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親手斬殺建奴的甲喇額真讓魏學文十分失望,但他不會去搶部下的功勞。
“你叫什么名字?”
魏學文抬起馬鞭指了指那個正盯著金軍將領發呆的士兵,他指揮騎兵大隊的時間并不長,沒法子說出每一名部下的名字。
那士兵愣了一下,抬頭道:“小的叫托爾木格。”
“很好,我記下你的名字了,回去之后我親自給你請功,以后就跟我了!”魏學文哈哈一笑,沒有再去追趕北逃的金軍,而是抽鞭縱馬掉頭回去。
“你小子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把建奴的馬牽了走!”
馬匪出身的總旗汪顯隆過來輕輕的踹了下托爾木格的屁股,一臉笑意,“魏公子看上你了,以后你小子前程無量,指不定將來老子還要沾你光呢。”
“啊?噢,噢...”
托爾木格在軍中學習過漢話,但不是太流利,加之為人也有些呆悶,所以只知點頭卻不知說些什么好。
汪顯隆知道這部下的性子,也不以為意,笑著吩咐其他人同托爾木格一起去將金兵丟棄的戰馬聚攏過來。
這些戰馬可都是上等的蒙古戰馬,沒死沒傷的不要白不要。
至于那被托爾木格砍死的建奴將領,汪顯隆摸了其鐵牌見是鑲白旗的甲喇額真便沒再在意,臨走時順腳將這家伙的頭顱踢到了廢井中。
龍古大帶人趕到的時候,西線已是狼藉一片,到處都是潰散的第三甲喇官兵。
明軍在穿過第三甲喇防線時大肆縱火,但四月的天野地里的荒草很多都泛了青,長的茂盛,只底下才有不多的枯葉,因而火勢燒得不大,但濃煙卻是很多。
風助煙勢,令得外圍的金軍視線受阻,很難一窺煙霧中明軍的動向。
“大人,怎么辦?...是不是...”
牛錄額真桂保是從昨日明軍爆炸中僥幸跑出來的,不止他這個額真對明軍深為忌憚,麾下那些劫后余生的士兵更是打骨子里對明軍感到恐懼。
因此見到第三甲喇也被明軍沖跨,桂保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帶兵去追殺那些撤離的明軍。
只是,這話卻不好和龍古大說。
龍古大沒吭聲,尖盔下面目緊繃,看不出什么表情。
半響,卻是哼了一聲,然后讓桂保帶人聚攏第三甲喇的潰兵,免得這些家伙沒頭沒腦的跑把他帶來的兵也給沖亂。
“喳!”
桂保心中大喜,龍古大如此命令的潛臺詞自是不必去追那些明軍了。
龍古大也沒忘人去找不知跑到哪里的都安超,倒不是怕這老家伙叫明軍給俘了去,而是擔心這老家伙跑到三阿哥那里說自己故意磨蹭,見死不救。
那老家伙早年間打仗還行,跟著汗王也曾立下不少戰功,可年紀大了卻不知怎的失了女真人的銳氣,一聽要和明軍打仗就打退堂鼓,還在軍中散布明朝強大非我大金可敵的屁話,龍古大早就對他不滿了。
要不是第三甲喇這一回敗的真慘,龍古大直接懷疑對方是不肯出力,故意放明軍通過他的防線了。
南線的索渾部可是從凌晨就開始備戰了,本旗攜帶不多的攻守器械幾乎都調給了南線,加上旗主抽調過來的幾個牛錄,使其南線重兵云集,防守可謂萬無一失。
有了這層底氣,索渾雖然也和都安超一樣忌憚明軍,但對阻止明軍突圍還是很有不少信心的。
畢竟,這一次攻守易位,明軍可不像昨天那樣能夠躲在木柵后憑借各式火器防御了。
而且,明軍再是能打也不過這點人馬,真想要從他索渾這里走,不說扒層皮也得元氣大傷。
到時候,明軍還能有多少人?
還是三阿哥考慮周到啊,真聽了多喀納的話放明軍過去,那要費多大的周章才能把明軍吃掉啊。
只是,從凌晨開始直到東方放白,明軍也沒有出營的跡象,這讓索渾懷疑明軍是在使詐。
目的無非是讓他們得不到充足的休息,是謂疲敵之計。
奉命率殘部來協助索渾布防的第一甲喇額真固爾托兩眼通紅,倒不是因為夜里沒睡覺,而是因為第一甲喇的損失實在是太大,讓固爾托心疼的肝火都出來了。
“遼陽無籍那狗賊打的什么主意?”明軍的遲遲不動讓固爾托眉頭緊皺。
“不管他,出來也好,不出來也好,他還能插上翅膀從咱們這飛走不成...”索渾道。
固爾托的第一甲喇損失近乎一半,實力已然不及索渾的第五甲喇,因而此戰他只是協助,索渾怎么想,怎么安排不關他的事。
二人又說了一番,卻是昨日之戰。
對于明軍的爆炸戰術,二人都感到心驚,倘若明軍藥子足夠,次次來這么一遭,八旗哪里經得起這般消耗呢。
“回去之后咱們要上書汗王,多派細作去打探明軍這種戰法,弄明白之后咱們八旗也要學會,要不然...”
固爾托正說著時,遠處的明軍大營突然有發煙彈升起,隨后就見明軍營門大開,步騎從營中魚貫而出。
“明軍出來了!”
索渾和固爾托神情一凝,急令各牛錄進入戰備狀態。可是,讓二人想不到的是,明軍出營之后卻不是進攻南線,而是揮師沖西線的第三甲喇殺去了。
“好一招聲東擊西,狗賊果然狡猾!”
想到第三甲喇被抽了兩個牛錄在南線,固爾托怕都安超頂不住,建議索渾派兵增援。
索渾卻有他自己的小算盤,他認為明軍突圍肯定是全力以赴,拼死一戰。這會他派兵過去正好對上拼死的明軍,兩軍正面廝殺起來他第五甲喇肯定有死傷,故不若等明軍在都安超那里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之后再出擊,如此一望一舉殲敵。
固爾托聽后也深以為然,為防明軍沖不破第三甲喇而退回營地,固爾托讓索渾派一個牛錄搶占明軍營地。
索渾采納了這一建議,其所部十九牛錄小心翼翼的往明軍營地摸去,臨近之后發現是空營一座,遂立即進駐其中。
西線那邊第三甲喇和明軍已經交手,雙方喊殺震天,正當索渾和固爾托在等待合適戰機馳援西線時,探馬來報第三甲喇不敵明軍,防線已叫明軍突破。
索渾和固爾托頓時慌了,趕緊帶兵奔來。
二人趕到時,旗主三阿哥阿拜、左梅勒額真多喀納、梅勒章京龍古大等人已經在場。
三阿哥臉色十分難看,多喀納更是一臉暴怒,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見著索渾和固爾托這時才趕來,多喀納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索渾和固爾托自知有愧,心中發虛,下馬之后小心翼翼走到三阿哥面前,卻發現三阿哥前面的野地中立著一根木樁。
木樁上掛著一塊木板,上面用燒焦的木枝寫了四個大字——“東奴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