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城來到書房,對正在看書的小包子,和正在對著一臺收音機,打算把收音機卸開的小魚兒道,“奶奶和媽媽做了糕點,下去吃綠豆糕吧!”
小魚兒聞言歡呼一聲,放下手中的收音機,就跑下了樓。
小包子則乖乖巧巧的說了聲好,放下手中的書,慢條斯理的下了樓。
而正在和顧老爺子下象棋的小猴子卻充耳不聞,顧北城走到兩人身邊,看著棋盤上所剩不多的棋子,知道兩人就要分出勝負了,也就沒有再打擾。
不到五分鐘,小猴子一臉哀嚎道,“哎呀,我又輸了!”
顧老爺子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你才多大點兒,就想贏你爺爺?”
小猴子卻冷哼一聲,不服氣道,“爺爺,有志不在年高,你等著,我很快就會打敗你的!”
顧北城笑著,打了下小猴子的屁股,笑罵道,“沒大沒小。”
小猴子立刻裂嘴,嘿嘿直笑。
顧老爺子怕顧北城嚇著孫子,忙道,“你少嚇唬孩子,我跟小猴子玩的高興著呢,你們一個個平日都忙的很,沒有一個人有空陪我下象棋,還是我們小猴子好,能靜下心來陪爺爺玩。”顧老爺子說著,就拉起小猴子的手道,“咱們下去吃綠豆糕去。”
顧北城看著顧老爺子一臉護犢子的表情,哭笑不得的跟在后面下了樓。
顧老太太對夏至道,“這次做的綠豆糕不少,一會兒你去看你爸的時候帶上一點兒。”
夏至也沒客氣,就應下了。
當幾個孩子吃完綠豆糕,夏至就道,“走,跟媽媽去看姥爺去。”
夏建業對三個孩子也很是疼愛,每次三個孩子去,他都會耐心的陪著孩子玩兒,這三個孩子還是很喜歡夏建業的。
顧北城開著車,來到夏家,上前敲門,開門的是夏愛黨。
夏愛黨看到來人是顧北城和夏至,臉上立刻帶了笑,“大姐,姐夫,你們怎么來了?”
夏至笑道,“來看看爸和你。”
夏愛黨道,“快進來,快進來。”
三個孩子禮貌的喊,“小舅舅好!”
夏愛黨從小性子就有些跳脫,雖然都18歲了,還是有些孩子心性,見到三個小外甥,高興的拉著他們的手,“你們可來了,舅舅我可是給你們留了不少好東西呢!”
三個孩子一聽,立刻就圍在夏愛黨人身邊,七嘴八舌的問夏愛黨,給他們留了什么好東西?
夏愛黨目光一掃,又看到了被夏至牽著走,安安靜靜帶著夏至身邊的多多,道:“姐,這就是多多吧?”
夏至點頭,笑道:“是啊,以后多多就是你的外甥女了。”
夏愛黨立刻拍著胸脯道:“以后我會護著多多的,誰敢欺負多多,我就揍誰。”
夏至和顧北城聞言,相視一笑。
夏至則讓多多看夏愛黨,一字一句教多多“這是小舅舅,小舅舅。”
多多看著對她燦爛笑著的夏愛黨,隨即也對夏愛黨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夏愛黨當即高興道:“姐,多多對我笑了,她對我笑了,哈哈…”
夏至摟著多多的小肩膀,道:“是啊,我們多多可懂事了。”
進了門后,夏愛黨沖著二樓,大聲喊道,“爸,大姐和姐夫來了!”
沒過一會兒,夏建業就從樓上下來,瞪了眼夏愛黨,道,“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夏愛黨吐了吐舌頭,夏至忙道,“爸。”
夏建業見夏至和顧北城來了,臉上立刻帶了笑,溫和道,“你們來啦,快坐。”
又對夏愛黨道,“快去給你大姐和姐夫倒水喝。”
三個孩子見到夏建業,立刻禮貌打招呼,“姥爺好!”
夏建業見到三個小孩子,臉上的笑容不禁擴大,嚴肅的臉此時卻變得格外慈祥,笑瞇瞇道,“好,好。”
說著,對著三個孩子招招手。
等三個孩子圍到他身邊的時候,夏建業從懷里掏出一大把的大白兔奶糖,然后挨個摸了摸三個孩子的腦袋,笑道,“姥爺特意給你們買的,快吃吧。”
夏至平日怕三個孩子,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就控制著三個孩子,不讓他們經常吃糖,此時見夏建業每個人給他們好幾個奶糖,高興得眉開眼笑,紛紛道,“姥爺真好!”
夏建業見三個孩子這么有禮貌,也笑得合不攏嘴,夏愛黨給夏建業和夏至夫婦倒了水,然后就領著三個小外甥,去了他的房間玩。
夏至看著夏愛黨背影,問夏建業道,“愛黨是怎么打算的?我上次聽你說,他不想參軍,有沒有想過以后干什么?”
提到小兒子,夏建業臉上就不禁露出幾分慍怒之色,沒好氣兒道,“他能有什么打算?整天跟個小混混似的,沒個正經事干。”
夏至聞言笑道,“爸,你別生氣,愛黨這不是還小嗎?他只是有些孩子氣。”
接著,又說道,“愛黨既然不想去參軍,那么只能下鄉去當知青,或者去當個工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夏建業道,“我是想著讓他去當工人,若是下鄉當知青,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說不定這一輩子,就要扎根在農村,我也舍不得呀。”
夏至聽了也沒說話,雖然他知道過不了兩年,知青就可以返城,但這個年代的人,下鄉當知青,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夏至道,“我公公說要給國慶安排個工作,讓他當工人,若是愛黨愿意的話,就給愛黨也安排一下。”
夏建業聞言,就點了點頭道,“替我謝謝你公公。”
夏至忙應了一聲。
說完了夏愛黨的事情,
夏建業看向了安靜坐在夏至身邊的多多,探口氣道:“這就是那個叫多多的孩子吧。”
夏至點頭“爸,我今天帶她來,也是想讓您看看她,以后多多就是我女兒了。”
夏建業看了眼多多,沒說話,目光看向顧北城“北城啊,夏至這孩子心眼太好,收養多多這孩子,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夏建業這是怕顧北城生夏至的氣呢!
顧北城忙道:“怎么會呢?”笑了笑道:“爸,您別擔心,不管夏至做什么,我都會支持她,再說了,多多只是個孩子,大人的恩怨不該牽扯到孩子身上。”
夏建業見顧北城說的真摯,這才笑著點點頭道:“北城說的對。”
夏建業這才又重新看向夏至“這孩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夏至揉了揉多多的小腦袋,溫柔道:“爸,你別擔心,多多這孩子省事,我會好好把她養大的。”
夏建業點了點頭,沒在說話,而是看向顧北城,道,“最近南方越來越不穩定了。”
顧北城點了點頭,道,“派往南方的駐軍變多了。”
夏建業冷笑道,“那群忘恩負義的東西,也該給他們個教訓了,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不成?”
顧北城贊同的點了點頭。
夏建業又問,“對于南方的形勢,你如何看?什么時候能打起來?”
兩人說這話時并沒有避諱夏至,夏至也沒有插話,在一旁默默的聽。
顧北城和夏建業說這些時,雖然沒有避諱夏至,但是他們說的內容,也都不是什么機密。
夏建業和顧北城說了一會兒,感嘆道,“叢林戰可不好打呀,地形復雜,天氣多變,我們的戰士可能不會適應那里的環境。”
顧北城點頭認同夏建業的話,但態度卻很強硬道,“既然他們不知死活的,想要和我們開戰,我們也絕不會手軟。”
夏建業大笑道,“那是當然。”
此時夏至從二人身上看出了這個年代軍人身上的血性和剛強,他們無所畏懼,他們許許多多的人都已經做好了要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準備。
就像是京城里,如小混混兒一樣的,各個大院兒的子弟、頑主們,雖然平日拍婆子、打架,整天不干什么正事,但他們都有一顆要為祖國而戰的心。
很多年輕的少年無時無刻不盼望著上戰場,為國家去犧牲,去奮斗,后世的人很難理解這個年代的人的熱血和激情。
談了一些南方的狀況,顧北城忽然道,“我聽說愛國已經是連長了。”
說到讓自己自豪的兒子,夏建業臉上也不禁露出笑容,點了點頭道,“那個臭小子也是運氣好。”
顧北城淡笑道,“愛國能從那么多人中脫穎而出,這和他自身的努力也分不開的。”
這年代的人都有一種不怕苦,不怕累的艱苦精神,軍隊里的生活比后世要苦得多,雖然能讓你吃飽,但想吃肉也不容易,倒是比農村好的多,至少不用擔心會餓死。
而且戰士們的斗志都很高,訓練刻苦,能從這么多人中脫穎而出,夏愛國的確也不簡單。
畢竟這個年代的裙帶關系并沒有那么多,而且貪污腐敗若是被抓住了,懲罰要比后世重的多。
夏建業雖然為夏愛國這個兒子自豪,但隨即夏建業又苦惱道,“愛國這臭小子也不知道在部隊里談個對象,這都27了,我的那幾個老戰友人家孫子都抱上了,這臭小子倒好,連個對象都沒有。”
一般兒子娶媳婦,都是當媽的張羅。
而楊心怡已經和夏建業離了婚,不過就算不離婚,恐怕楊心怡介紹的對象,夏建業也不放心吧。
想到那個一個月給自己寫兩封信的弟弟,夏至主動道,“要不,我讓人打聽打聽有沒有好姑娘,等愛國回來的時候,和人見見面。”
夏建業一聽就高興了,拍大腿道,“夏至啊,你是愛國的姐姐,這件事情,爸就只能靠你了。”
夏至笑道,“爸,您放心,這件事情我肯定上心。”
夏建業笑著點頭,然后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夏至啊,爸知道你是個可靠的,爸對愛國的媳婦要求也不高,勤儉持家就好。”
夏至笑著答應了,心中暗笑,她就算給愛國說了對象,那也得愛國自己同意才行,愛國若是不同意,不管姑娘好不好都沒用。
夏至她們正說著話,大門卻被人敲響了。
顧北城剛想站起來去開門,夏建業卻搶先一步道,“你們先坐,你們先坐,我去開門,我去開門…”
接著,夏建業就走到門口,打開門看了一眼,慈祥的臉在這一刻瞬間變得陰沉起來,壓抑著嗓音,怒聲道,“你還來干什么?我不是不讓你來了嗎?”
楊心怡語氣哀求道,“老夏,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就讓我進去吧,我真的是有事情要找你商量。”
楊心怡說完,就從身邊兒拉過三個小丫頭,對三個小丫頭道,“快喊姥爺,快喊姥爺。”
三個小丫頭長得倒都不差,怯生生的站在夏家門口,對著冷著臉的夏建業,小聲喊著,“姥爺好。”
這三個小丫頭都是夏玲的女兒,夏玲嫁到張家后,接連生了仨閨女,可把馮曉蓮給惡心壞了!
為了能讓夏玲生個兒子,馮曉蓮給自己三個孫女兒取的名字,都帶有特殊的意義,大丫頭叫張來娣,二丫頭叫張盼娣,三丫頭叫張招娣。
大丫頭張來娣是個性子木訥的,八歲了,卻個子瘦小,頭發稀疏,一雙眼睛怯生生的,在張家經常幫著楊心怡干活。
二丫頭張盼娣,今年七歲,只比張來娣小一歲,卻是個活潑的,腦子靈活,在張家經常拍馮曉蓮的馬屁,馮曉蓮對她倒是不錯。
五歲的張招娣還是懵懵懂懂的年紀,大人讓干啥就干啥。
此時夏建業擋在門口不讓進,張來娣和張招娣眼中都流露出不知所措,只有張盼娣上前一步,站在夏建業面前,脆生生道,“姥爺,盼娣好久不見你了,好想你呢!”
夏建業對楊心怡還能冷下臉,此時見到可愛的外孫女兒,夏建業也不禁有幾分動容,臉色也沒那么難看了,輕輕點了點頭。
張盼娣笑得越發燦爛,沖著夏建業撒嬌道,“姥爺,盼娣口渴了,能讓盼娣進去喝口水嗎?”
說完,臉上露出幾分楚楚可憐之色。
夏建業終是不忍道,“進來吧。”
盼娣立刻高興道,“謝謝老爺。”然后就擠進了門,楊心怡帶著來娣和招弟也跟著進了門,夏建業這次倒是沒攔。
自從夏玲去看望坐月子的夏至,在大院外摔了一跤之后,兩姐妹就再無來往。
夏玲在張家的攛掇下,倒是想要和夏至修復關系,可惜夏至并不領情,每每夏玲提出要來看望她時,夏至不為所動,堅決拒絕,一幅要和夏玲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如此反復幾次,張家也只能暫時歇了這個心思。
夏至和顧北城來夏家的次數不多,每次來待的時間也不長,倒是沒見過夏玲的幾個閨女,也好幾年不見楊心怡了。
張盼娣走進屋子,就看到大廳里坐著一個穿著軍裝的威武男人,還有一個長相漂亮,嬌美的年輕女人。
盼娣呆呆的看了夏至幾眼,看著夏至身上穿的白色毛呢大衣,里面穿著一件大紅色高領毛衣,腳上還穿著一雙嶄新的锃亮的小皮鞋,眼中就流露出一抹羨慕。
張盼娣很聰明,當即就想到面前這個漂亮女人應該就是她媽口中的那個小賤人,夏至。
張盼娣經常聽他爺爺和奶奶說,這個叫夏至的女人嫁的非常好,還給顧家生了三個兒子,在婆婆家地位穩固,日子過得也順心,花錢大手大腳的,是個敗家娘們。
有些東西,張盼娣這個年紀還不太懂,但張盼娣記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這個姨媽非常的有錢,婆婆家里有權有勢。
聽說最近還收養了一個傻子,張盼娣當時就覺得她這個姨媽腦子有病,真是錢燒的。
緊接著,張盼娣的目光就落在了坐在夏至身邊的多多身上。
今天夏至領著多多出門兒,特意給多多打扮過,多多雖然智商低,但長得很漂亮,畢竟不管是胡麗娜,還是黃援朝長得都不差,而多多更是集合了兩人的優點,雖然身形有些瘦弱,但皮膚很白,眼睛很大,很清澈。
多多身上穿著一身小號的綠色軍裝,黑色的頭發被夏至編了兩個小辮兒,垂在肩上,夏至還給多多剪了一個齊劉海,本就不大的小臉兒,更顯嬌小,也越發的可愛。
張盼娣看著多多身上嶄新的綠色小軍裝,再看看自己身上灰撲撲,還打著補丁的褂子,心里就忍不住的嫉妒,想著她這個姨媽還真是傻,有錢怎么不給她這個親侄女兒,還竟然給一個傻子花。
而坐在夏至身邊的顧北城,張盼娣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只覺得顧北城面目威嚴,讓她不敢直視。
張盼娣在打梁夏至,而夏至也同樣在打量張盼娣,這個看起來六七歲大的小姑娘,身形消瘦,上身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灰色褂子,一看就知是大人穿的褂子,在不能穿之后,又改小了給孩子穿,下身穿的一件黑色褲子,腳上是一雙布鞋。
張盼娣長得倒是不差,五官像夏玲,但那雙滴溜溜轉的眼睛,卻顯得有些不老實,跟在張盼娣之后進門的張來娣和張招娣不同,長得像張曉輝,容貌也不差。
張來娣木訥老實,低垂著頭,不敢看屋里的人。
張招娣正一臉懵懂,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此時的楊心怡也沒有了以往的盛氣凌人,彎著腰,駝著背,頭發幾乎半白,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皮膚蠟黃,比之前也瘦了不少,看來在張家沒少受罪。
楊心怡再次見到夏至,表情有些訕訕的,眼中閃過一抹難堪。
以前她在夏至面前總有一種優越感,可現在只看夏至那雪白的肌膚,昂貴的衣裳,就知道夏至日子過得有多好。
再反觀自己,楊心怡不禁苦笑,張盼娣是個機靈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湊到夏至面前,嗓音甜甜道,“您是夏至姨母吧?我叫張盼娣,我經常聽我媽媽說起你,說你長的可漂亮了,今日一見,姨母您當真長得好漂亮啊,身上的衣服也好看。”
夏至看著面前顯得有些自來熟的小姑娘,輕笑一聲,目光直直的盯著張盼娣,問道,“你確定,你媽媽夸過我長得好看?”
夏至的目光讓自作聰明的張盼娣一時無言,眼神也變得游離起來。
夏至說的沒錯,夏玲每次在張家說起夏至的時候,都恨不得夏至早點去死,她如果夸夏至漂亮,那才見了鬼了。
夏至對楊心怡視而不見,顧北城也只當沒楊心怡這個人。
顧北城知道夏至不喜歡夏玲和楊心怡,見楊心怡帶著夏玲的孩子來了,顧北城就站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今天就先回去吧。”‘
夏建業沉著臉點了點頭,倒是沒有挽留,站在樓梯旁的夏愛黨,倒是和小猴子三兄弟依依不舍起來。
楊心怡知道夏建業不愛搭理她,就轉頭對著夏愛黨討好的一笑,“愛黨,媽媽來看你了。”
夏愛黨聽了,笑了笑,喊了一聲,“媽。”態度不冷不淡。
楊心怡雙手抓著衣角,忙點點頭,“哎。”
就在夏至拉著多多起身,要離開的時候,張盼娣忽然跑到了夏至面前,仰著頭看著夏至,撒嬌道,“姨母,我聽說這位姐姐是個傻子,你卻收養了她。”
張盼娣的目光落在了多多身上,多多卻恍若未覺,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夏至。
張盼娣咬了咬唇,似乎在下什么重大的決定一樣,仰頭期盼的看著夏至道,“我知道你沒有女兒,你之所以收養這個傻子,是不是想要一個女兒?”
“如果你想要女兒的話,那你收養我吧,我長得好看,還聰明,你收養我難道不比收養這個傻子強?”
張盼娣因為嘴甜,在張家要好過些,但是每天也必須干活,三個女孩年紀小,干不了什么重活,但馮曉蓮舍不得讓她們去上學,就拿了許多火柴盒回家,讓她們在家糊火柴盒賺錢。
馮曉蓮怕幾個孩子偷懶,還給幾個孩子布置了任務,完不成數量,每個孩子都得受罰,那就是不許吃飯。
張盼娣受夠了那樣的日子,她想給自己找個出路。
既然這個夏至姨媽家里有權有勢,還有錢,如果自己是姨媽的女兒就好了,自己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屋里所有人都被張盼娣的話給驚嚇到了,特別是楊心怡,立刻呵斥道,“盼娣,你胡說什么呢?”
夏玲一連生了仨閨女,她也有些怨恨這三個丫頭,怪她們怎么不是兒子?
若非這三個臭丫頭,她也不會在張家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所以夏玲對自己生的這三個閨女根本就親近不起來,她一心盼著生兒子,據說又懷上了。
楊心怡雖然被張家抹去了以往的棱角,沒了以前的張揚,現在變得唯唯諾諾,但是她心里依然記恨著夏至,特別是夏至害得她閨女摔了一跤,讓他閨女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才能下床。
雖然現在她不敢報復夏至,但決不能讓自己女兒生的閨女,喊夏至“娘!”
張盼娣根本不怕楊心怡,她只是看著夏至,一臉期盼道,“姨媽,你收養我吧,讓我給你當閨女,我以后有出息了,一定對你好,行不行?”
夏至只覺得可笑,面前的小姑娘不過七歲大,竟然有這么多心眼兒,可比夏玲聰明多了,只可惜夏至堅定的搖頭道,“不行。”
張盼娣委屈的眼圈都紅了,看著夏至問道,“為什么?姨媽,我這么聰明,你為什么不收養我?難道那個傻子比我好不成?”
夏至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多多確實比你好,而且就憑你是夏玲女兒這一點,我就不可能收養你,你還是好好回去孝敬你媽吧。”
張盼娣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瞪大眼睛,直直的瞪著夏至,夏至絲毫不為所動。
顧北城拉著夏至的手,對夏建業道,“爸,那我們先走了,下次有時間再來看你。”
夏建業頗為不好意思道,“沒事兒,你們什么時候有空再來,今天爸就不留你們在這吃飯了。”
夏至走到夏愛黨面前,笑道,“你竟然不想去參軍,那就去當工人吧。”
夏愛黨聞言,眼睛一亮,忙點頭道,“我聽姐的。”
夏至拍了拍夏愛黨的肩膀,然后對三個小蘿卜頭道,“和你們舅舅說再見,我們要走了。”
三個小蘿卜頭對這個喜歡陪他們玩的舅舅很是不舍,卻還是乖乖的向夏愛黨擺了擺手道,“小舅舅再見,下次再找你玩兒。”
夏愛黨也笑道,“行啊,下次我去大院兒,看你們去!”
三個孩子這才高興起來。
當顧北城一家離開,夏建業這才不耐煩的看向楊心怡,道,“你這次來,又要干什么?”
楊心怡低垂著腦袋,小聲道,“來娣和盼娣都到了上學的年齡,張家卻對她們不管不問,你給我點兒錢,我送她們去上學。”
夏建業一聽就怒了,“又要錢?你上次來的時候就說要送來娣上學,從我這拿走了50塊錢,那50塊錢難道還不夠來娣和盼娣上學的費用嗎?”
楊心怡腦袋垂得更低,苦澀道,“那50塊錢被她奶奶知道后給要走了,我也是沒辦法才來找你的。”
楊心怡也不喜歡張來娣姐妹三人,覺得她們三個是賠錢貨,今天這個主意還是夏玲給出的。
夏玲畢竟是張來娣姐妹仨的親媽,見張來娣和張盼娣都七八歲了,還沒入學,就有些急。
可是公公婆婆不待見三個閨女,婆婆管著家,不給錢,三個閨女怎么上學?
于是夏玲就攛掇著楊心怡,來夏家找夏建業要錢。
夏建業冷哼一聲,道,“這三個閨女是他們老張家的,我這個當姥爺的能給50塊錢,就不錯了,孩子上不上學是老張家說了算,我也管不著,你還是去求老張家的人吧。”
楊心怡聽了夏建業的話,不禁悲從中來,哭訴道,“張家人根本就不待見這三個丫頭,他們要是想讓三個丫頭上學,早就讓三個丫頭去了。”
“可…可來娣今年都八歲了,與她一般大的小姑娘,有的都上二年級了,可來娣連幼兒園都沒去過,我也是沒辦法才來找你的。”
張來娣雖然性子木訥,但聽了楊心怡的話,也不禁微微垂下頭,目露悲傷。
每天看到那些高高興興去上學的小朋友,張來娣也總是想,如果自己也能去上學就好了,可惜她奶奶心疼錢,不給她們錢,她們就不能去。
張來娣是個逆來順受的,馮曉蓮讓她在家糊火柴盒,她就老老實實的在家糊火柴盒,不敢有半點怨念,但她心里又未嘗沒有想去上學的念頭。
想到來之前媽媽叮囑的話,張來娣深吸一口氣,撲通跪倒在了夏建業面前,小小的手抱住了夏建業的小腿,哭道,“姥爺,姥爺,我想去上學,姥爺你幫幫我,我想去上學。”
夏建業嚇了一跳,忙拉張來娣,“你這孩子干什么呢?快起來。”
張來娣卻硬是抱著夏建業的腿不放,哭道,“姥爺,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站在一旁的張盼娣反應也快,當即跪在夏建業面前,抱住了夏建業另一只腿,哭道,“姥爺,我想上學,你幫幫我吧,我想跟別的小朋友一樣去上學。”
一臉懵懂的張招娣見兩個姐姐跪在地上哭,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站在一旁的夏愛黨忍不住煩躁道,“媽,這三個孩子畢竟是張家的孩子,爸爸能管得了一時,也管不了一世啊!”
“要不這樣,我跟著你去張家走一趟,我就不信了,他們自家的孩子,他們還能不管?”
“他們要是不管,我去找張曉輝去。”
夏愛黨一邊說,一邊開始擼袖子,一幅準備打架的模樣。
楊心怡嚇了一跳,她現在可不敢得罪張家人,她的工作沒了,若是不在張家,她就完全沒地方去了。
而且現在夏愛國和夏愛黨都還沒成家,國家也沒分配下來房子,楊心怡在張家過了幾年苦日子,心里早已決定。
等夏愛國結了婚,有了孩子,她就搬過去跟夏愛國一起住,讓她兒子給她養老。
但是在他兒子結婚前,她還得住在張家,想到這里,楊心怡忽然覺得她的愛國今年可都27了,該結婚了。
楊心怡前幾年倒還挺熱心,可惜她介紹的那些對象,別說夏愛國,就連夏建業都看不上。
這幾年,在張家一天到晚的糊火柴盒,繁重的勞作使得楊心怡已經忘了兒子結婚這件事兒。
楊心怡攔住夏愛黨,不讓夏愛黨去張家。
夏愛黨有些惱怒的罵道,“你到底想怎樣?”
楊心怡瞅了眼夏建業,低聲道,“兩個孩子上學也花不了多少錢,老夏你給我30塊錢,行不行?”
一直抱著夏建業大腿不放的張來娣和張盼娣,又開始嚶嚶哭起來,嘴里叫著,“姥爺,姥爺,我們想上學,我們想上學。”
夏建業年紀越來越大,心也就越來越軟,地上跪著的三個孩子,畢竟是他的親外孫女。
夏建業嘆口氣道,“行,我就再給你30塊錢,你讓孩子去上學。”
“而且,你回去后告訴張家人,特別是馮曉蓮,她若是再敢沒收孩子上學的錢,我跟她沒完。”
楊心怡大喜,忙連連點頭答應道,“好好好,我回去一定告訴她。”
夏建業從口袋里掏了掏,掏出30塊錢,遞給楊心怡,不耐擺手道,“快走吧。”
楊心怡小心翼翼的把錢放到口袋里,這才去拉地上的三個孩子。
楊心怡對孩子們道,“走,咱們回家。”
張來娣和張招娣倒是聽話的站起來,要跟著楊心怡走。
只有張盼弟,猶猶豫豫的看著夏建業,道,“姥爺,我想買個紅花戴,小區里別的小朋友頭上都帶著紅花,就我們沒有,我想戴紅花。”
夏建業看著張盼娣稀疏的頭發,又看了看三個孩子身上穿的破爛衣裳,終是不忍心,從口袋里又掏出一塊錢,給了張盼娣,說道,“那就買幾朵花帶。”
張盼弟緊緊攥著那一塊錢,興奮道,“謝謝姥爺,姥爺你真好!”
夏建業臉上這才有了點兒笑意,點了點頭道,“走吧。”
張盼娣得償所愿,這才高興的跟著楊心怡出了門。
剛出門兒不遠,楊心怡就冷著臉,對了張盼娣伸手,語氣嚴厲道,“給我。”
張盼弟緊緊攥著那一塊錢,搖頭道,“姥姥,這錢是姥爺給我的,讓我買花戴的,你讓我自己留著吧。”
楊心怡自己身上平時都沒半毛錢,這些賠錢貨身上也配有錢?
楊心怡冷笑一聲,語氣冷硬道,“臭丫頭,你敢不給我,回去打死你!”
張盼娣縮了一下身子,咬了咬唇道,“姥姥,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訴姥爺。”
楊心怡不屑撇嘴,“臭丫頭,什么時候學會告狀了?”
張盼娣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楊心怡卻不管不顧,上前就要從張盼娣手中奪過那一塊錢。
張盼娣扭頭兒就喊,“姥爺,姥爺,姥姥搶我的錢…”
這里距離夏家不遠,萬一被夏建業聽到,可不得了…
楊心怡嚇得面色一白,當即道,“行了,別叫了,我不要了。”
張盼弟這才住了嘴,楊心怡惡狠狠的瞪了眼張盼弟,這才轉身帶著三個孩子離開。
顧北城和夏至回到顧家后,夏至就特意找到了顧老太太說道,“媽,你也知道,愛國今年都27了,還沒個對象,您老認識的人多,看人也準,您給操操心,給愛國介紹個對象吧。”
顧老太太一聽,想了想道,“唉呦,你不說我還不覺得,現在想想,你那兄弟都27了啊。”
顧老太太又問,“你弟弟在部隊,是吧?”
夏至點頭道,“現在已經是連長了。”
顧老太太聽了更高興道,“愛國是個不錯的,年紀輕輕就當了連長。”
然后,又保證道,“行,這件事情,我托我那些老姐妹給你打聽著,若遇到合適的,等你弟弟回來,就跟人姑娘見見,你弟弟也算是個有出息的,對象不難找。”
夏至也笑,“是啊,愛國是個不錯的,可我就擔心他會受連累。”
夏愛國年輕有為不假,可楊心怡的壞名聲也同樣傳出去了,誰家舍得讓女兒頭頂上有楊心怡這樣的惡婆婆呀。
顧老太太一聽,也有些為難道,“這倒是個問題。”
沒有人比顧老太太更清楚楊心怡的名聲,在這大院兒的圈里到底有多壞。
接著顧老太太又說,“我聽說這幾年,楊心怡都住在夏玲的婆家,對吧?”
夏至點頭道,“沒錯,楊心怡把工作給了夏玲,她沒了工作,又沒地兒去,就只能留在張家,給張家當牛做馬,我今天見到她了,整個人比前幾年可是瘦了不少,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好,想來在張家沒少受罪。”
顧老太太卻并不同情楊心怡,反而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楊心怡她有今日,那也是活該。”
夏至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顧老太太擔憂道,“楊心怡雖然和你爸離了婚,但夏愛國若是結了婚,楊心怡肯定會讓夏愛國養老送終,到時候以楊心怡的性子,恐怕要磋磨愛國的新媳婦了。”
夏至也有些擔心,想了想道,“媽,要不這樣,我先和愛國寫封信,先問問他的意見,看他對婚姻大事是如何打算的,對楊心怡將來又是如何安排的?等我們清楚了他的想法,再給他找對象不遲。”
顧老太太握著夏至的手道,“這樣也好,成家是大事。”
顧北城明天部隊還有事,坐了一會兒,顧北城和夏至就要領著四個孩子回去了。
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很是不舍,照例給夏至準備了很多東西,讓夏至帶回去吃。
回到部隊大院時,天已經黑了,夏至和顧北城先做了飯,吃了飯過了會兒,夏至等幾個孩子睡著,這才拿出紙筆給夏愛國寫信。
顧北城去隔壁看了眼幾個孩子,見幾個孩子都睡熟了,這才回到臥室,見夏至正在寫信,就走過去,摟著夏至的肩膀道:“天晚了,明天再寫。”
夏至頭也不抬“很快就好了。”
顧北城就不再說話,陪著夏至寫完信,夫妻二人才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信就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