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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零章 招供

  不但史原不敢相信,葛侍郎同樣也不敢相信。

  就像想睡覺有人遞枕頭,他這邊剛剛給史原抓進來,證據便有了。

  最初,他們幾個也只是想借著抓慶王余黨的名頭,把史原抓進刑部大牢,上過大刑,再嚇唬一通,史原只是個文弱書生,這樣一番折騰下來,不死也能脫層皮,借他膽子也不敢再用印子錢的事情要協他們。

  若是史原是個硬骨頭,死活不肯就范,那么就在獄里結果了他,再做個畏罪自殺的假象,不但除掉心頭大患,而且人死如燈滅,這件事就此了結。

  可是葛侍郎沒有想到,他們杜撰出慶王余黨這么一個抓人的理由,便真的收到史原私通慶王的罪證。

  這是證詞,字跡飄逸雋秀,寫字的人小有名氣,只要拿著這份證詞在士子圈子里詢問,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問明出處。

  何況,證詞下面有印章,還有簽名。

  史云,字逸仙,號逸廬居士。

  某年某月,史原打著公主府的名義,在金寶錢莊周轉出五千兩銀子,當天便送至慶王府,直到金寶錢莊將對帳單子送至公主府,身為長史的史原才將這五千兩連本帶息還上,至于他還帳的銀子是從哪里來的,未曾知曉。

  某年某月,史原通過慶王,為自己的某位同鄉謀到府衙同知一職,而后來慶王兵敗時,便正是逃往此處。

  如此這番,林林總總,配上史云的一筆好字,洋洋灑灑寫滿一頁。

  葛侍郎看到這些罪證時,他驚呆了。

  他污陷史原是慶王余黨,沒想到史原真的就是!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不但是他始料未及,也是他無法控制的了。

  一切全都脫離了預先軌道,向著他們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事已至此,他們已經不能把史原悄悄放出去了,這個局是他們設的,他們只能咬牙走下去。

  史原真的是慶王余黨,這個案子很大。

  葛侍郎快要愁死了,史原的事情必須要上報了,可是一旦脫離了他的掌控,史原說出印子錢的事可如何是好?

  葛侍郎精通刑獄,他想來想去,葛侍郎才下定決心,先將史原單獨關押,待到史原的精神快要崩潰時,再讓人告訴他被史云出賣的事實,這個時候,史原的神經繃緊,患得患失,然后再讓人把刀抵在史原脖子上,逼他簽字畫押。

  史原果然很快就撐不住了,他說自己不是慶王余黨,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

  兩個人按住史原的手,讓他在那張紙上簽字畫押。

  史原不從,尖刀刺入脖頸,鮮血涌出,滴滴噠噠,很疼,但卻不會死人。

  這些人走后,史原再也沒有了一點精神,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癱倒在地上。

  往事如煙,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弟弟從小體弱,他為弟弟求醫問藥,弟弟長大了要娶親,他便四處張羅,最后選定了現在這位弟媳婦。

  弟弟為何要害他?

  剛才畫押的時候,他看得很清楚,那些人沒有說錯,紙上的字跡是史云的,千真萬確,他被親弟弟給出賣了。

  自從他被抓進來,沒有見過家人,想來并不是家里人想要求人不得其門,而是史云故意而為之。

  暈暈沉沉中,史原喊出了藍先生,這些年里,與他打交道的并非是藍先生本人,中間還有過謝思成,有過很多人。

  這些人的影子一個個在腦海里閃過,史原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醒時,他還在那間牢房里,沒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

  葛侍郎是真的給嚇住了,何止是慶王余黨,被他抓進來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因此,當明和帝下旨,讓他將人移送大理寺時,葛侍郎更是給嚇了一跳。

  皇帝知道了!

  刑部大牢堅固如同鐵桶,何況,史原還是秘密關押,除了葛侍郎的幾名親信,沒有人知道。

  葛侍郎跪倒磕頭,一抬眼正遇到來傳旨的大太監常小貴。

  常小貴神色淡淡,掃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葛侍郎,灑家奉圣命而來,還請葛侍郎不要再推三阻四了,那個史原呢,快讓灑家親眼看看這人的模樣。”

  葛侍郎一頭的冷汗,那天他派了羽林軍將史原抓過來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最終竟然會驚動了皇帝。

  見他沉吟不語,常小貴不悅,這一兩年,他在皇帝身邊,即使算不上呼風喚雨,也是順風順水,這個葛侍郎也不是沒有見過,他記得葛侍郎以前并不是這樣的人啊,怎么官越做越大,人卻越來越像一截木頭呢。

  “葛侍郎,你還想違悖圣意嗎?”

  “不敢不敢,公公還請見諒,下官這就讓人去提史原。”葛侍郎抹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常小貴上下打量著他,像是在打量一個蠢貨,良久,常小貴才從鼻子里擠出一個字:“哼。”

  史原被帶過來時,目光渙散,嘴辱抖個不停。

  葛侍郎指指史原,對常小貴道:“公公,這人就是史原。”

  常小貴很認真地打量著史原,對葛侍郎道:“這可真好,灑家這便帶人走了。”

  待到常小貴一行人走了,葛侍郎才如大夢方醒,他的里面衣裳都被冷汗濕透了。

  明和帝親自見了史原,可惜他什么也沒有從史原口中得知。

  明和帝大發雷霆,常小貴低聲把史原說出的那些夢囈講了一遍。

  明和帝聽到了三個字“藍先生”!

  這還是明和帝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他忽然發現,有很多事情,忽然被一條線給串起來了,而這個所謂的藍先生,便是串起一切的那條線。

  史原還是暈暈沉沉,他也不知道自己說過什么,做過什么,而常小貴卻有辦法,把所有的供詞都安在史原身上。

  藍先生便是太平會的老主人——史原說的;

  河南起事的張寶辰是藍先生的人——史原說的;

  錦衣衛一直以來就和藍先生有關連,從荊陸到赫剛,歷任錦衣衛都是藍先生的刀,藍先生的手。

  藍先生有皇室血統,他便是早已死去多年的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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