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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遺物

  李其玨睚眥必報,心胸著實算不上多么寬廣。

  為了去年那件事,他連自己的妻子王懷淑都能下狠手弄殘,逼得她自盡。

  更不用說一個卑賤的老仆了。

  所以,那日祠堂的鬧劇結束后,李其玨便命人將馮婆子關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個偏遠小莊子上。

  每日里各種繁重的農活,卻缺衣少食,只把原本十分健康的老婦磋磨得只剩下了一口氣。

  而她的子女親人也沒有落得什么好下場,全都被李其玨一起送到了莊子上做苦力。

  聽說也都折磨得不像樣子,其中,馮婆子最小的一個曾孫險些因饑寒而夭折,如今好歹救了回來,也是半死不活。

  馮婆子躺在柴房的破草堆上,老臉蠟黃,整個人瘦得皮包骨,若非胸脯還有微微的起伏,乍一看,就跟個死人一般。

  她雙目渾濁、呆滯,愣愣的盯著屋頂的房梁,心里滿是懊悔。

  當初她實在不敢貪戀李其玨許下的好處,主動跳出來幫他做偽證。

  原本他們一家在趙郡鄉下,日子雖不富足,可也能過得下去。

  現在倒好,一家人像牲畜一般被李其玨虐待。

  相信以李其玨的手段,用不了多久,他們一家十幾口人都會被磋磨而死!

  就在馮婆子第N次的怨恨自己、怨恨李其玨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陰影。

  馮婆子呆滯的眼球轉動了幾下,正好對上李其玨冷漠的雙眼。

  她不禁有些激動,掙扎著想要起來。

  奈何她已經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單憑自己的力氣根本就起不來。

  “郎君,老、老奴失禮了!”馮婆子再怎么恨李其玨,也不敢表露出來。

  李其玨拿帕子掩著口鼻,遠遠的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馮婆子,冷聲道:“你要說什么?趕緊說!”

  馮婆子扯了扯嘴,露出討好的笑容,可惜她太瘦了,宛若骷髏,乍一笑,著實瘆人。

  “郎君,老、老奴沒有騙您,老奴幼時確實跟著秦姐姐當差。”

  馮婆子眼中浮現出回憶之色,幽幽的說道:“先太夫人病逝后,秦姐姐一家忽然要返鄉,明明他們老家早就沒了人,也沒有什么祖產,根本沒有回去的必要。”

  李其玨聽馮婆子講起了往事,起初還有些不耐煩。

  但聽著聽著,他漸漸被吸引了,還有興致主動發問:“你的意思是,秦婆子一家是被迫離開京城?”

  作為先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出嫁后,又在先太夫人跟前當差,秦氏定然知道不少秘密。

  “郎君英明。”馮婆子趕忙奉上一記馬屁,而后才繼續說道:“老奴覺得不對勁,曾經悄悄去尋秦姐姐說話,秦姐姐滿面恓惶,卻什么都沒有跟老奴說。”

  “你——”李其玨氣結,秦氏什么都沒講,你個老賤奴說個什么勁?

  馮婆子見李其玨面露兇光,不敢再賣關子,趕忙道:“但秦姐姐臨行前,偷偷留給我一本冊子,秦姐姐說,這本冊子是先太夫人在莊子靜養時寫的隨記,其中還隱藏了一件驚天大秘密!”

  說到這里,馮婆子頓了頓,偷眼去看李其玨的表情。

  果然,李其玨露出了好奇。

  馮婆子沒有繼續開口,而是故意做出努力回想的模樣。

  李其玨明白,馮婆子這是在跟他談條件呢。

  想了想,李其玨喚來心腹,“去把馮婆子的家人都帶來。”

  馮婆子暗暗松了口氣,李其玨肯談條件就好。

  “老奴不識字,家人也都是睜眼瞎,可要找外人看,老奴又怕泄露了秘密,便將它收了起來。”

  馮婆子又開始講述,“沒幾天,秦姐姐一家便離京了,但沒過多久就傳來她闔家被殺的消息。”

  哪怕時隔三四十年,再次提及這件事,馮婆子臉上依然露出驚恐之色。

  “你的意思是,秦婆子一家根本不是遭遇了兵禍,而是被人——”

  李其玨手掌在脖頸前比劃了一下。

  馮婆子艱難的點了一下頭,“那時確實不太平,可秦姐姐男人的老家就在梁州。”

  而那時的梁州恰是先帝的勢力范圍,梁州至長安這一線都非常安全,根本就沒有什么亂兵。

  先太夫人剛剛亡故,她的貼身侍女便驚慌離京,結果在路上就被人殺了全家。

  這……秦婆子知道的秘密定然十分要緊。

  李其玨蹲下身來,沉聲問道:“那本冊子呢?”

  關鍵應該就是先太夫人親筆寫的隨記。

  馮婆子咕咚咽了一口唾沫,“郎君,老婆子自知沒有為您辦好差事,即便以死謝罪也是應當的。可老奴的家人,卻什么都不知道。”

  李其玨不耐煩的擺擺手,“我跟他們也沒什么冤仇,只要你把東西交給我,且東西確實對我有用,我便放他們自由。”

  馮婆子定定的看著李其玨,確定他沒有哄騙自己,這才說道:“秦姐姐一家的死訊傳來,老奴被嚇壞了,頓時察覺那本冊子是個大麻煩,想燒了它又不敢,最后老奴將它藏在了先太夫人靜養的那個莊子里。”

  次日,馮婆子親眼看著李其玨給她的家人寫了放免文書,又盯著他讓心腹去官府銷了奴籍,這才將那本冊子的藏匿地點告訴了李其玨。

  又過了一日,李其玨找了個借口出了京,來到先太夫人靜養的山莊。

  因為先太夫人就葬在后院,所以這個莊子已經閑置,權當是她老人家的墓地。

  莊子閑置多年,雖然有幾個仆役看管,但因為沒人居住,顯得分外荒涼。

  李其玨說是要祭拜祖母,下人們自然不會攔阻。

  于是他順利的來到后院,看到了先太夫人墳塋旁邊的幾株松柏。

  在南邊第二棵柏樹下,李其玨果然挖到了一個匣子,打開,里面是一本用油紙密密包裹的冊子。

  事關隱秘,李其玨沒有帶隨從,他一個人挖坑,然后又將坑埋上。

  做完這一切,李其玨將冊子揣進懷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祭拜了先太夫人,這才離開。

  回到益康堂的西跨院,李其玨來到書房,命人好生看著,自己則關上房門,細細的讀起來。

  冊子的前面確實是先太夫人的心情隨記,不知為何,李其玨在字里行間看出了祖母對祖父的怨恨。

  咦?不是說祖父和祖母琴瑟和鳴、感情甚篤嘛?

  要知道,祖父的四個兒子全都是嫡出,他連個侍妾、庶出都沒有,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夫妻感情好的鐵證啊。

  而這本隨記卻給了他另外一個信息:祖父和祖母的感情并不如傳說當中的和睦,更有甚者,祖母是怨恨祖父的。

  嘶,果然有秘密啊。

  緊接著,李其玨便讀到了一段讓他驚疑不定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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