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大奇。
福建口音的道姑配以公主挨打的場景,著實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是鬧哪門子妖 不是說好了的仙姑傳法么,怎么搞的跟受刑一樣。
魏公公大跌眼界,好在偷窺無罪,心下詫異更甚,便將腦袋往門縫近前貼了過去。
這叫洞若觀火。
世間之事,唯有細致方能顯微入目,一探本源。
那道姑身段可不妙,看著莫說是圣姑了,尼姑都不如。
水桶粗的腰身,梁姑婆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暗嘆一聲,魏公公敬而遠之,迅速收了雜念,只瞧壽寧,這一瞧,頓時大為心疼。
道姑使力極大,竹枝雖細嫩,可抽在身上不亞鞭子。
然壽寧卻是生生的吃了這一痛,緊咬牙關,除細微哀呼外,竟是忍著不發一言。
道姑見狀,卻是毫不留情又是一枝。
“嗚”
壽寧身子一顫,眉頭緊皺,面露痛苦。
“殿下肯懷了么”道姑聲音冷漠。
壽寧不吭聲。
“叭”
竹枝又是落下,壽寧依舊不吭聲。
接連數次,只看得魏公公心都要碎了時,終聽壽寧討饒了。
“仙姑莫再打,我愿懷,愿懷了”
言畢,身子已是軟成一團,趴在長凳上都無力起身。
后背,那是火辣辣的疼。
可是,魏公公看的真切,壽寧臉上竟無半分怨恨之色,反而有愉悅和滿足之感。
當真是百撕不得其解 兩世為人,經歷信息大爆炸時代的魏公公,著實叫這一幕看的愣了。
想了半天,愣是沒想明白此舉到底有何含義。
周瑜打黃蓋還有個說法,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這仙姑打公主是個什么說法 壽寧討饒之后,那道姑臉上的冷漠之色也是立時褪去,代之是一臉關心之狀,急忙放下竹枝,俯身去扶公主。
前后變化,恍若兩人。
單這份表演功力,魏公公自愧不如。
“難為殿下了。”
道姑說話間,眼眶為之一紅,甚至手都在發顫。
壽寧一手搭著道姑胳膊勉力撐起,爾后弱弱問道:“仙姑,本宮受此法后,當真能稱心如愿”
“當然,”道姑笑了笑,很肯定的說道,“我已施法將殿下身上的小人精趕跑,殿下再與駙馬同房時,這小人精就不會再作崇,一定能稱心如意”
聞言,壽寧如吃糖小童般露出燦爛笑容,成婚一年多以來,她不但承受著性淫流言惡語,更承受不能生子之痛。
這兩樁痛事壓得她都要喘不過氣來,偏一肚子冤屈無處去說,以致駙馬被欺,父皇明知駙馬無辜,依舊發他去國子監反省。母妃那里對她也是好生斥責,說未能敬妻子之責便是不孝,更隱隱罵她不知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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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女官敢相欺,可夫妻分隔兩處,身邊連個說話人都沒有,壽寧心結便愈發深了。竟將求子之念寄托在神鬼之上,這才使人請了這京中有名的宋仙姑替她施法。
“若是本宮能如愿,定重金相酬仙姑大恩”壽寧真是信這道姑,不顧疼痛,也不顧身份,竟欲要給這道姑施禮。
然而就在此時,屋門被猛的推開,旋即就有喝斥聲傳來:“殿下糊涂,怎能信此妖婆胡言亂語”
進來的就是已經洞中觀過火的魏公公,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壽寧被打是次要,叫那道姑騙了錢也不要緊,要緊的是他覺得這道姑搶了他的生意。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魏公公心中如醋壇子打翻,看那道姑眼神欲要殺人。
要叫你這道姑成了公主殿下的大恩人,咱家往哪擺 “魏公公”
壽寧被突然出現的良臣嚇了一跳,張著小嘴一臉愕然,不知對方是怎么來此的。
“殿下乃貴妃嫡女,金枝玉葉,豈能讓這等妖婆出入府上,傳出去,殿下清名必毀”魏公公一臉痛心模樣,恨恨的眼神落在那一臉茫然的道姑臉上,二話不說,拿起竹枝就抽向那道姑。
“啊”
胖道姑顯然沒有法力,也不是江湖中人,被魏公公結實抽個正著,疼的捂著臉哀叫一聲。
壽寧見了,卻是慌了,連忙拉住魏公公,急聲道:“公公誤會了,何道姑不是妖婆,乃是有名的送子仙姑”
“什么送子仙姑”魏公公臉黑如炭,“這就是一騙子,殿下怎的如此糊涂”
不待壽寧說什么,猛的轉身看那胖道姑:“咱家也不與你啰嗦,你哄得殿下卻哄不得咱家咱家給你一條路走,老實說來,否則,咱家有的是手段叫你生不如死”
“魏公公”
壽寧急了,宋姑姑可是她請來的仙姑,魏公公可不能那樣對她。
“殿下最好莫要多言,否則,咱家只能將此事奏于皇爺知曉。”
“不要”
壽寧嚇的后退兩步,面無人色。
魏公公不再理會公主,只盯著那胖道姑,一臉陰冷:“說,你緣何蒙騙殿下”
“沒,沒,公公誤會了,我沒騙公主”
道姑被嚇住了,她聽說過太監的壞,眼見公主都嚇的不敢替自己求情,知道事情不妙,連忙討饒,說她不是蒙騙公主,而是這法子確是她家鄉習俗,很靈驗的。
“怎的會有這種習俗”魏公公半信半疑。
宋婆子忙說了,原來她家鄉是福建某地,那地但有新婦久婚不育,每年十月十五,鄉人見之便拿竹枝打她,問其懷了未否。
若說懷了便罷,若說未懷則接著打,邊打還要邊威脅明年這個時候一定要懷上。若第二年同一時候,這女子還未懷上則接著打,直到懷上為止。
于是乎,很多未能懷上的女子便拼命和丈夫恩愛,以求盡快懷子。要是這樣做都不能懷上,一些女子便私下與丈夫之外的男人茍合,稱之為借種。而夫家對此則是默認,因為,他們丟不起這人。
至于小人精這說法,純是宋婆子自己編造,為此事罩上一層神秘氣息而矣。
其實這宋婆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她倒是個懂婦科的,又懂接生,所以在京中真是有些名氣,要不然壽寧也不會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