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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晨昏兩場雨,一場寒,一場冰(上)

  “啪!”

  天空放晴,吳孝祖掏出煙盒,輕輕一彈,嘴穩穩接住煙蒂。

  “大佬?”

  正躲在一臺黑色平治內吹冷氣的肥成見到走出德寶電影公司的吳孝祖,連忙放下腿,屁顛屁顛掏出火機迎上去,心虛問:“岑健勛那個卷毛點講?”

  “吁——”

  煙圈在烈日下沒堅持幾秒就煙消云散,吳孝祖狠吸了一口,把香煙反手放進肥成嘴里,瞟了他一眼,“點樣?現在后悔了?之前那個神氣樣呢?”

  拍著肥成的肩膀,帶起一片波濤,稻花香里碩豐奶,蛙聲一片。

  “嘿嘿,那個卷毛太囂張……我當時就沖動沖動而已。”肥成扇了扇粗手指,帶起一片金光閃閃的余光。

  “沖動?”

  “太沖動了,我現在都后悔莫……”

  “年輕人一定要氣盛,不氣盛哪里叫年輕人。”吳孝祖打斷肥成口不對心的話,錯身而過,“地下車庫有一臺豐田佳美0752車牌,搞廢它!”

  看著肥成愣神的樣子,吳孝祖指了指背后德寶的招牌,“你沒說錯,那個卷毛太囂張了!!”

  金公主院線那邊拒絕給自己排片,吳孝祖自然要尋找新的院線上映。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揾德寶一起來發行上映,雖不期待德寶有好的檔期,但憑借兩部《古惑仔》的票房,想來對方應該不會拒絕。

  所以,吳孝祖也就沒太在意,安排了肥成來德寶院線,尋咋岑健勛談《恐懼斗室》上映事情。原本吳孝祖認為十拿九穩的事情,偏偏就出現了紕漏和意外。

  岑健勛故意激怒肥成,拿出十分苛刻的分成比例來洽談,對于利益,李莉成大佬自然錙銖必較。最后,兩方談的不歡而散。

  吳孝祖只能親自來洽談。

  兩個小時前,細雨綿綿。

  德寶院線總經理辦公室。

  吳孝祖笑容滿面的看著對面岑健勛,兩者對視而坐。

  “吳導演,并非我岑某人不顧我們之間的友誼,畢竟兩部《古惑仔》,我們雙方合作的很愉快。”

  岑健勛皮笑肉不笑的耷拉著眼皮,擺弄著咖啡壺,“可是暑期檔確實是沒有合適的檔期來安排。你這打招呼打的太晚了,不然就憑我們的關系,我也要把你們的事情安排妥當才對。

  況且,之前我和貴公司那位肥仔也講得很清楚,有些時候,生意就是生意。吳導,你這樣不講規矩的插隊,讓我很難做啊。如果無緣無故的調整檔期,別說其他人,就是公司里的人也會有意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們做管理者的,總要一碗水端平才行……”

  笑著推了下桌上的‘合作協議’。

  “我總是要給公司一個交代對吧?畢竟德寶……你應該理解吧?吳導演……”說完,岑健勛則老神在在地小口抿著咖啡。

  “如果加上《雙雄》的上映條件呢?”吳孝祖看也不看合約,直視面前的岑健勛。

  “發行歸邊個?”岑健勛裝傻充愣的望向吳孝祖。

  《雙雄》這部電影,新藝城投資占了大頭,雖然吳孝祖上映的版權在吳孝祖手中,但怎么可能把發行權交給德寶?一千五百萬的大制作,難道讓新藝城吃西北風?或者喝馬上到來的梅雨嗎?

  對方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1024火車頭電影公司與金公主院線的矛盾隨著發哥的回門宴,圈內人自然看的清楚。雷韞龍那個二世祖更是在不同場合發表過“封殺”吳孝祖的言論。

  雖然這種封殺在港島來講算是個笑話,但卻足夠讓有心人尋到吳孝祖的軟肋。

  沒辦法,吳孝祖底蘊太薄,關鍵時刻,連一個圈內大佬站出來撐他的都沒有。蔣志強?

  蔣二少老豆是戲院會長,但蔣二少不是啊!

  吳孝祖是人才嗎?

  當然!

  電影圈內很多人都認可這個結論。但,吃到嘴里的肉才是香肉,在這樣一個機會下,誰不想趁機咬上一口?

  至于說鬼話般的“臥薪嘗膽”?

  有冇搞錯?

  大家做生意,又不是做圣母瑪利亞,難道眼睜睜看著有肥肉不咬一口嗎?

  至于說吳孝祖邁過這個坎,那就在商言商好了。

  利益總是搖擺決定的最好籌碼。

  金公主亮刀,誰會傻傻無償幫忙吳孝祖?他們只會拿出更快更鋒利的刀,隨時準備從吳孝祖身上割下一塊肉。

  娛樂圈,不相信眼淚和道義。從你真正決定踏入這個圈子里開始,你就要學會‘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岑經理講笑話給我聽?”吳孝祖淡笑直視。

  “吳導演,你先搞清楚,貌似我們也不是很熟吧?”

  岑健勛端著咖啡,身子隨意往后一靠,眼皮耷拉著透著不屑,“從《號外》辭職以后,進入這個圈子,只1986年一年,我就制作監制了超過16部電影。吳導演,你認為我有時間在這里同你開玩笑嘛?”

  他看不上吳孝祖!

  吳孝祖這個被外界標簽的作者電影本就不招岑健勛這個推崇作家電影的人待見,兩者屬于先天就不對付。更何況吳孝祖自身還帶個“偽”?

  《古惑仔》一出,吳孝祖在藝術圈子里的論調基本臭了大街了。無數先鋒、新浪潮、作者、作家們每日不再報紙上罵兩句吳孝祖,渾身難受。

  《古惑仔》票房高歌猛進的同時,也讓吳孝祖被隔絕出藝術家的圈子。

  實際上,當《一個字頭的誕生》這電影票房大賣的時候,吳孝祖就已經被新浪潮的小伙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憑什么大家都玩試驗電影,你這撲街就票房大賣?這不就告訴很多人,藝術并非不能賣錢,只是他們的藝術很垃圾不受觀眾認可嗎?

  徐尅如果是新浪潮的另類,那么吳孝祖就是毒瘤。

  在岑健勛這種高知眼中,吳孝祖更是媚俗大眾的代表。問題是你媚俗大眾也就算了,偏偏你特么還撈獎項,這就不能忍了!

  沒有獎項加持和護體,藝術家怎么吃飯?怎么讓不懂情況的傻b民眾相信自己傻b,相信他們是精英?

  這絕對事關藝術原則問題!

  高知這個群體最容易出各種奸!大多時候,他們一定要告訴你,你們待的地方不好,你們這里在怎樣怎樣。

  他們習慣把我們拉到同等的白癡水平線,然后憑借著多年的白癡經驗打倒我們!

  “我只是怕說臟字顯得沒禮貌而已。”吳孝祖笑道。

  岑健勛坐直身子,黝黑的臉上上越發黑,雙眼不善盯著吳孝祖,“既然如此,這兩部電影就沒有合作的必要了。”

  “哦對了——”

  吳孝祖站在門口轉身看著岑健勛,“黑皮鞋配白襪子,真的很俗氣。還有,岑經理,你的紅色領帶——好丑!!”說著,頭也不回的離開,只留下端著咖啡的岑健勛臉色來回變化。

  平治車后排,吳孝祖修長的手指習慣性的敲打著中島扶手,車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有聚集了陰沉的烏云,梅雨節氣的港島,總是陰晴不定。

  早上一場雨,黃昏似乎又有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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