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切茜亞回到魔法之城時,持續了數月的列王盛宴,也已步入最后的階段。
用罕見食材烹飪出的珍饈美食,不斷從后廚一道道呈上,帶著滾燙熱氣的美食,也陳列在了一眾列王面前,但在這一刻,無論是誰都沒有半點享用食物的想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全場唯一的焦點,那相互挽著,緩步行來的那對舉世矚目的新人身上。
伴隨著喜慶的奏樂聲,雪域各地而來的樂手,正賣力演奏著形狀各異的魔法樂器,演奏出令人歡欣鼓舞的激昂曲調,優美的旋律在魔法之城的上空不斷回響,也為眼下更增添了幾分熱切之感。
身披寬大斗篷的羅德自眾人面前行過,他只是揮了揮手,便引來一眾亡靈的連聲歡呼,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立即將所有其他的聲音徹底淹沒,唯一留在眾人耳旁的,只有那絡繹不絕的歡笑聲,這令羅德微微露出幾分笑意。
羅德的斜前方,一席典雅的黑色正裝,面帶禮貌微笑的羅琳正先一步向前,在羅德即將行過的路徑上拋灑芳香沁人的鮮艷花瓣,同時用魔法拒開眾人,以免有人太過熱情而導致靠的太近,以至于破壞了典禮的進行。那樣的事情不論是誰都不愿見到,好在羅德平日間的威名早已深入末日列王心底,再加上附近巡視異狀的亡靈守衛,這便杜絕了意外的發生。
與羅琳對應的,是摩莉爾斜前方的薩費羅斯,身為妖術權貴的她,正擦著妖術師調配的墨黑眼影,看上去神氣十足。隨著地下世界中,諸多有名有姓的妖術師都因為章面妖失控而陷入失神,薩費羅斯也成為了此時的唯一人選。
而在羅德身旁,身披暗紅鎧甲的摩莉爾正與他并肩而行,除了那象征著龍王之威的鎧甲外,摩莉爾還披著一身如鮮血般紅艷的輕紗,輕紗將摩莉爾的頭頂籠罩,正隨著她的行進而微微飄揚。
“多么溫馨的場合。”駐足于一眾賓客外圍,切茜亞遠遠望著眼前這一幕,撇了撇嘴道,又看了眼身旁收斂氣勢的野獸,“這讓我想起了某些記憶,你呢?”
仿佛是受到了切茜亞的話語提醒,被喚作野獸的圖拉利昂,眼中也閃過幾分追憶之色,那些早已被其塵封的遙遠回憶,又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當中,那段刻苦銘心的記憶,圖拉利昂永遠也不會忘記,只是每每想起,他的心底都會忍不住閃過幾分苦澀。
“那是值得珍惜的回憶。”
野獸緩緩說道,他的這番話語,卻只換來了切茜亞的白眼:“省省吧,那分明是一個錯誤,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你為什么不肯忘了那些?”
“我怎么能忘記與我訂立婚約的那人?就算我忘記了一切,也不會忘記那時發生的事情。”野獸只是回答。
切茜亞發出一聲冷哼:“就像我說的那樣,那根本是不該發生的事情。你只是恰好出現在了一個想要逃離困境,不肯與另一人訂婚的少女面前,在陰差陽錯下取得了她的好感,又與她一同步入教堂,成為了她擺脫困境的寄托罷了,你和她之間根本就沒有什么值得銘記的事情,更別談什么好感,你害得她墮入地獄,又在她歷經苦難,苦盡甘來時,毀掉了她應得的一切。”
野獸抬起頭,用執著的眼神望著她:“不是這樣的,我明白她也是愛我的,只要我能向她證明那份愛,我的感情終將傳達到她的心底。”
“愚蠢的英雄,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切茜亞怒視著他道,“你覺得自己很厲害?如果你真想證明所愛,等這件事情結束了,你去給我殺死傲慢君王如何?若是你真的做到了,我便姑且相信你。”
“只要是你要求的,我一定能夠辦到。”野獸緩緩回答,在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前進的目標,眼神也變的格外明亮,當中蘊藏的,是屬于英雄絕不動搖的意志。
切茜亞呼出口氣,又見野獸神情中沒有半分畏懼與退讓,這才提醒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若是放在數百年前,你或許還有著戰勝傲慢君王的可能,但如今的他已經拿到無上神劍,單憑你的力量,只怕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你想要送死的話,我也不會攔著你。”
見野獸目光直直地望向一個地方,看樣子根本就沒有將自己告訴他的那番話給聽進去,切茜亞在這會氣都不打一處來,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指著他道:“你到底有沒有將我跟你說的聽進去?”
野獸仍舊毫無反應,就在切茜亞忍不住怒火直冒時,這才聽他緩緩開口:“是他……厄里希牧師,他怎么會在這里?”
順著野獸的視線,切茜亞也看到了在眾人翹首等待的新人道路的盡頭,看上去神情莊嚴,準備完成證婚的牧師,隨口道:“那是貪婪君王用預言卡銘刻出來的殘次品罷了,并不具有那人的真正力量,聽說在過去貪婪君王連你也一塊銘刻了,也不知道預言卡中的你,是否和現在的你一樣愚蠢。只是沒想到,你竟然還記得那位牧師。”
“我怎么會忘記那一切……當初就是那位牧師,替我們完成證婚,也是他將我送入地獄,讓我能在地獄中與你重逢。”望著那位莊嚴的牧師,野獸的記憶也仿佛回到從前。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挽著摩莉爾的羅德,也行過了鋪滿鮮花的漫長通道,器宇不凡,威勢凌人的二人,此刻也在萬眾矚目之下,來到了負責證婚的牧師身前。
對于負責替亡靈之主與巨龍女王證婚的牧師,場中眾人也悄聲議論著他的身份。
“那人究竟是誰?竟然能擔此重任,替兩位末日霸主負責證婚,可曾有人知曉他的名號?”
“從他身上的氣息來看,他似乎不屬于亡靈,看打扮應該是一位牧師,也不知道是從那里找來的,再怎么說,以那兩位末日霸主的身份,至少也該讓高階祭司級別的人來證婚才對。”
正當眾人議論著那人的身份,不明白究竟是哪位牧師,竟然如此好運的能夠擔起此等重任,光是兩位霸主中任何一位的隨手賞賜,都能讓人一輩子在末日中衣食無憂,只得稱贊那位牧師的好運氣,竟然能夠得到那兩位的看重。
只有場中的極少數人,意識到了那位牧師的真實身份,在這一刻不由得瞪大了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
“搞什么……羅德到底是從哪找來的成神者?不對,那一定只是預言卡召喚出來的假象,根本不可能是真的。”望著兩人身前的牧師,身為火元素君主的烈焰少女頓時被嚇了一跳,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后,仍不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身為地獄君王的她,自然對成神者并不陌生,眼下本來就因羅德而顯得悶悶不樂的她,現在又被預言卡召喚出來的成神者嚇了一跳,她心底已經打定主意,等到事情結束后,她一定要讓羅德好好補償自己,方才能彌補這段時間以來的不順。
除了極少數人外,更多人都并不知道那位牧師的身份,只當他是好運被兩位霸主所選中的幸運兒罷了,而那些知曉成神者身份的存在,當然也不會將這個消息亂傳,只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那兩位霸主竟然連這樣的存在都能找來,心中對于二人的評價更高幾分。
隨著羅德與摩莉爾站定在牧師面前,場中的議論聲頓時平歇了下去,周圍靜默的連一絲聲音都沒有,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最后的回答。
直到兩人都站定后,牧師這才將視線看向身披漆黑斗篷的男子:
“布拉卡達的征服者,亡靈之主羅德,你是否愿意在列國列王的見證下,與摩莉爾締結婚約?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健康還是疾病,你是否愿意接納她的一切?”
牧師的聲音并不大,但他的話語卻仿佛同時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哪怕是距此最遠的賓客,也能清楚聽見話語中的內容。
羅德朗聲回答:“我愿意。”
牧師點了點頭,又將視線望向一旁的身著艷紅鎧甲的女子:
“地下世界的統治者,巨龍女王摩莉爾,你是否愿意在列國列王的見證下,與羅德締結婚約?直到死亡將彼此分離,你是否愿意永遠愛他,永遠忠于這段感情?”
摩莉爾看了眼羅德,熱切回答:“我愿意。”
牧師神情肅穆的道:“請雙方交換戒指,如果有誰對這樁婚事有異議,現在是最后的提出時間。”
早有準備的羅德,當即拿出一枚金紅相間,彷若蘊藏神奇力量的龍紋指環,那是不久之前,鑄劍師卡倫達傾力打造的神器級別的戒指,便是為了眼前這一刻。
化龍指環品質:神器種類:副手武器、戒指、戒指、掛件、掛件、掛件裝備需求:巨龍血脈 基本屬性:力量100、速度5、體質5、知識5、精神5
特殊屬性1:當裝備者化作巨龍時,化龍指環所提供的基本屬性翻倍。
特殊屬性2:當裝備者化為人形時,化龍指環不占據任何裝備欄。
評價:以珍貴素材鍛造出來的指環,對于不同形態的裝備者,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身為鍛造大師的卡倫達,可不會在鍛造一途上令羅德失望,尤其是婚戒這樣至關重要的事物,拿到了羅德帶來的珍貴素材后,卡倫達日以繼夜的進行鍛造,終于在最后環節前,將化龍指環交到了羅德手中。
或許是添加了太多玄鐵的緣故,化龍指環的附加屬性完全側重到了力量上,以至于其余屬性并不夠看。不過化龍指環最令羅德看中的,還是它那兩種截然不同的屬性。
人類形態的摩莉爾裝備化龍指環,能夠獲得神器帶來的高額力量加成,且不占據任何裝備欄,能夠與其他任何裝備共存,而當摩莉爾化作巨龍,盡管化龍指環需要占據六個裝備欄,且某些欄位和神器龍王神力之間相互沖突,但化龍指環帶來的高額屬性,絕對值得它所占據的欄位。
隨著羅德將金紅相間的化龍指環拿出,摩莉爾也拿出了一個外形獨特,周身刻著數字的指環,兩人互相為對方戴上指環。摩莉爾拿出的指環,屬性也浮現在了羅德腦海當中。
時光指環品質:寶物種類:戒指裝備需求:無基本屬性:受損時自動修復 特殊屬性1:減少裝備者受時光領域的影響。當世界時光發生變動時,裝備者的記憶不會隨時光而改變。
特殊屬性2:射出時光神箭,被時光神箭射中的物體,回歸1個小時之前的狀態。
評價:以珍貴素材鍛造出來的指環,對于不同形態的裝備者,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確認了時光指環的屬性后,羅德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一直以來,在時光領域的作用下,當時間發生變動后,便只有摩莉爾一個人記得另外的時光中發生了什么,而羅德會將那一切全部忘記。如今有了時光指環,羅德倒是不用擔心這一點,就算時光再度發生變動,他也能清楚的記得另外的時光中究竟發生了什么。
想到這,羅德也心頭一動,正想說些什么,卻聽牧師開口道:
“既然無人反對,那么在諸位賓客,還有列國列王的見證下,我宣布亡靈之主羅德與巨龍女王摩莉爾正式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羅德望向一旁的摩莉爾,卻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在這一刻也局促的抿了抿嘴。就像她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有些事情,唯有屬于人類的身軀才能做到,巨龍的身軀雖然強悍有力,但卻沒法做到這等細致的事情。
對此,羅德只是微微一笑,隨即在眾人的祝福與慶賀聲中,緩緩迎了上去。
不遠處,火焰化身的烈焰少女,在這一刻只覺渾身燥熱,她用手指捂住眼睛,不想看那邊的情形,但透過微微張開的指縫,她分明眼睛都看直了,久久未能將視線移開。
云間。
在眾天使與圣靈的環繞之下,圣徒艾薩克終于步入云中圣城的盡頭,見到了命運的化身。
“命運的主宰,神靈的化身,罪人艾薩克向您致以最虔誠的敬意。”望著那神情悲憫的圣痕者,艾薩克單膝跪地,拜服在那人腳下。
“告訴我,你犯了什么罪?”
艾薩克聽見有大聲音從四周傳來,不同于魔王的怒聲詰問,那聲音蘊藏十足的感染力,令人與之同悲同喜。
“我越過了命運的界限,違背了命中注定的道路,就此墮落,成為了世人口中叛逆的英雄。”艾薩克發出悲愴的低吼,“不論您要怎樣責罰我,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因為那一切都是我應得的懲罰。”
“我可沒說要責罰于你。”那人伸手,將艾薩克從地上扶起,又拂去他衣袍上的褶皺,“成為英雄并不是你的錯,這一切都是墮落天使路西法的陰謀,是他陷你于如今的境地,你并沒有做錯什么。”
艾薩克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眼中蘊藏著難以置信的喜悅,但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他的臉上又染上了幾縷愁容:“他讓我看到了人類的懦弱,看到了人類的自毀,為什么命運會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
聽著艾薩克那彷若質疑命運的話語,旁邊的天使面色大變,領他至此的加百列更是面露慍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是誰允許你質疑命運?”
艾薩克低頭不語,還是圣痕者擺了擺手,才令天使們的斥責平歇:“我能感受到你心中的困惑與迷茫,路西法讓你看到的那些人,他們都失去了自身的信仰,因而沉淪在人世的地獄中,靈魂也被罪業浸染。只有當人們找回那份虔誠的信仰,他們才能拯救自己。”
艾薩克微微一愣,正思索著圣痕者的這番話語,卻聽他又道:“我看到了你的所為,你用正直回應狡詐,用正義回應不義,給予了人們應有的裁決,你身上的那份品質,正是成為圣裁天使所必須的。”
聞言,旁邊的天使又是一陣驚呼,根本不敢相信所聽見的一切,就連艾薩克一時間也愣住了。
大天使長之一,身負六翼的拉斐爾這時皺了皺眉,從他的寶座上站起身,朝圣痕者恭敬一拜道:
“艾薩克已經跨越了命運的界線,成為了不受命運管轄的英雄,讓他成為圣裁天使,恐怕略有不妥。埃拉西亞人中的姆拉克為人正直,曾為公義身赴險地,為搗毀地獄之門做出了突出貢獻,若是必須找人繼任圣裁天使,也應該優先考慮姆拉克才對。”
圣痕者微微點頭,并沒有反對拉斐爾的說法,反而是向著眾天使道:“我明白你們所想,打破命運的英雄,為這個世界帶來了深深的劫難,本不應成為圣裁天使,但你們所考慮的一切,都建立在命運之力為我所用的前提下,但若是命運的力量,落入到了那些惡徒,甚至落入了英雄的手中呢?”
此言一出,頓時激起了眾天使們的紛紛議論,沒有人愿意相信聽到的一切,但這話偏偏是從圣痕者口中說出來的,天使們不信也得相信。
加百列率先反應過來,忙向著圣痕者問道:“命運之力根深蒂固,就算是最初英雄,也無法撼動那份力量,古往今來,也只有一人擁有過類似的力量。”
圣痕者一時不答,只是將視線放到了艾薩克的身上:“有時命運便是如此,你成為英雄并不是偶然,是命運讓你來到了這里,想要對付命運,唯有借助命運之外的力量,路西法同樣明白這一點。如果那人又一次復制了命運之力,我的力量便對他全然無效,只有身在命運,卻又超越命運的英雄,才有辦法將他徹底消滅。”
艾薩克微微一愣,卻見在圣痕者的一番話語下,眾天使雖然望向自己的眼神中仍舊充斥著審視的意味,但那份對于英雄徹頭徹尾的排斥,這一刻倒也消解不少。
“艾薩克,接受這份恩賜,以英雄的身份,繼任圣裁天使之位吧,末日之戰中,你必將大有所為。”
隨著圣痕者的呼聲傳來,眾天使與圣靈們也發出玄奧的吟誦,流光與霞云圍繞在艾薩克的周身,一股嶄新的力量,正從艾薩克的身體由內而外的勃發而出。
“說出圣裁天使的誓言,接受這份力量。”
在一眾天使的指引下,半跪在地的艾薩克口中發出一聲低呵,屬于圣裁天使的六片羽翼,正在他的身后緩緩凝結。
在云間眾人的見證之下,艾薩克發出源自心底的高呼,仿佛要將此前的一切結郁舒展一空:
“我以正直為護符,以正義為王冠和權柄。”
“我為善良的心,我為正直的行。”
“我拿起英勇的劍,刺入不義之人的胸膛。”
“我打碎邪惡的力量,從其中奪回失去的公允。”
“我的心一直在你身旁,思念如夜露沾濕了我的眼眶。“
“我蒙神恩,公義化作我的羽裳。”
“我的榮耀在身上增新,我的弓在手中日強。”
“我為人們裁定道路,人們見我而仰望。”
“我為圣裁天使,正義將永伴我身旁!”
隨著艾薩克的高呼落下,流光鑄成的金色六翼,也在他的身后徹底凝結完畢,他的氣勢陡然飆升,一躍而至半神層面,那份抹除凡人的生命力量,如今也來到了他的身上。
圣痕者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他伸手指天,天便破開一道縫隙,一尊金色的戰士凋像,也從空中落了下來。
“圣裁天使艾薩克,我將神器天賜神兵賜予你。有了它,新芽會從頑石中長出,清泉也自旱地中噴涌,埃拉西亞人便不再受到饑餓的折磨,用它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吧。”
接過天空落下的金人凋像,艾薩克神情澹漠,如今存在于他心底的,唯有那份對正義的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