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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七章 孤獨

  雕花木門無聲掩上,屋內落針可聞。

  鐘夫人望向炕幾上的梅瓶,梅瓶里插了一枝白梅,只有一枝。

  耳邊似乎響起一個年輕歡快的聲音:“娘,這種細梅瓶就要只插一枝梅花,一枝獨秀。”

  她閉上眼睛,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只是和前面的不同,這個時候干澀喑啞:“娘,您就當我死了吧,就當您少生了一個兒子。”

  那是她的兒子,曾經俊雅開朗的兒子,在離開福建時,居然讓她當他死了......

  十幾年后,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陰郁低沉的男子會是她那如朝露明珠般的兒子。

  鐘夫人睜開眼睛,她的眼里已經沒有了悲傷,一抹狠戾漸漸浮上眼底。

  她的兒子已經被沈家禍害了那么多年,如今逃出生天,憑什么還要孤苦伶仃,她不但要給兒子娶妻,還要娶得堂堂正正,是娶妻,不是納妾。至于京城里的那個,管她去呢。

  阿懷和小九性格通透,又都是從不曾低于人下的,沒有那么多見不得光的心思,兩人為老二擔心,也不管弟媳婦能不能給大伯子說話,小九就跑來求了,多虧這孩子說起,否則她還不會下這個狠心。

  鐘夫人想到這里,便高聲叫人,不一會兒,就把正在前院里看詆報的霍柔風叫過來了。

  “小九,我不便出面,你讓薛盛的夫人幫忙留意,看看西北有沒有哪位武將家里,有合適的姑娘,武將家的姑娘沒有那么多扭扭怩怩,日后和你們幾個妯娌也好相處。”

  說到最后一句,霍柔風便明白了,這是想給展愉說親了。

  她怔了怔,婆婆是不是理解錯了?是她對婆婆說的那番話表達錯誤?

  這個時候給展愉提親,這是娶妻呢還是納妾呢,還有,展愉愿不愿意?

  “母親,要不您問問二哥,問問他是不是也想找位將門出身的二嫂?我成親時就是請的薛夫人做全福人,她也是個愛交際的,西北這邊,無論是官宦還是勛貴,再或者是書香世家,她認識的人家比我知道的都多,問問二哥的心思,或許能夠多挑挑多看看,也免得我們一葉障目。”

  言外之意,您說得不算,要讓二哥來說。

  這十幾年來,鐘夫人過得并不如意。先是老二去京城做了人質,后來老四又活生生戰死,對于一位母親來說,每一次都是致命打擊,多虧她生性豁達,又有一個年幼的小兒子需要照顧,否則她早就撐不住了。

  接連兩個兒子生離死別,她沒有抱怨,也沒有訴苦,而是默默地封存了自己的佩刀,也封存了自己所有的痛苦記憶。

  反而是自從有了阿裳,她才似是重拾昔日時光,像是回到了兒子們小的時候,一個都不缺,齊刷刷地在她身邊,今天這個闖禍,明天那個挨罰,忙碌而又幸福。

  展愉回來得很快,接到展懷的飛鴿傳書就趕到了西安。

  展懷在鴿子腿上的小紙條上只寫了四個字:有事,速歸。

  沒頭沒尾的四個字,卻更讓人心慌。

  展愉不是沒有經過風雨的人,他本身就管著一批查子,可也是這種人最是多疑,別人看到這四個字可能只會猜測是有事要商量,可是展愉就不是了,他瞬間就能有十幾二十種想法。

  且,西安有老母親。

  霍柔風也沒想到展愉會來得這么快,她沖著展懷豎起大拇指,展懷笑著摸摸她的頭,什么也沒說。

  果然,當展愉耐心地聽完鐘夫人的一番話后,他只是搖搖頭,淡淡地說道:“不用了,我不覺孤單。”

  鐘夫人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生氣地說道:“那等阿懷夫妻出征以后,把他們的狗和狼給你做伴吧。”

  鐘夫人覺得自己一定是給氣糊涂了,否則怎會把小九的孩子話給說出來了呢。

  沒想到展愉卻道:“好啊。”

  鐘夫人揮揮手,打發了展愉出去,自己對著墻壁發呆,許久,外面傳來阿裳咿咿呀呀的聲音,她這才緩過神來。

  門開了,霍柔風抱著阿裳進來,鐘夫人連忙接過阿裳,在臉蛋上親了親,道:“還是我們阿裳最乖,不會惹祖母生氣。”

  霍柔風像是不會看人臉色,笑嘻嘻地問道:“母親,二哥說了想找個什么樣的嗎?我好去和薛夫人說去。”

  “不用了,他說他不覺孤單。”鐘夫人沒好氣地說道。

  其實當時她還可以繼續勸勸的,可是她沒有,因為展愉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神情和那口氣,完全是不想讓人再提的樣子。

  霍柔風暗地里吐吐舌頭,找個借口出來。

  晚上和展懷躺在床上,霍柔風便說起這件事來:“我看二哥應是忘不了芳儀公主的。”

  展懷皺眉:“不是吧,二哥走的時候都沒有告訴芳儀公主,真若是有情,怎么都會說一聲吧。”

  霍柔風嘆了口氣:“唉,話本子里沒有這種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二哥不想另娶是真的。”

  展懷失笑,一定是他做得不夠好,才讓小九對于情情愛愛的事情要從話本子里找經驗。

  他伸手把霍柔風的小腦袋按到自己胸前,低聲問她:“話本子里有沒有我們這種情況,明明是好兄弟,后來卻成了夫妻的?”

  霍柔風把臉埋在他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探進展懷的中衣,撫摸著他越發厚實的背脊,口齒不清地說:“有啊,有好多,不過都是男的和男的,不能生孩子的。”

  “男的和男的?”展懷一時沒能明白過來,他還想再問,霍柔風已經張開小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胸前蔓延到全身,一股熱流從下腹涌了上來,展懷輕聲笑了,湊到霍柔風耳邊低聲說道:“小壞蛋,敢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這句話剛剛說完,霍柔風的手已經從他的后背上移了下來,把某處握在手里......

  次日天光大亮,霍柔風仍然不肯起床,展懷在外面練了一趟刀回來,一邊擦汗一邊在霍柔風耳邊說道:“小九,二哥昨夜一晚沒睡,獨自在茶房里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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