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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暴起

  鮑承先奇怪之余命其部一軍官帶人前去盤問,那軍官去后不久便回報說是來人是提督海事太監。

  “提督海事太監?”

  鮑承先可是頭一次聽這名頭,一臉茫然:遼東這地方何時有什么海事太監的。

  “將軍,莫非就是那魏太監?”寧完我聰明過人,立時想起來人是誰馬上提醒道。

  鮑承先一驚,皺眉道:“那魏太監定是來要人的,我當如何應付?”

  寧完我道:“將軍不必擔心,只需往上推便是。”

  鮑承先會意,便要命人將那提督海事太監帶來,與他說清。

  不想那太監卻領著部下闖了過來,根本不把蓋州官兵放在眼里,極其囂張跋扈,令得蓋州兵上下都是不滿。

  有軍官欲帶兵上前阻攔,鮑承先卻不許,只要眾人靜觀其變。他雖不怕這太監,但這太監畢竟是宮中的人,也不便得罪太狠。

  畢竟,太監者,小人矣。

  魏良臣一行可是冒著風雨趕來的,這會眾人身上都是濕透,幸得是五月的天,要是秋冬定是要感染風寒。

  來到驛前,見著一眾軍官站在那里,為首是一名參將,不由猜測多半就是鮑承先。勒馬立住,卻不與鮑承先等人說話,只喚來此驛驛丞,吩咐道:“速支大鍋,燒些熱水熬些姜湯。”

  木場驛屬金州衛,這驛丞不知來人是誰,但見氣勢洶洶,蓋州參將等人都不言語,知自己得罪不起,忙帶人去支鍋熬煮姜湯。

  等那驛丞走后,魏良臣方于馬上側身看向蓋州兵一眾,鞭子微抬,指向那參將,問道:“可是蓋州參將鮑某?”

  鮑承先被人拿鞭子指著問,甚感恥辱,卻不動聲色上前兩步,不卑不亢道:“本官正是蓋州參將,不知這位公公來此有何公干?”

  “咱家是來問個明白的。”

  魏良臣執鞭一掃周遭渾身雨水,滿是污泥的降倭和飛虎軍余部,冷冷道:“這些都是咱家的人,卻不知鮑將軍要將他們帶往何處?”

  “公公有所不知,這些人都是降倭和匪盜,本官奉上司之命將他們解押。”鮑承先剛說完,天空忽的又是烏云密布,旋即就有大風刮起,眼看又是一場暴雨。

  “爾等隨咱入內說話。”

  魏良臣翻身下馬,在親衛簇擁之下步入驛內。鮑承先見狀,躊躇片刻,亦領部下入內。

  進得屋中,魏良臣自顧坐下,待鮑承先等入內之后,方抬手道:“待雨停之后,鮑將軍將人交于咱家帶走便罷,否則,咱家不饒你。”

  鮑承先聞言,立即拒絕道:“本官乃奉命行事,公公莫要為難于我。”

  “奉命行事?奉誰的命,行誰的事?”魏良臣臉色陰沉。

  “自是差上司之命。”

  鮑承先雖忌憚面前乃是宮中太監,但他是蓋州參將,此事又是李家授意,倒也不懼和這太監針鋒相對。

  “是么,如此說來,咱家這是從你鮑將軍手中帶不走人了。”魏良臣冷笑一聲。

  “這位公公若要將人帶走也不是不可以,但須出示巡撫衙門和都司手令方行。”寧完我怕鮑承先和這太監直接起沖突,便上前說道。

  鮑承先未有吱聲。

  “你是何人?”

  魏良臣打量了一眼身著儒生服飾的寧完我。

  寧完我微微欠身,抱拳道:“在下寧完我。”

  “噢…”

  魏良臣聲音拖的長長的,淡淡道:“寧某可有官職在身?”

  寧完我愣了下,沒想對方問他這個,有些訕訕道:“在下并無官職在身。”

  “可有功名在身?”

  魏良臣說話間摸了摸自己在天津剛買的大扳指,花了八兩多銀子。他很喜歡這個動作。

  “沒有。”

  寧完我接連搖頭,此事也是他心中最大之痛。他自詡有經天諱地之才,偏科舉不中,一腔抱負無處可用,只得屈委在鮑承先門下做些文書事。

  魏良臣盯了寧完我有三個呼吸,然后哼了一聲:“非官非生員,怎敢在咱家面前說話。”

  言畢,喝了一聲:“孝恭何在!”

  “卑職在!”

  身側有一壯漢轟然應道。

  魏良臣朝寧完我一指:“拿下此人!”

  “是,公公!”

  丁孝恭二話不說上前就按寧完我,寧完我雖自負才學甚高,可卻手無縛雞之力,陡見大漢向他欺來,嚇的動都不敢動。

  鮑承先反應過來,立時上前喝道:“公公想干什么?”

  “干什么?”

  魏良臣干笑一聲,然后纖指點向鮑承先:“孝恭替咱殺了他!”

  丁孝恭聞言,一腳將寧完我踢向一邊,爾后舉刀撲向鮑承先。此人力道極大,當初魏公公險被他拿嗩吶砸死,這近距離一腳下去,寧完我哪受得了,悶哼一聲倒在墻角抱著肚子疼的滿頭是汗。

  “閹賊,你敢!”

  此時鮑承先再不知發生什么事,他和傻子有何區別。驚怒之下,眼見那壯漢揮刀向自己砍來,可他卻未攜帶佩刀,根本無法去擋,情急之下一把拉過旁邊還在傻站著的一名部下,然后猛的將他推向那壯漢,之后整個人向后滾去,摸到一個酒壇毫不猶豫就朝那壯漢砸去。

  丁孝恭身后敏捷,力大無比,猛的一刀將被鮑承先推向自己的那個蓋州軍官左肩切下,噴涌而出的鮮血灑了他一身,顧不上去擦拭臉上的鮮血,一個箭步便沖向了鮑承先,瞥見一個酒壇砸來,忙側身避過,那酒壇正中沒了左肩的蓋州軍官,整壇酒水澆在他的身上。

  那軍官直到此時才醒悟過來,可是低頭看到地上自己的左肩膀后,“啊”的一聲尖叫便暈了過去。地上,伴著鮮血的酒水淌了一地,撲鼻的酒香味熏得整個屋內一片奇香。

  “來人,快來人啊!”

  在墻角疼的肝腸寸斷的寧完我被眼前這血淋淋的場面嚇的尖叫起來,就在同時身邊又傳來一聲慘叫,卻是李如梧親兵隊長李明國被暴起的胡全一刀砍在脖子上。

  捂著鮮血狂噴的脖子,李明國難以置信的望著胡全,后者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上前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倒地之后,李明國試著掙扎站起,可是卻感覺到呼吸困難,每吸一口氣,喉嚨乃至嘴里都是泛血的泡泡,到了最后,他已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也再也呼吸不了,嘴里只“咕嘟咕嘟”的往外泛著血水。

  以東村為首的眾親衛同時暴起拔刀砍向對面的鮑承先部下軍官們。眾親衛手起刀落,東村的長刀硬生生的從一個蓋州軍官的腦袋上劈下,生生的卡在了他的腦袋當中。泛著寒光的刀刃鮮血直滴,刀刃再次抽出時,刃已翹邊。余者有慌亂中紛紛被砍倒。

  躲過丁孝恭一擊的鮑承先目睹部下盡皆被殺,使出力氣猛的撞向邊上的圍擋,“轟”的一聲人滾了出去。

  驛站內已是一片喊殺,魏良臣的親衛和一幫蓋州兵廝殺在一起。

  大雨傾盆而落,雨水和著血水瞬間把驛站的地面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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