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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九章 山陵崩

  霍柔風見到吳彬彬時,已是晌午時分,她叫了吳彬彬一起用飯,吳彬彬聽說展懷也在這里,不愿意打擾到人家夫妻,霍柔風笑著說道:“他在營里用飯,中午不回來。”

  她已經聽說吳彬彬去馬營的事了,便問起那個受傷的小馬倌兒。

  吳彬彬道:“那個孩子肋骨斷了,我笨手笨腳地差點讓他傷上加傷,還是一位姓蔡的將軍來了,用布條給他固定起來,還給他吃了止痛的藥。”

  “姓蔡的將軍?”霍柔風腦海里便浮現出一個人來,“蔡若愚吧。”

  “想來是吧,上次在總兵府,我見過他一回。”吳彬彬溫文地說道。

  “那就是他了,上次他從臨潼過來,給我帶來了一箱籠的大石榴。”霍柔風笑道。

  兩人又說笑了幾句,正在這時,鑲翠快步走了進來:“夫人,鴿子到了。”

  霍柔風嘴邊的笑容斂去,她接過鑲翠手中的鴿子,取下鴿腿上的竹管,只看了一眼里面的紙條,便對鑲翠道:“快,去營里請五將軍回來。”

  見霍柔風神色凝重,吳彬彬便猜到是有正事,連忙告退,霍柔風也沒有留她,這個時候,她的心早就飛了出去。

  片刻后,展懷便大步流星地回來了。

  “小九,什么事?”他問道。他正和幾名將官一邊吃飯一邊議事,霍柔風急著叫他回來,一定是有大事了。

  “你看這個。”霍柔風把那張紙條拿給他。

  紙條上只有四個字:山崩,不宣。

  展懷臉露驚喜之色,雖然這一切早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可是當確確實實發生的時候,他還是會驚喜,還是會震驚。

  霍柔風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比劃著:“看看,這是幾?”

  展懷哈哈大笑,一把將霍柔風抱了起來,直接將她舉過頭頂:“小九,我們成了!”

  是啊,成了,他們計劃中的第一階段終于成了。

  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卻是愁云慘淡。

  太后臉色鐵青地坐在一片繁花之中,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那個人已經死了。

  怎么說死就死了?

  前幾天不是還在威風凜凜地砸這個砸那個嗎?不是還砸破了太子的頭,引起滿城風雨嗎?

  雖然她素來看不上他,可是他也是她十月懷胎的親生骨肉。

  太后閉上眼睛,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小小孩童,蹣跚地走到她的面前,喊著母后,笨拙地把一只竹蜻蜓舉給她看。

  兩行清淚滾落,太后緩緩睜開眼睛,她對歐陽嬤嬤道:“太醫院所有人等,均不能離宮,不當值在家里的也全部回來,金吾衛所有人等俱都不得離開紫禁城半步。”

  說到這里,太后頓住,錦衣衛呢?

  她想了想,道:“讓慎刑寺的人去乾清宮吧。”

  太后心中泛起一陣酸澀,當年她執政十載,卻一直不能將錦衣衛為自己所用,無奈,她只能讓錦衣衛協助地方查些雞鳴狗盜之事,錦衣衛的那幫家伙居然毫不介意,東奔西跑了整整十年,直到皇帝親政,才將他們重新調回身邊。

  到了如今這危急關頭,她卻依然不能調用他們。

  “太后,張院判和周醫正已經到了。”一名宮女進來說道。

  太后嘆了口氣,道:“讓他們進來吧。”

  白發蒼蒼的張院判和周醫正一前一后走了進來,二人行禮后便垂手而立,君臣三人竟然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什么。

  病因嗎?

  像是心疾,可是又不像。

  可若不是心疾,又為何會突然就崩了?

  在此之前,皇帝忽然不能說話,偶爾也有心疾患者會有這種情況,但是如皇帝這樣來勢洶洶的,卻是罕見。

  “醫典記載,江州有一老者,便是如此,不過月余,便回天乏術。”

  “月余?皇帝從手不能抬到口不能言只有一日,再到駕崩又是一日,總共也只有兩日而已,且,在此之前,并無半分病癥!”太后冷冷地說道。

  張院判和周醫正啞口無言。

  太后冷笑道:“前兩日皇帝的手剛剛發作之時,太醫院給開的可是膏藥,怎么,這么快又變成心疾了?”

  這時,一名內侍匆匆進來,對太后道:“太后,金吾衛指揮使方奇說有要事啟稟太后。”

  眼下,金吾衛所有人都在紫禁城里,后宮之內亦不再拘禮。

  太后揮揮手,對張院判和周醫正道:“你們先下去。”

  方奇由內侍領著走了進來,他是濟寧侯世子,母親為先帝堂妹青惠縣主。

  “方奇,有何事稟報?”太后的聲音里多了幾分暖意,這個時候,沒有什么,比籠絡這些皇親與勛貴更重要的了。

  “太后,臣有一事稟報,還望太后莫要怪罪。”他說道。

  皇帝的死訊雖然還在瞞著,但是身為金吾衛指揮使的方奇是不能瞞的,他自是已然知曉。

  “說吧,自家親戚哪有這么多避諱。”太后淡淡地說道。

  “太后,您也知道,臣有個不成器的小弟。”他說道。

  太后微微一笑:“哀家記得,去年不是去了五城兵馬司了嗎?哀家記得你母親進宮時還說他比以前懂事多了。”

  “太后好記性,前兩日臣聽小弟說起了一件事,還因此斥責了他幾句,嫌他多管閑事,不務正業,可是今天,臣卻覺得那件事或許......”

  “說吧,都什么時候了,就不要再吞吞吐吐了。”太后說道。

  “小弟說起那日他和幾個同僚一起到兵部送交接文書,剛巧遇到有人在刑部告狀,那人告的是麻子胡同的一樁人命,死者名叫王二,只是個尋常百姓,可是他忽然死了,其弟王三認定是嫂子與奸夫一起害死了兄長,但其嫂卻說王二前兩天忽然手上無力,然后便口不能言,她以為養兩天便好了,卻沒有想到到了第三天,王二便忽然死了。”

  “什么?他確實沒有聽錯,真有這樣的案子?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太后顫聲問道。

  “說起來,至今也不過十日左右,如果臣沒有猜錯,那案子至今還在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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