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來了,是魏公公來了!”
正在以小隊為編組執行搜索平埔人任務的皇軍官兵爆發出了集體歡呼聲。
伴隨著官兵的歡呼聲,一手拄著甘蔗,一手拿著短炳火銃,身著斗牛服、肩披紅色披風的魏公公在眾多親衛的簇擁下,來到了一處山頭。
據唐卡他們說,阿加農可能帶著剩余的族人就躲藏在前面。臺灣義勇軍和治安隊在這一帶發現了人活動的跡象,因此基本上可以判斷他們已經搜尋了三天的阿加農等人就在這一片區域。
“公公,這里太危險了,你不能留在這里,屬下還請公公即刻下山!”
步兵第一大隊大隊長徐興對于魏公公的到來既感到振奮,又感到不安。因為這里距離躲藏的平埔野人太近了,要是有野人潛藏在周圍沒被發現,那魏公公很有可能會有危險。
“咱家的兒郎能夠直面危險,咱家就不能面對危險了!”
魏公公大手一揮,將短柄火銃別在褲腰帶上,目光烔烔有神的看向前方密林。
徐興道:“公公,唐卡他們說阿加農等人肯定在那里!”
“大概還有多少野人?”
“差不多六百到七百。”
徐興給出的數字是根據唐卡交待的平埔族人情況給出的,還是比較準確的。相較平埔人之前擁有的近四千人口,眼下的平埔人可以說是少了八成人口,如果對方是一支軍隊的話,那么顯然他們已經徹底潰敗了。
然而,問題是平埔人不是軍隊,他們的反抗很堅決,利用熟悉的密林地形給皇軍的圍剿帶來了很多麻煩。并且,殘余平埔人主要是青壯男子,他們的老弱婦孺大多被“拋棄”了。沒有了老弱婦孺的拖累,這些平埔青壯男丁才能夠支撐到現在。
魏公公點了點頭,他相信徐興的數字,畢竟他老人家一路過來可是看到了不少平埔族婦孺上吊或投潭自殺,粗略估計下來,這個平埔族恐怕真的就剩男人了。
“告訴臺灣義勇軍和各鄉的治安隊,今日是對平埔野人的最后一戰,咱家不希望他們當中有人背叛皇軍!”
公公的眼神透著兇光,這句話于其是說給治安隊的“熟番”聽的,不如是說給唐卡的義勇軍聽的。
公公不能不預防,這幾天臺灣義勇軍雖然配合皇軍對阿加農展開清剿,但一些跡象表明并不是每一個臺灣義勇軍都是心甘情愿的在幫助皇軍。尤其是當越來越多的平埔婦孺自殺地被發現后,這種跡象有蔓延和擴大的趨勢。
對于此現象,公公本人是予以理解的,但是卻絕對不能接受。所以,他必須正告臺灣義勇軍,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做出了背叛皇軍的事情,下場就是山下的所有平埔婦孺都得死。
是謂一人反,則全族誅。
公公希望此嚴令能夠讓臺灣義勇軍相互監督,他老人家內心深處還是比較認可這些義勇的。他們從山上走下來投降的那刻,說明他們是值得挽救的。
“各部隊須再接再厲,嚴密合圍,鐵桶緊箍,一只飛鳥都不許從他們的防線飛走!”
講完,公公隨口咬了一截甘蔗,命令徐興立即組織部隊縮小包圍圈,不必在他跟前伺候。
午時一刻,臺灣義勇軍的一支人馬發現了他們的族人,雙方展開了一場短兵相接,隨后趕到的皇軍步兵第一中隊迅速將他們包圍,最終該股平埔野人退走,留下三十多具尸體。
步兵第一中隊和臺灣義勇軍緊隨退走的平埔野人,半個時辰后終是發現了他們躲藏地。
叢林間頓時響起無數尖厲的哨聲,發煙彈也一枚枚打上天空,兩千皇軍官兵和數百臺灣義勇軍、治安隊從四面八方合圍而來。殘余的平埔人被一步步壓縮,最終,他們被合圍在一處方圓不到三四里的斷崖處。
聞知已包圍平埔野人的魏公公大喜過望,不顧山高林密,堅持要上到山頂對平埔人做最后的勸降。
這是公公人性化的表現,平埔戰事已持續近一個月,皇軍死傷過百,眼看勝利在望,公公便不希望官兵再有無謂的傷亡。
這些個平埔野人雖然和文明社會格格不入,很是野蠻兇殘,但如果能夠將他們編組起來用于遠征日本,倒也是一批合格的炮灰。
歷史上,日本人不就喜歡用這些二鬼子么。
公公這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了,臺灣島內如平埔野番有數十萬之眾,倘若一昧剿殺,勢必不可能短期結束對臺灣的平定,因而,剿撫并重是必然的手段。
公公希望阿加農能夠認清大局,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只要他愿意放下武器投降,公公是可以給他一個機會的。
上山途中,不時能聽到頂上銃聲大作,想來官兵正和欲突圍的野人交戰。
“快,快!”
公公手腳并用,手里那根甘蔗早被他老人家啃掉半截了,這會拿在手里都沒法當拐棍用。加上山坡開始陡峭,公公不得已只能連拽帶爬,好在下面總有忠心的親衛托著他老人家的臀部,這使得公公攀爬的速度很快,不過卻不怎么輕松。
幾天的逃亡讓阿加農和殘余的族人又餓又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已經完全透支了力氣和精神,他們多想躺在地上睡上一會啊,可那些如毒蛇的漢人軍隊卻總會在他們剛剛喘息的時候出現。
年小的克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吃東西是什么時候了,他餓的眼睛都有些發花了。那魯拿著兩顆不知從哪摘的果子遞給了克圖,克圖急忙抓住塞進了嘴里狼吞虎咽起來。
可是兩顆果子根本填不飽肚子,反而讓本來近乎麻木的胃產生了更加激烈的饑餓反應。
但是,他們沒有吃的了,只能默默咬牙忍受著肚中傳來的饑餓感。
遠處有漢人軍隊在接近,不時能聽見鐵槍聲和族人的凄慘叫聲。克圖和那魯對此已經麻木了,他們甚至不知道頭人他們都在哪里,他們現在只想碰到唐卡那個叛徒,然后一箭射死他,割下他的頭顱敬獻祖靈!
如果不是唐卡那個叛徒,族人們不會被漢人的軍隊打的這么慘,他們的祖母和母親也不會在叢林中吊死!
一切,都是因為該死的叛徒!
克圖發誓一定要殺死唐卡,為此他和那魯一直躲在樹上,任由兩隊漢人的軍隊從他們身下過去。
他們不想打草驚蛇,因為他們的機會只有一次。
可惜的是,唐卡顯然不在這一帶,所以克圖和那魯始終無法報仇。他們想回去找頭人,可是去路卻被過去的漢人軍隊卡住了,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繼續窩藏在這里。
又一隊人數約幾十的漢人軍隊端著火銃小心翼翼的過去后,那魯終是決定放棄在這里守侯,他想帶著克圖去尋找頭人他們,然后和漢人的軍隊死戰到底。哪怕找不到頭人,他也要和漢人拼個你死我活。
再藏下去,他和克圖就沒有力氣了。
正準備伸手招呼克圖時,那魯卻看到坡下有一幫漢人的軍隊在接近,看起來人數不少,足有上百人。其中一個軍官穿的衣服明顯不同于其他的漢人軍官,看著很是顯眼。那些士兵對這個漢人也十分恭敬,行進過程中明顯看出士兵們一直在保護這個人。
“克圖,射那個漢人大官!”
那魯認定那個衣服鮮艷的家伙一定是漢人軍隊的大官,因為士兵們正在抬他的屁股。
如果不是當官的,士兵誰會這么做呢?
克圖“嗯”了一聲,默默的將竹箭從邊上一點點往前面挪。他的箭術很好,是族中少年一代最好的神箭手,哪怕他現在餓的沒什么力氣,但只要那個漢人的大官靠近,他還是有把握射死他的。
克圖有點小小的激動,山頂上頭人他們正和漢人的軍隊拼命,他如果能射死這個漢人的大官,說不定漢人的軍隊就能退走呢。
那魯也是這個想法,他擔心克圖射不中,便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著急,等那個漢人大官走的再近些。
二人就這么趴在樹枝上,一動不動的看著下面,心跳的都很快,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從嗓子眼冒出來。
終于,那個漢人的大官在衛兵的幫助下爬了上來,距離位置距樹上的克圖不過兩三丈遠。
可能是累出了汗,那個漢人大官停了下來喘了幾口氣,然后抬頭朝四周看,看著看著就看起了頭頂上。
他的臉看起來很年輕。
“射!”
那魯猛的拍了下克圖,克圖立時直起身,用盡最后的力氣將箭向著那個漢人大官射去。
他有一百個信心,這枝箭一定會將那個漢人大官射穿,哪怕是竹子做的箭!
可讓克圖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就在他的箭枝剛剛離弦時,那個漢人的大官卻突然轉過身彎下腰看起腿來。
緊接著就聽一聲慘叫,那個漢人大官“撲通”一聲趴倒在地,四周的衛兵瞬間涌上來將那大官圍在當中,十幾桿火銃往克圖他們打來。又有幾十個士兵瘋了樣拿著武器朝克圖他們藏身的樹下奔來。
銃聲中,直起身子的克圖被打中墜落在地,“撲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他似乎聽到了那個漢人大官在叫什么。
這人沒死么?
克圖有些遺憾,但再也沒有機會讓他補箭了。
“慌什么,咱家沒死呢!...為了陛下,屁股中一箭算什么!”
魏公公氣急敗壞,真是陰溝里翻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