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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殺人者,許顯純

  公公除賊,是乃大義,不殺無枉之人,不殺無辜之人,不殺無奈之人。

  廣寧三奸,食明之祿,守土有責,然則一槍不發,主動降賊,美稱我為大金守城門,此輩不除,天理難容!

  只許顯純這位皇帝的表侄不知事情來龍去脈,只道魏公公使什么權閹手段,殘害忠良,如此,自是驚疑萬分。

  躊躇間,卻瞥見昔年同自己一同進京那鄉下小子目中竟有些許不耐,遂又心驚,再瞧那已尸首分離的廣寧守備及那干已駭得面無人色的廣寧官兵,心陡的一橫,雙腿猛勒座騎。

  戰馬沖出那刻,許顯純手中赫然已多出一把長刀。

  與此同時,孫得功卻也持刀沖出,他受石廷柱恩惠甚多,又是石心腹之人,見石死于非命,叫一太監不問清紅皂白下令斬殺,如何不怒。

  氣極之下便要為石廷柱報仇,怒吼道“閹賊,我殺了你!”

  金礪不及反應,孫得功已沖出丈許,迎面而來卻是一騎士。

  許顯純武藝了得,武進士出身,在宣府鎮磨練數年,馬上功夫比之當年嫻熟許多,一心殺人,自不會留手。

  孫得功固然也有本事,只是憤怒當頭,又帶了酒勁,因而根本未及施展,就見許顯純縱馬從他身邊躍過。

  一道寒光也是掠起。

  孫得功猶自未覺,仍是往前沖了幾尺,這才感覺疼痛,一抹脖間,鮮血噴涌,整個人一頭載在離口中閹賊座騎不及一丈處。

  許顯純一擊得手,也不勒馬,反手提刀便朝傻站著的金礪奔去。

  金礪這才意識對方是要連他一起擊殺,驚慌失措之下轉身就跑。可那行兇的錦衣衛馬速已起,又豈能容他雙腿逃脫。

  身后蹄聲已至,金礪大駭,只覺頭發都豎了起來,不要命的往城門處跑。呼吸之間對方便已追上,不等他掉頭察看,一刀旋自砍在他背上。

  許顯純躍馬而過,猛的一勒座騎橫在城門之前,如同一尊大佛般震攝住一干欲上前的廣寧官兵。

  “殺人者,錦衣衛許顯純!”

  一聲自報家門,讓為首的幾名軍官下意識止住了腳步,驚疑不定的看著前方那自稱錦衣衛的兇手及那所謂的京中太監。

  魏公公動了,緩緩勒馬前行,徑到許顯純身邊后,朝眾廣寧官兵和聲道“咱家奉旨除賊,爾等勿需驚慌,稍后有司自會理料。”

  言語間,長幡緊隨而至,又有十數東廠番子持刀跟進。廣寧眾官兵心中雖恨,但對方太監不假,又自稱奉旨除賊,致使官兵不敢妄動。

  魏公公又吩咐廣寧官兵將三賊尸首掩埋,隨后召來為首一把總,命他道“速帶人于城中搜捕郭姓諸生解于咱面前。”

  “遵命!”

  那把總遲疑之后奉命而去,不久城中便有官兵搜捕,稍后解來兩位郭姓秀才。

  一名郭肇基,一名郭潛德。

  前者是石廷柱府上西席,又幫著石襄理公文,算是“師爺”人物,年約三十許幾;后者是城中教諭,年老體衰,白頭已滿。

  二郭已從官兵口中得知守備被殺,均是驚慌。

  魏公公仔細打量二郭,抬手命放歸郭潛德,又賞他五兩紋銀以示安撫,獨留郭肇基,命人往石府搜查其住所。

  不久,便有報稱自郭肇基住所查得與建州來往信件數封,又有金銀百兩。至此,魏公公確信此郭肇基便是與石廷柱同獻廣寧之郭姓諸生。

  東廠齊祥芳奉命拷問郭肇基,又得口供一份。魏公公命制兩份,一份遞交遼陽的遼東巡撫衙門,一份由錦衣衛渠道遞御前。

  隨后,由許顯純將那郭肇基帶到城外護城河邊,兩軍士用麻袋將郭肇基套起系牢,又系硬石沉于水中。

  廣寧事畢,計殺四人,三命官一諸生。

  魏公公不曾進駐廣寧,當日即前往遼陽。途中許顯純曾就此事詢問,擔心朝廷會有責難。

  魏公公言道“東風已起,區區小事,朝廷顧不得我。”

  廣寧至遼陽,路途不遠,卻有大災。

  至盤山西寧堡前,公公便感遼東收成堪憂。途中聞聽各地商人道何處有水災,何處鬧旱災。有時相隔十里地,竟一旱一干,實是千年難見。頻繁的自然災害導致遼東經濟越發蕭條,糧食也是大幅減產,百姓生活極度貧困。

  面對此局面,遼東巡撫李維翰除了采取賑濟、納粟補官這一常規治災手段外,還別出心裁的在遼南地區暫開海禁,這使得本來和遼東官方隔絕的皮島貿易圈竟然畸形的發展和繁榮起來。

  此變化,是魏公公事前不曾想到的。

  大災年成不是一兩年便可結束,再有建州奴爾哈赤稱國叛亂,魏公公愈發感受到今后幾年遼東局面的危險性。

  因而,本不欲和遼東官府打交道的他,不得不來到遼陽欲和巡撫李維翰會面,就如何減災并盡最大可能性的通過皮島貿易圈來給遼東災情輸血,以使遼東官兵在應對建州叛亂之時不慮有后勤之危。

  可惜,遼東巡撫李維翰和前任張濤一樣都是迂腐之人,雖治政有一抹亮點,但于太監之眼光仍和世俗之輩一樣,加之魏良臣在廣寧不經朝廷,不經有司擅殺守備石廷柱、游擊孫得功等人,真是恨不能代天下殺此閹賊,又如何肯與閹賊會面,同流合污呢。

  遼陽城閉門不納,傳出巡撫口信“不聞有中使至。”

  魏公公暗嘆搖頭,卻也知李維翰也算是給他面子,沒有派兵來抓他。殊不知,遼陽城內已是亂成一鍋粥,原因是建州稱國消息已經傳來,沈陽和鐵嶺方面的明軍都已進入“一級戰備”。

  驛道快馬絡繹不絕,此時情況便如魏公公于許顯純所言那般“上下都已顧不上他。”

  遼陽不納,北邊又進入“軍事狀態”,魏公公已不能北上,更休提除去那鐵嶺的李永芳了。

  大勢之前,魏公公不得不轉而去遼南。行前,命許顯純帶人潛進遼陽城,欲搜尋一個叫寧完我的北事通譯。

  然而,許顯純等人在遼陽城中問詢數天,也不曾覓得此人,魏公公作罷,知天要使寧完我再茍活,遂吩咐往蓋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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