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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帝王之道”

  陸錚沒有糾正惠帝所謂的“邊陲小國”這個稱呼,垂首恭敬勸道:“陛下息怒。”

  太子也起身勸道:“父皇息怒。”

  惠帝目光凝了凝,哼了一聲,怒氣漸漸消了一些。

  御書房內靜了片刻。

  惠帝沒有說話,太子和陸錚也沒有開口,都垂首站著。

  直到惠帝開口問:“陸錚,你說他們還會再進犯我南詔國土,此言可有把握。”

  陸錚聞言,抬頭看了惠帝一眼,隨即又斂下眉目,如實答道:“臣不敢保證,但是依臣多年鎮守西北的經驗來看,匈奴此舉,必是為了后面的大動作,否則的話,他們不會貿然派來這樣特殊的密探。”

  太子這時也道:“父皇,兒臣覺得陸錚此言很有道理,這一次,若非是陸錚機警,臨時察覺出那個密探有問題,一路跟隨將其拿下,我們可能還被蒙在鼓里,且這人偽裝成西域人,若是禁衛沒能審問出實情,我們被他蒙蔽了,說不定還要影響與西域的邦交關系,這些,興許都是匈奴的詭計呢!”

  “太極殿下所言極是,臣并沒有看得那般遠,但是如今聽殿下這樣說,也覺得非常有可能,陛下圣明決斷,臣懇請陛下裁決。”陸錚躬身行了一禮。

  太子雖未附言,但是也同樣垂首靜默,站在一旁,無聲地向惠帝傳達自己的意見。

  惠帝面上閃過一絲猶豫。

  他并不是個喜歡打仗的皇帝。

  帝王分很多種,并非哪一個,都是想要雄霸天下,征戰四方的。

  惠帝正巧就不是。

  先帝好戰,文治武功,樣樣不差,且又常常御駕親征,故而,子嗣上面,并不豐碩。

  惠帝乃是先帝的嫡長子,自出生起,便被封了太子,順風順水地長到了成年,后來又順風順水地繼承了皇位。

  可以說,他這一生,基本上是沒有經過太多大風大浪的。

  唯一的那一次,就要算陸家兩代人,接連戰死在西北大戰中那次了。

  那一次,因為惠帝決策的失誤,導致陸家老國公和長子,還有幾個子侄盡數殞沒在西北戰場。

  陸家的爵位,才落到了陸錚的父親身上。

  沒成想,陸錚父親沒做幾年國公,就也戰死在了西北。

  陸鴻文一死,鎮北軍群龍無首,差點成了一盤散沙。

  惠帝幾次派武將過去,都無功而返。

  鎮北軍,只認陸家人。

  而由于連年征戰,陸家男丁多半都死在了西北戰場,故而,陸家男丁十分凋零,嫡出一脈只剩下陸錚一個健康的男丁。2yt.org

  此時,匈奴又在西北虎視眈眈,惠帝無奈,只好先封了年僅十三的陸錚為世子,又承諾了等到陸錚成年,便繼承護國公的爵位。

  屆時,陸錚便會成為,南詔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國公。

  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三年前,陸家幾位領頭人先后戰死,匈奴又不斷在西北生事的基礎上。

  惠帝當時實屬無奈,才讓陸錚這么年輕,又毫無軍功就襲了爵。

  可今年,陸錚才在西北大勝了匈奴,惠帝將他召回,許以厚賞。

  本以為,從此之后,匈奴總會沉寂一段時日。

  至少,至少也能消停上個十年八年的。

  哪成想,不過短短數月,就又要卷土重來!

不,是陸錚說,匈奴會卷土重來  惠帝心頭閃過一陣猶豫。

  這只是陸錚的猜測,難道真能作數么?

  太子和陸錚見惠帝遲遲沒有出聲,就都暗暗嘆了口氣。

  他們早料到了。

  以惠帝優柔寡斷又多疑的性子,絕對不會輕易答應讓陸錚回到西北戰場上去。

  陸家若再立下曠世軍工,將來,還能如何封賞?

  封異姓王,與惠帝同掌江山不成?

  顯然不能!

  惠帝雖不好戰,兵書讀的不多,可至少,他是自小就開始學習帝王之道的。

  先帝是真的將他當作未來皇帝在培養的。

  可惜,先帝獨獨忽略了一點,他自己常年征戰在外,卻從未想過帶惠帝上過一次戰場,讓他親眼見識見識,戰爭的殘酷和冷血。

  惠帝打從一開始,心中就沒有太多侵我國土,雖遠必誅的念頭。

  匈奴每年在西北滋擾生事,也不過搶些糧食人馬,南詔泱泱大國,難道還差那么點糧食和人馬嗎?

  惠帝至始至終,都是這樣想的。

  所以,他就愈發地厭惡打仗。

  可是朝中那些武將們,每當說起這事,都義憤填膺的,一副恨不得馬上抄刀殺到西北的模樣。

  惠帝也不好太過反對。

  索性,陸家這幾年,將西北守得牢牢地,并沒有失去一寸屬于南詔的國土。

  不過也正因如此,陸家在軍中,乃至在朝中武將群體中,都備受推崇。

  這也是惠帝最不愿將陸錚派到西北去的原因。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自古以來,君王都是差不多的心思。

  雖說歷史上也有不少圣明賢主,文治武功,皆為上乘,可惠帝,畢竟不是。

  他最大的心愿,不過就是想在自己做皇帝的這些年中,南詔四海升平,百姓們安居樂業,生活富足,口口稱贊他是圣明君主。

  僅此而已。

  他自認,自己這個想法也不算難,可怎么就是實現不了呢?

  惠帝百思不得其解。

  “陸錚才自西北回來,如今驟然舉兵回去,朕恐會引起南詔百姓們的恐慌啊”惠帝一言未盡。

  太子和陸錚卻瞬間明白惠帝的意思了。

  暗暗嘆息一聲,太子率先站出來,道:“父皇所言極是,是兒臣考慮不周。”

  陸錚聽見太子這樣說,只好也站出來,垂首拜道:“臣妄言了,還請陛下勿怪。”

  惠帝沒有立即說話,視線在太子和陸錚之間逡巡幾圈,才笑著擺擺手。

  “太子,陸愛卿不必多禮,你們也都是為了整個南詔考慮,無妨,無妨。”

  “父皇(皇上)圣明。”太子與陸錚聞言齊聲贊道。

  惠帝開懷大笑:“朕也是有你們輔佐,才能將南詔治理得這樣好。”

  “兒臣惶恐,不敢居功,都是父皇圣明。”太子含笑回道。

  陸錚頓了一瞬,也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陛下圣明。”

  言盡于此,皇上不相信,他也沒法一力堅持。

他的預感不會錯的,匈奴,一定會卷土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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