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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弟兄們,接客了

  漢人有漢奸,蒙人有蒙奸,朝人有朝奸,倭人有倭奸,女真人同樣有女奸。

  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

  等死,死國可乎!

  索渾沒讀過《陳涉世家》,因為他認不得漢字,所以他不知道陳勝、吳廣的故事。

  但他知道,自己就算能活著回去,三阿哥也不會饒過他。

  因而,左右是死,為何不索性降了大明呢。

  對于投降,索渾沒有太多的思想壓力和心理愧疚,他也不認為自己是女奸,雖然事實上是這樣。

  “我等本就是明軍,只因汗王起了反意,這才做了那金軍,今日既有機會棄暗投明,何苦還要無謂犧牲?”

  索渾是講道理的,為了讓福阿滿他們都能夠心甘情愿隨自己降明,他很是語重心長的說了一番掏心窩子的話。

  大概意思是這樣的,索渾認為八旗的前身就是替大明戊守邊關的明軍,只因以奴爾哈赤的一己野心,他們這才成了和明朝為敵的叛軍。

  在幫助奴爾哈赤吞并征服那些弱小的部族、擄掠明朝和朝鮮百姓的過程中,他們這些人可以說是罪孽深重,不但嚴重破壞了遼東來之不易的和平與穩定,也極大破壞了遼東各族人民的團結。

  現在,重生和自我贖罪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他們應該痛定思痛,幡然悔悟,重新投入到大明祖國的懷抱之中,而不是冥頑不靈一條道走到黑,最終做了那奴爾哈赤反動集團的陪葬品。

  福阿滿其實不太明白索渾講的這些,但求生的本能讓他還是選擇和索渾一起投降,這讓索渾很是欣慰。

  投降,可是一件技術活。

  一個人投降和帶領一群人投降,能夠得到的待遇也是不一樣的。

  索渾不想到了明朝那邊被人家認為毫無價值,連個一官半職都不給,因此他不能讓自己成為光桿司令。

  如果明朝真的決定和奴爾哈赤的金國正式開戰,索渾相信自己一定會得到明朝的重視,并且委以重任的。

  還有誰比自己更清楚金國的情況么?

  而金國又如何真是大明的對手呢,只有奴爾哈赤和他的子侄們才會愚蠢的以為八旗能夠撼動龐大的大明,說什么伐明如伐樹,只要一斧頭一斧頭的砍,總有一天會把這棵大樹砍倒。

  他們,在做夢吶。

  經過一定的刪改和重新整理后,索渾又深情的將對福阿滿說過的那些話跟蕭伯芝說了一遍。

  蕭伯芝才不在乎索渾為什么要投降,如何處置這個家伙也不關他的事,考慮到被俘的黃牙辮子都是這家伙的部下,因而蕭伯芝同意了索渾的請降。

  “這家伙明明就是貪生怕死這才降了我大明,哪來這么多廢話,說的自己好像真是棄暗投明一樣!”

  楊寰可是東廠番子出身,一個人是不是在講真話,他還是能看出個七八不離十的。

  “算了吧,此人是建奴的重要將領,他能主動投降咱們,咱們就給他一個機會好了...十三叔可是跟我說過,對建奴那幫人也是要統戰的,這樣不但能壯大我軍,也能削弱建奴。”魏學文笑著說道。

  “什么是統戰?”

  楊寰很是不解,他讓手下識字的給他讀了不少頁《魏公文集》第一卷的內容,上面可沒說過什么是統戰。

  “嗯,”

  魏學文歪著頭想了想,“就是能爭取的一定要爭取。”

  “噢。”

  楊寰點了點頭,大概就是攻心為上吧。

  攻心為上是好,但也要看實際情況。楊寰就不同意接納索渾的投降,而且他有著強烈的危機感。

  危機感源于“主少客多”。

  石橋一戰金兵有多少傷亡明軍不知道,但現在明軍手里的金軍降兵和俘虜足有500余人,而明軍自己卻只剩下不足400人。

  為了預防萬一,楊寰便想勸蕭伯芝把這五百多建奴降兵全宰掉,包括那個索渾。

  蕭伯芝當然沒有采納楊寰的殘忍建議。

  明軍雖然已經渡過石橋,但金軍鑲白旗還咬在后面,這個時候把降兵統統殺掉不但不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安全感,反而會讓自身的處境更加危險。

  以后,也會出現金軍寧可和明軍死戰也不愿投降的局面,那對于明軍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軍撤離時在石橋兩側設置了不少障礙,目的不是不讓金軍過橋,而是稍稍遲滯一下他們的速度。

  隊伍在距離三里鋪還有不足十里地的一座破土地廟邊簡短休息了一下。

  為了讓自己的重要性能夠得到更好的體現,索渾將鑲白旗的內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蕭伯芝,包括阿拜為何死咬著蕭部明軍不放的原因。

  “將軍還需加快行軍速度,否則阿拜肯定還要追上來的。”已經投降了的索渾可不希望自己又變成阿拜的俘虜。

  “你都說鑲白旗損失慘重了,怎的你們那個旗主阿哥還敢來追咱們的?”楊寰在邊上瞄了眼索渾,他看對方十分的不順眼。

  索渾知道這個明軍的將領對自己有意見,但他可不敢有什么不滿,訕笑一聲,道:“這位將軍放心,阿拜原先倒有可能不再來追,不過有了小人之后,他卻肯定要來追的。”

  “你?”

  蕭伯芝和楊寰他們都是一愣。

  “什么意思,說明白些。”楊寰哼了一聲。

  “是,是,”

  索渾干笑一聲,“因為阿拜一直懷疑小人心向大明,且貴軍又正好是從小人手中沖出來,所以阿拜現在肯定恨不得扒小人皮,喝小人血才好...”

  索渾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很大程度上阿拜真是為他率兵追上來的,然后帶著他的鑲白旗殘部約四千余官兵一頭朝三里鋪的深處栽了去。

  接到消息時,魏公公正在坐莊推牌九,他老人家手氣不是太好,已經倒了三把莊,輸了幾百兩了。

  “來了?”

  “來了!”

  “娘希匹,早點來的話咱家哪能輸這么多!”

  魏公公罵罵咧咧的將手里的牌九往桌上的牌堆胡亂一推,朝一幫拿著牌的部下們罵道,“一個個還愣著干什么,客人上門了,你們不去接客還要咱家去嗎!”

  “哎!”

  眾將一個激靈,紛紛抬起屁股往兩邊爬去。

  很快,號角聲就響了起來。

  方圓幾里看似沒有一人的野地上,突然間就冒出許多人來,然后一隊隊的向著遠方奔去。

  從上空往下看的話,赫然能看到這一片土地竟然好似被人拿刀子劃過似的,幾十條長短不一的壕溝深嵌于內。

  壕溝中人頭攢動。

  許顯純跟在魏公公后面出去的,他的嘴撇了撇,因為他要沒看錯的話,魏公公剛才手里拿著的是板凳牌,幾家之中最小的。

  賭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

  許顯純琢磨著這話也不知是對還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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