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有段時日了,只是公子忙著料理福王之事,許多細微之處無暇顧及,當時只知案子審理完,并不曾過問,這段時日騰出來空閑,查看蘇修遠被判了何罪,卻是發現他早已死在了獄中。”
“這事公子原本不太想提及,只是顧念到姑娘與蘇家關系匪淺,只怕到時候姑娘回頭前往京都或者公子回來時,蘇家會讓打探蘇修遠的下落,知而不告,擔憂那些人對姑娘非議,說其中另有隱情,惹得姑娘煩心。”
“公子還說,此事姑娘知曉便好,至于通知蘇家人的事情,公子已經著人告知了章知府,讓章知府以官府身份告知,前因后果一并說明,免去一些麻煩事。”水蘇道。
的確,以官府名義告知,一是可信度更高。
再來,此事到底事關盧少業,雖說蘇承業是因為作惡而下了獄,但到底是因為一些事端而死,沈香苗也不想蘇家因此嫉恨盧少業,給他招了黑。
盧少業心思細膩,連這些細微之處也都思慮到,更是安排的妥妥當當。
這讓沈香苗心中頓時一暖。
而說起來,原本今天下午開始的比試,東籬下那邊所有的伙計都到了,為吳大勺加油助威,而平日里極為喜歡熱鬧的蘇嫣寧卻并不曾來。
林鈞哲只讓人帶話過來,說是蘇嫣寧身子不太舒坦,不能出門,而林鈞哲為了照顧她,也不能前來,特地賠了不是。
想來,此事可能并非是蘇嫣寧身子不適,估摸著是曉得蘇修遠已經去世之事,所以傷心難耐,因而不能出門吧。
這個時候,林鈞哲自然是在家中勸慰開導,不能來參與這樣的事情。
“嗯。”沈香苗點頭:“我曉得了,還有旁的嗎?”
今天的意外,真的是足夠的多了,沈香苗想知道,究竟還有什么樣意料之外的事情,讓她驚掉下巴。
“旁的沒有了。”水蘇見飯菜都已經送了過來,道:“姑娘用晚飯吧,婢子告退。”
“嗯。”沈香苗拿起了筷子。
清粥小菜,十分符合沈香苗偏好清淡的口味,加上忙碌了一晚上的確也有些餓,這會子開始大口的吃飯。
吃罷飯后,略歇息了一陣之后,便早早的上床歇息。
主人早睡,其余的奴仆們,除了當值和還有事情還不曾做完的,其余大部分也都歇息,沈家的宅院,燭火頓時熄了大半。
而此時的林家宅院之中,卻是燈火通明。
蘇嫣寧正在屋中,低聲的哭泣,一雙眼睛腫成了杏子一般,臉上也滿是淚痕。
一旁的林鈞哲,則是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小聲安慰:“人死不能復生,你且節哀,好歹顧及一下自己的身子,你從晌午到現在水米不進,如何是好?倘若真是病倒了,孩子們該怎么辦?”
“且此事還不曾告知爹娘,你此時就已經是傷心欲絕,如何再去安慰爹娘?”
林鈞哲說著,試了試手中碗里的白米粥,覺得還算溫熱,便舀了一勺遞到蘇嫣寧的嘴邊。
“我如何吃的下東西?”蘇嫣寧抽抽噎噎:“修遠雖說論起來是我的堂弟,可叔叔嬸嬸早逝,修遠可以說從小在我家,與我一起長大,和親弟弟沒有兩樣,這人說沒便沒了,你讓我如何能看的開?”
“雖說章知府已經說得清楚,更是將卷宗拿給咱們看,修遠竟是做了這樣令人不齒之事,理該受罰,但到底罪不當死,人卻是沒了,怎么也很有遺憾。”
“即便修遠當真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可到底是我的弟弟,我可以認同他有錯受罰,但依舊會為修遠的死心傷難耐……”
林鈞哲聞言,心中頓時一緊,只覺得抽抽的難受。
可不是么,無論是怎樣的十惡不赦,哪怕生前覺得他罪該萬死,甚至想掐死了以平心中憤怒,但現如今人死了,先前所有的事情便都顧不得計較,只留下了傷心與無奈。
也早已忘記了從前種種的不是,留下的唯有對親人的懷念與惋惜。
總之,現在必定是傷心無比的時候,無論旁人如何安慰,此時只怕都無法走出悲痛。
“我明白,我都明白。”林鈞哲只將蘇嫣寧摟在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給與安慰:“有我在,你放心,都沒事的……”
這種時候最是心中脆弱無比的時候,但此時又一個十分寬厚且溫暖的肩膀做她的后盾,只讓蘇嫣寧覺得有了依靠,所有的委屈,傷心,此時都一股腦的全迸發了出來。
原本的抽泣,此時也已經變成了嚎啕大哭,聲淚俱下,嗚嗚咽咽。
林鈞哲也是心中難過不已,為蘇修遠,更為此時蘇嫣寧的心中傷痛,一雙眼睛變得通紅無比。
這樣的哭泣,一直持續到半夜,蘇嫣寧著實沒有了再哭的力氣,才停了下來。
但因為哭的時間太長,抽噎始終也停不下。
“還是吃些東西吧,不吃著實扛不住,這段時日小寶原本就有點咳嗽,若是你再病倒了……”
“傷心歸傷心,飯還是得吃的。”林鈞哲堅持不懈的勸說,將那碗又特地去熱過的粥遞到了蘇嫣寧的嘴邊。
蘇嫣寧沒有絲毫的胃口,吃是吃不下去的,但林鈞哲所說有理,他好歹還得惦記著自己家人。
死去的人,再如何傷心,也不過是寄托哀思,再如何傷心,也不可能再活過來了,而活著的人還得顧及活著的人。
蘇嫣寧“嗯”了一聲,吃了一口林鈞哲送到嘴邊的粥,隨后接了勺子,自己吃了起來。
但到底是沒有任何的胃口,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勺子。
林鈞哲也不勉強,只好接過碗來:“說起來,爹娘那邊如何說?”
“前兩天爹娘也送信兒過來,問詢修遠之事,說是許久都不曾接到修遠的書信,問修遠是否寄信給咱們這邊。”
“若是遲遲都沒有信兒的話,只怕爹娘也是坐立不安,到時候只怕也會托人打聽,到時候問詢到修遠已經不在人世的話,怕是兩位老人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