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舍人心癢癢,可也警醒的很。
眼前這個笑咪咪、看著人畜無害的黑臉老漢可是奴爾哈赤,這是個人杰,也是個屠夫,更是大明朝未來的死敵!
他的錢,可不好拿噢。
只是,這錢真是個好東西,良臣又不是真的背上雙翼的天使,凡夫俗子一個,哪里真不愛錢。
有錢才好辦事,有錢才好辦大事。
沒有錢,再大的理想,再大的抱負,都是空談。
但是,這錢卻是奴爾哈赤的,以他的精明勁,這錢能是白拿的,能肉包子打狗,叫他魏舍人撿個大便宜去?
偏,明明是毒藥,就是可口得很。
利祿熏人心啊。
等會,我是收還是不收呢?
良臣心里煎熬,臉上表情耐人尋味。
奴爾哈赤看在眼里,哈哈一笑,走到良臣身邊,很是親切道:“犬子禇英難得與副使大人交好,本督叫副使大人一聲賢侄,不算托大吧。”
老漢你這真是不見外啊?
良臣干笑一聲:“不算,當然不算,能做都督的晚輩,是良臣幾世修來的福份。”
這話是真是假,雙方心照不宣了。
奴爾哈赤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那四箱財寶,語重心長道:“這些是本督給洛洛兒的嫁妝,還望賢侄日后好生待她,如此,本督也安心了。”
這話確認了這四箱珠寶的確就是送給良臣的了,饒是良臣已有心理準備,這會也是心里抖了幾抖。
依這四箱的份量,價值只怕不下萬兩銀子,換算前世的人民幣,只怕也有幾百萬之巨。
兩世為人的他,可真沒見過這么大一筆數目的巨款。
要說心里不激動,怎么可能呢。
黑臉老漢可真是舍的出血,不說其它,單這份豪爽勁,當世怕也沒幾人比得上。
人杰就是人杰,對自己這個小小舍人都舍得這么大投資,卻不知正牌的察訪使熊明遇那里又收了多少。
良臣竟然沒來由的倒眼紅起熊明遇來了。
尋思良久,下了決定。
罷罷罷!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人生能有幾回發財的機會,錯過了,不免可惜了。
這些錢于其留給奴爾哈赤讓他招兵買馬,壯大地盤,反咬大明,不若勉為其難收下,回頭捐給那些不要房,不要車,只知自力更生的創業者們吧。實在捐不完,就做些有益的事好了。
如此安慰著,良臣心態頓開,面露激動與感激之情:“都督厚禮,良臣真是…”說不下去了。
奴爾哈赤只道魏良臣過于激動,以致難以言表,心里也是高興。這筆錢對建州而言,是筆不小的數目,他也心疼,可這錢花的值!
唯一讓他難過的就是無法替洪太主報仇,反而要拉攏這殺子仇人。
世事就是如此無常,有些時候,奴爾哈赤也不得不放下仇恨,正如他將明朝的殺父殺祖之仇一直壓抑在心中般。
他是捏著鼻子認下明朝方面“誤殺”說法。
兩次了!
明人欺我太甚!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看著面前的明朝副使正貪婪的看著那四箱財寶,奴爾哈赤在心中冷冷一笑。
長這么大,沒見過這么多黃金,良臣不免多看了幾眼,發現自己這樣不好,忙將目光從四箱財寶上收回,然后輕咳兩聲。女人,他接手了,錢,他也要了,可是有個手尾他得解決下。
“都督,聽說洛洛兒生有兩子…”良臣語調拖的長長的,保證黑臉老漢知道自己想說什么。
這個問題很現實,魏舍人可以捏著鼻子把瓜爾佳氏帶走,可總不能還把兩個拖油瓶也帶上吧。
舍人可不想當便宜老爹,他老人家如今芳華正茂著呢。
奴爾哈赤人老成精,如何聽不出魏良臣的弦外之意,當下就道:“賢侄大可放心,洛洛兒那兩孩子乃是本督親侄,我愛新覺羅家的后代,本督自會妥善照顧,不勞賢侄為他們操心。”
老漢,你真好。
良臣這一次,是真的感激奴爾哈赤。
不過總覺得自己虧了,跟四箱珠寶比起來,他魏舍人的價值絕對遠超百倍,甚至千倍、萬倍也不止。
得再撈點什么,不能就這么把自己便宜賣給老漢。
良臣眼珠一轉,想到一事,立即一臉為難道:“都督也知道,我奉天子之命前來建州,是為高淮欠款事…所以,這欠款的事若不解決,我實無顏面去見天子…”
“這個嘛…”
奴爾哈赤笑了起來,用女真話對一侍衛吩咐了幾句,很快那侍衛便去取了一只盒子過來。
盒子打開后,里面是一大疊白條,上面無一不印著高淮遼東礦監的大印。
數目有多有少,多者數千兩,少則數百兩,甚至還有一張欠條上打的竟是今收人參數根云云。
良臣粗略翻了下,深深敬佩高淮。
論打秋風,還是高公公棋高一招。
“如此,多謝都督了!”
良臣唯恐奴爾哈赤反悔,將盒子挾在腋下,然后一臉惋惜道:“事情已了,我不好再叨擾都督,明日便回沈陽面見恩師,爾后回京。”
奴爾哈赤巴不得魏良臣趕緊走,至于高淮手下打的那些欠條,他原本也沒指望明朝真的給他兌現。當日據關討款不過是應李成梁的請求,配合他扳倒高淮而矣。
當下主客二人說了幾句客套話。未幾,便就此道別,出了大衙門后,良臣就看到一隊辮子兵將那四個大箱子抬了出來,顯是要跟他回驛站,不由竊喜。
能不樂么,天上掉的餡餅啊!
只是想到瓜爾佳氏個地雷,又不知奴爾哈赤后面的手段,良臣心里也是沒底,高興勁頓時就打了折。
掃興的四處看了看,沒見禇英的人影,想來這位拿了影帝的大貝勒已經回府,便尋思著明天要走了,得跟大貝勒道個別,互道一聲珍重,這樣一來留給大貝勒難忘的印象,二來也是將雙方的友誼再鞏固一下。
想到這,良臣便吩咐那隊辮子兵將東西抬到驛館,交由鄭鐸收下,然后就要往大貝勒府去。可緊接著,就有辮子兵把瓜爾佳氏押了過來。
看著瓜爾佳氏一臉羞愧,以及一臉無知,不知命運的可憐樣子,良臣心里不由軟了些,便先帶瓜爾佳氏回驛館。
瓜爾佳氏到這會也不知發生什么,渾渾噩噩的只知跟著魏良臣走,一路上什么話也不說。
良臣當然不可能娶她為妻,頂多留在身邊伺候,不過如何安排法,也是個難事。想著是留在沈陽還是帶回關內時,尚伯芝卻急匆匆的找到了他,說是沈陽有信要他魏舍人親拆。
“誰的信?”
良臣好奇接過,信封落款是便宜老師楊鎬的。拆開信后一看,頓時暗罵自己一句:虧了,真他娘的虧了!
今后但有打賞舵主者,必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