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這就是了。
若是問誰最可惡,那非輕舟公子莫屬;若是問準最聰明,當然也非輕舟公子莫屬。
霍柔風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就像她愛吃可是采芹不讓她吃的臭豆腐,雖然臭,可是聞得習慣了,盡管還是覺得臭不可聞,可卻并不覺得討厭。
于是霍柔風讓鑲翠捧著那兩條死魚,和她一起去了前院。
霍輕舟站在廳里,背著手皺著眉頭,正看著墻上那幅前朝金大師的山水,邊看邊搖頭。
“怎么了?這畫是贗品?”霍柔風走到他身旁。
“非也非也,這么爛的畫,自然不會是贗品,贗品會比這個強一些。”霍輕舟不屑地說道。
霍柔風釋然:“不是贗品就行,這幅畫是九爺我花了三兩銀子,在杭州鬼市上淘來的。”
說完,她搖頭晃腦地坐到正中的太師椅上,一雙小腿懸在半空,腳丫子晃來晃去。
“三兩銀子?哈哈哈!”霍輕舟縱聲大笑,“霍九,這畫雖然不怎么樣,可千真萬確是真跡,你真的是花三兩買的?”
“我騙你干嘛?如果不是三兩銀子買的,我干嘛要掛到這里,早就掛到我自己住的院子里了。一看你就沒去過杭州的鬼市,別說是這種畫了,我爹曾經買到過一張破桌子,你猜是誰用過的?”霍柔風問道。
“是誰?”霍輕舟來了興趣,他去過杭州,但也只是走訪名勝,這種市井之地卻是沒有去過。
霍柔風笑得眉眼彎彎:“是我爹小時候用過的,上面還有我爹親手刻的霍字,被我祖父賣給收破爛的,幾十年后,又被我爹買回來了,哈哈哈。”
霍輕舟怔了怔,隨即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霍九這個小壞蛋,把他都給忽悠了。
至于金大師的這幅畫是花三千兩還是三兩買的,那就只有九爺自己知道了。
總之,九爺的面子沒有丟。
霍輕舟笑歸笑,一雙桃花眼卻落到了鑲翠的手上。
“霍九,你拿兩條死魚過來做什么?你家的待客之道?”
霍柔風瞪他一眼,你家才拿死魚待客呢。
她使個眼色,鑲翠把魚擺到霍輕舟面前,便帶著屋里服侍的人退了出去。
霍柔風這才發現,霍輕舟居然是自己來的,身邊連個隨從也沒帶。
難怪他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展懷綁走,真是記吃不記打,還不長記性。
霍輕舟夸張地用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拼命搖扇子:“又腥又臭,放我面前做甚?”
霍柔風翻個白眼,這魚剛死不久,大冬天的哪來的臭味兒?
“這兩條魚是展懷讓人送來的,送來的時候還是活蹦亂跳的,剛剛才死的,你來看看,他為何會送魚過來呢,魚肚子剖開看了,沒有密信。”霍柔風說道。
霍輕舟看看面前的死魚,又看看霍柔風,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傻子。
“霍九,你沒病吧,你以為展懷會把給你的密信藏在魚肚子里?”他問道。
霍柔風鄭重點頭:“沒錯,魚腹藏書的故事你沒有聽說過嗎?”
霍輕舟撫額,展懷為什么把帶孩子的差事交給他呢,不但是小孩,還是個自以為是的小孩。
“霍九,展懷之所以讓人給你送來兩條魚,就是告訴你,他很平安,什么事都沒有,你不用擔心,可以把魚煮了吃掉。”
霍柔風眨眨眼睛,就這么簡單?好像真是這個意思,她......
“來人,把魚送到廚房,煮了。”霍柔風高聲說道。
死魚也是魚,九爺愛吃。
霍柔風不想再說關于魚的事了,她對霍輕舟道:“你既然平安回來了,你爹有沒有告知太后,畢竟這件事情太后親自過問了。”
霍輕舟道:“我不知道,不過太后肯定已經知道我回來了,霍九,展懷要領兵的事情,想來是要成了。”
從鎮國將軍府里出來的時候,霍柔風已經聽黃顯俊提起上午閣老們求見皇帝的事了,她問道:“展懷只有十幾歲,暫時不會讓他直接領兵吧。”
霍輕舟道:“當然不會,如果太后是這個心思,兵部和五軍都督府也難以說用,暫時是讓他帶著糧草增援汝寧。只是一個押糧官而已。”
霍柔風笑道:“雖然只是押糧官,可已經令龍顏大怒,朝野上下如履寒冰了。”
霍輕舟的桃花眼斜睨了霍柔風一眼,似笑非笑:“霍九,你像是很懂的樣子。”
“那當然,我們家捐了多少銀子你知道嗎?”霍柔風想想就心疼。
“你不是還撈了個從七品嗎?貴是貴了,可也值。”霍輕舟的語氣里都是嘲諷。
霍柔風早就習慣他這個德性了,如果哪一天霍輕舟變成人見人愛的好人了,那才奇怪了,她一準兒以為霍輕舟腦子壞掉了。
“好吧,昨天你送我回府,今天我也登門道謝了,咱們的恩怨就此扯平,過往不究,還有,你沒事不要再去找展懷,更不要去國公府,在家里幫你姐管管生意,多賺點銀子,對了,我可以幫你介紹西席,教你讀書做畫。”霍輕舟說道。
霍柔風一頭霧水,霍輕舟這是要做什么,怎么還幫她安排起來了?
見她瞪著自己,霍輕舟咬咬牙,只好解釋道:“展懷放我回來,你又是他的兄弟,他不在的時候,我給你引薦西席,也算是幫他了,和他也扯平,兩不相欠。”
他當然不會告訴霍柔風,他可是給展懷送過投名狀的,展懷讓他做的事,也只有這一件,就是照顧霍九,別讓哪個野小子把霍九娶走。
霍柔風還是不明白,因為在她看來,霍輕舟不是知恩圖報的人,再說,他和展懷是對立的。
可是她也知道,想從霍輕舟嘴里撬出實話來,那比讓公雞下蛋還要難。
所以,她也就不想再問了。
她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身邊有位會做文章的先生,我又不用參加科舉,有他教我就足夠了,小展......我暫時不會去找他的。”
今天展懷假裝和她不認識,她就已經明白了,這個時候,展懷想要保護她,她當然不會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