐的小念,還有一個就是李雅麗。
現在經過徐念的嘴,確定是她,心里一陣寒涼。
李雅麗沒有被綁,她看著自己當時的樣子還在笑。
林彤打了個寒顫。
她怎么可能是敵特呢?
她的家庭條件在縣城來說是很好的,自身條件又很優秀,她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
林彤想不明白。
她摟緊兒子,低聲道:“李老師是壞人。不要怕,媽媽會一直陪著小念,不讓她再打小念。”
她的心里卻有了不好的預感,李雅麗是敵特,她一點沒顧忌,讓自己和小念看到她的臉,那么她們還會活著離開這里嗎?
門突然被打開了,大胡子給他們扔進來一塊烤焦的羊肉,“吃吧!吃飽了等消息吧!”
大胡子看著她的目光很奇怪,帶了些厭煩,又有些可憐。
林彤無暇去顧及大胡子,她的目光落入了那塊肉上。
肉被扔到地上,像喂狗一樣。
可此時,林彤卻一點也沒嫌臟,她把小念往到地上讓他站著,自己過去把肉撿起來,小心的把上面沾著的土和草棍吹干凈,外面沾了灰的自己先撕了吃了。
這才牽著小念的手過去角落那堆干草上坐著,抱了他在懷里,接著又蓋上大被。
她慢慢的撕了外面烤焦的部分放進自己嘴里,又把里面烤的嫩嫩的肉喂給徐念。
徐念嚼的很香,摟著她的脖子問,“媽媽,爸爸會來救咱們嗎?我們會不會死啊?”
他不懂什么是死,可是從小他看別的小朋友有媽媽,而他沒有,哭著要媽媽時,大人們常說:“你媽媽死了所以你見不到她了。”
他有些害怕,“媽媽,我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不想見不到你,我不想死!”
帶了些惶恐的童言稚語讓林彤心里酸澀不已。
她也害怕,她也惶恐,可是在徐念面前,她只能佯裝堅強。
“不會的,小念這么乖,怎么會死呢?不會的,媽媽會一直陪著小念,一直一直陪著。”說話間,眼淚不知不覺已流了滿面。
“媽媽你別哭。”小念伸出凍僵的小手笨拙的去給她抹眼淚。
林彤眼里含著淚笑道:“媽媽不哭,媽媽有小念在身邊,高興都來不及呢!”
過了一會,“媽媽我不想吃了。”平時美味的烤肉現在吃著味同嚼臘,徐念吃了一點就不想吃了。
“來,再吃一點,吃飽了肚子才不會感到這么冷。”
“好寶寶,再來一點,肚子有食才有勁啊,要不爸爸來救我們,我們卻跑不動怎么辦?”
林彤變著法子哄著他多吃些下去。
等到自己再吃,肉已經冷了,可不管多冷多難吃,她還是逼自己多吃些進去。
只有吃飽了才有勁!
肚子里不那么空了,好像這寒風也沒有剛才那么刺骨了,可這一切其實都是錯覺。
林彤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徐念窩在她的懷里,二人身上蒙著大被。
這樣的冷天,這一晚上怕是會凍死吧!
林彤想努力的睜開,可眼皮卻沉重的睜也睜不開。
那二人顯然是不想凍死她們的,送了一碗熱水進來。
一碗熱水把二人又給緩過來了。
天黑了,又亮了。
那二人隔一段時間進來看看,大發慈悲的給她們一碗熱水,讓她們不至于凍死。
可吃的卻再也沒給。
林彤想到過跑,可是這木屋即使四處漏風,卻不是她可以撞破的,四面都是圓木,沒有窗戶,屋子里甚至連個木板木棍都沒有。
外面大雪茫茫,還能聽到狼嚎的聲音,跑出去不分東南西北,二人怕是要凍死在草原上。
往后面山里跑嗎?
林彤苦笑,山里有野獸,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山里同樣茫茫大雪,她沒有那個能力帶著徐念在那種條件下逃脫二人的追捕。
可不跑,她們在這里等死嗎?
不到最后一刻,林彤不會放棄。
可能是因為寒冷和寂寞,林彤聽到外面兩個人爭執了幾句,罵了一通后開始喝酒取暖。
等著二人喝的差不多了,說話嘴都直飄,林彤低聲給小念整理了一下衣服,低聲囑咐了他幾句。
林彤的嗓子已經沙啞的說不出話來。
她只能扯著著嗓子使勁的呼喊:“來人啊,孩子要凍死餓死了,給點吃的吧!”
大胡子喝的正高興,不耐煩的喊道:“怎么,呃,”他打了個酒嗝,“特么的這么多事?等特么把老大換回來,老子非得干死你這小娘們!”
另一人也大著舌頭道:“別這么多話,就這么兩個人,你讓她們跑她們也得敢啊?出去就得讓狼吃了,要不就得凍死。傻了才特么的往外跑。給他們點吃的,這又一天一夜了,別真餓死了。”
那人說著往木架子床上一躺,拽了一床被子蓋在身上,嘴里嘟呶著,“現在別動那娘們,要不然他們饒不了咱們。我睡一會,你看著她們”
說著響起震天的呼嚕聲。
大胡子罵了幾句,手里拎著一瓶酒進來,又扔進來一塊肉,惡狠狠的道:“吃吧,再不吃就沒得吃了。”..
看著他那兇狠貪婪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林彤心里一緊。
聽這二人的對話,顯然是不會留下她們的命。
要是這樣,跑出去還有一絲希望,不跑,就是等死。
大胡子扔了肉進來,把門隨手一關,并沒有像之前那樣在外面掛上。
徐念已經凍的麻木了,林彤逼著他吃下些肉,聽著外面大胡子一邊喝酒一邊罵人的聲音。
不大一會酒瓶子倒地的聲音,男人喝多了砰的倒在木頭架子上的聲音。
林彤讓徐念站在角落里,“乖,不要出聲,害怕就閉上眼睛。”
徐念大著膽子道:“我不怕。”
短短幾天時間,徐念就被催著膽大成熟起來。
林彤朝外面喊道:“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啊!”
大胡子喝的跌跌撞撞的爬起來一腳把門踹開,“特么的喊什么喊?死了拉倒,省得還得看著你們。”
他搖晃著身體進來,舌頭打著舌,眼睛迷離,還沒看清楚徐念在哪,林彤沖了出來,一招前世學過的女子防身術,一條腿彎起,膝蓋朝大胡子的下體猛地撞去。
被酒精麻木了的大胡子疼的“嗷”的捂著下體原地蹦著叫喚著。
林彤把破被往他身上一蒙,連踢帶踹的把人弄倒,朝著徐念道:“兒子,看看有沒有棍子給媽拿來。”
徐念跑出門外,一側的木架子床上,一個男人還在呼呼大睡,徐念左右看了看,沒有棍子,他撿了地上的酒瓶子就跑進來遞給林彤。
被子下面的人還在掙扎,林彤把被一掀,突然的亮光讓醉酒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酒瓶子砸到了大胡子的頭上。
大胡子晃了晃,倒下了。
林彤握著酒瓶子的瓶口,看了看碎裂的瓶子和滿臉是血的大胡子,把瓶口扔了,快速的囑咐了一句徐念呆在這別動,就跑到外面那間屋子。
躺著的這人顯然喝了不少,這么大的聲音都沒把人吵起來。
林彤照樣又是一酒瓶子將人打暈。
她不放心,怕二人很快醒來追上她們,又每人補了幾瓶子,直到二人的頭都血肉模糊才松了手。
回頭咧嘴看向徐念,“兒子,怕不怕?”
徐念搖搖頭,“不怕,他們是壞人。”
林彤用力的點點頭,“對,這樣就對了。兒子,媽媽手有些抖,你去把他們的帽子手套都摘下來,沒有這些,咱娘倆跑不遠就得凍死。”
徐念忍著心里的害怕,摘了帽子和手戴,林彤緩過來點了,給他戴好,自己也戴上。
徐念戴著帽子太大,可這時也顧不上這些了,林彤把里面的門關好,從外成栓上,又從外面木架子床上那男人腰間摸出一把刀來。
“咱們得趕緊走,說不準什么時候他們的同伙就會過來。”林彤一手拿著刀,一手牽著徐念。
關了門往外跑,結果沒跑出去沒多遠,就看到遠處有一輛吉普車往這個方向疾駛而來。
林彤趕緊帶著徐念跳到旁邊,躲到一處高地后面,又給二人身上埋了雪,這樣不離近看不出來里面有人。
吉普車在破木屋門前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個年輕男人,這人下車后,打開后背箱,從里面扛了一只羊往山坡上的破木屋走去。
林彤悄悄抬起頭,看他走到坡,趕緊拉起徐念,快速的朝吉普車跑去,拉開車門把徐念往上一扔,猛地關上車門,自己跳上駕駛室,一打火一加油,吉普車嗖的竄了出去。
那司機已經走到坡上,正張口罵屋子里的二人,“趕緊的出來搬東西,別給我裝聽不見。”
結果聽到關門聲回頭一看,嘴里罵了一句,身上的肉往地上一扔,就回身追去。
可人哪有汽車跑的快啊,追了幾步,就眼睜睜的看著吉普車開遠了。
還好以前林彤開過這種老舊的吉普車,父親的朋友有一臺這樣的老古董,父親曾經帶她體驗過。
徐念在車里被顛的東倒西歪。
林彤喝道:“小念,你往中間,坐好了,扶住扶穩了。”
她不知道車該往哪開,又不敢順著這車來時的壓出的車道開,只能隨便找了個方向一直開過去。
徐念又是興奮又是害怕的答應了,問她:“媽媽,我們是不是得救了?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找爸爸吧!”
林彤一顆緊張的心,卻絲毫不敢懈怠。
沒有方向,沒有吃的,不知道車里還有多少汽油,林彤可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她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山,握著方向盤的手心,浸出了冷汗。
要不是那二個人凍壞了,也不會喝酒。要不是他們喝多了,也不會給林彤跑出來的機會。
可是,跑出來就有生路嗎?
林彤也不知道在這茫茫草原上開了多久,汽車終于罷工了。
林彤嘆了口氣,回頭看向徐念,出去步行,還是在車里等待這是個難題?
開車走了這么長時間都沒見著人家,出去二人就能找到人嗎?
可在車里,也一樣會凍死。
林彤都不用想就拿定了主意,“兒子,下車,咱們走!”
總不能坐在車里等死。
給徐念整理了一下帽子手套,拉著他的胳膊一步步的朝前走。
盡人事,聽天命。
老天要實在不給活路,就讓她們母子死在一起吧!
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兩行腳印。
可能是老天不忍心林彤死在這里,你說他費這么大事把林彤弄到這里來,要死了他不白忙了嗎?
這一次,她們走了沒多久,意然看到幾個蒙古包,蒙古包外還栓著幾匹馬。
是牧民。
要不是被凍僵了,林彤簡直要熱淚盈眶。
“兒子,再堅持一會,有人家,咱們得救了。”她一邊走一邊給徐念打氣。
看著在前面,可二人又虛弱又冷,走了好久,她才帶著徐念連滾帶爬的跑到蒙古包前,“救,救命!”
她只來得及虛弱的說出這么幾個字,就帶著徐念一起倒在蒙古包前的雪地上。
這回得救了吧!
林彤只覺身上的最后一絲力氣在流失,接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嘎魯帶著人,抓了幾個潛伏的特務,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林彤母子的去向。
幾天過去了,大家都覺得她們可能不會活著了,嘎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