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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朝會(一)

  秦槐遠和兩個弟弟剛進了正廳,就見孫氏快步從里頭迎了出來。

  “老爺,是不是宜姐兒回來了?我今天上街上去,聽見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秦槐遠笑著點點頭道:“圣上洪恩,安排宜姐兒與王爺住在了京城外的皇莊。”

  孫氏道:“可是他們不回家來嗎?宜姐兒去年六月成親到現在,我都快一年沒見她了,著實是想念的很。也不知道她在韃靼有沒有受苦。王爺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想原來那般信任和疼愛。”

  秦槐遠見孫氏說著說著就已經憂慮的皺著眉頭,便笑道:“不用擔憂,王爺與是圣上看中的臣子,怎么會是喜新厭舊之人?想必宜姐兒很快就能回家來了。”

  孫氏這時也聽出了秦槐遠說話時的語氣與平時不同,立即心生警覺,便也僵硬了臉點頭道:“是,老爺說的是。圣上是明君,王爺是忠臣,宜姐兒也不是不賢惠的媳婦,應該無礙的。”

  秦槐遠點點頭,一家人便去后頭給老太君請安。

  老太君前些日又病了一場,這會子精神不大好。加之她對秦槐遠太失望,現在見了秦槐遠也沒什么好臉色,反而改疼愛次子了。

  幾人行禮,老太君便道:“回來了。修哥兒,到娘這里來坐,暖和。”

  二老爺笑著點頭,便坐到了老太君的跟前。二夫人也給親手給幾人端來了熱茶。

  老太君看也不看長子和長媳,三老爺那里更是一個眼神都欠奉,拉著二老爺聊的火熱,最后說到了忠順親王回京的事。

  “才剛聽他們說的,這事兒是真的?”

  二老爺面色就是一凝。

  是誰那么多嘴,竟然是將外頭的事情告訴老太君?

  老太君現在身子不好。需要靜養是其一,最要緊的是現在逄梟回到京城被送去皇莊,不知情的人都說圣上關愛臣子,知情人卻知道,那就是變相的軟禁,還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么處置。

  那種情況,也不知道會不會帶累了秦家。

  所以現在秦家的周圍,必定有很多雙眼睛盯著。

  二老爺很擔心老太君會說出什么不動聽的話,傳到圣上耳中會引起麻煩。當即便求助的看向秦槐遠。

  從前大哥處置這樣的事情比較有經驗,他現在竟然想不出該怎么應對。

  秦槐遠接收到二老爺的視線,便道:“母親安心養病才是正經,外頭的事情您又插不上手,問了也只是徒勞心神罷了。”

  老太君聞言,當即生氣的道:“怎么,我連問一問的資格都沒有?你奪走了我掌管庶務的權力,現在還想讓我當瞎子,當聾子,當啞巴?你這個不孝子!”

  秦槐遠無奈的道:“母親息怒。您不要動氣,仔細氣壞了身子。”

  老太君道:“你要是少說幾句,我興許還能多活幾年呢!再說我是與修哥兒說話,你插什么嘴?”

  老太君便又對二老爺語重心長的道:“這外頭傳言有許多種,都說逄之曦那個煞胚辜負了圣上的一番好意,竟然為了一個女子叛國投降了韃靼。現如今他回來了,也不知道圣上會如何處置。

  “咱們家倒霉,竟然和逄家成了姻親,都是宜姐兒那個不省心的,將禍事引進了家門,現在看圣上的態度,興許就要定逄家的罪呢。幸而咱們家只有一個宜姐兒嫁過去,我老人家英明,沒有應是將八丫頭也許給姓逄的,否則不是要出大事?

  “我的意思是,你們都給我老實一點,都跟姓逄的撇清關系,可別讓他們帶累了。咱們秦家經歷過這么多的風風雨雨,到現在好容易過上安定的日子了,可不要因為這件事鬧的家里再出什么差錯,我可是經受不起了。”

  老太君說著話,還搖著頭,一副蒼天負我但是我依舊很仁慈的模樣。

  孫氏聽的卻是氣不打一出來。若這老太太不是秦槐遠的生母,她早就大耳刮子扇過去了!

  忘恩負義,卑鄙無恥說的就是這種人!

  孫氏懶得與這老太婆吵架,也覺得萬一將這人氣死了,將來為了她背負罵名不值當的。是以當即便起身出去了。

  老太君看著孫氏的背影冷笑數聲,啐了一口,“自己教不好女兒,現在還來跟我擺架子。”

  二老爺、三老爺和二夫人在一旁都十分尷尬,尤其看著秦槐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三老爺便勸說道:“大哥不必往心里去,母親年事已高,有些糊涂了。”

  老太君一聽,當場就將枕頭砸過去,“你個小婦養的,輪到你來說我!滾出去!”

  三老爺是庶子不假,可是早些年在大燕朝時,整個秦家的開銷除了秦槐遠和二老爺的月俸之外,大多數都是三房出的。三老爺和已故的三太太當年對秦家貢獻都很多。

  現在老太君居然不記得當時的好,張口就罵人,三老爺也忍無可忍了,站起來冷哼道:“你說別人教不好女兒,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樣的人能教出你這樣的嫡母,不仁不慈,忘恩負義!旁人給你付出的你從來不記得,稍微有點不如你的心思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你這樣的居然也配當一家的主母!”

  “反了,反了!將這個孽障給我趕出去!”

  “不用人趕,我還懶得看你!你既然一直不當我是你兒子,我也不想剃頭挑子一頭熱!”

  三老爺轉身就走,到了門口還道:“大哥二哥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講道理,而是老太君著實可惡,你們二人是親兄弟,但是也防備著一些,別叫老太君給挑撥的離了心。咱們三兄弟若是心不齊,秦家就散了。”

  老太君氣的一手捂著胸口,一手點指著三老爺,忍不住直咳嗽。

  三老爺撩簾子出去了,她才狠狠的啐了一口。

  這時屋內除了秦嬤嬤,就只剩下秦槐遠和二老爺夫婦。

  秦槐遠這才道:“母親是聰明人,知道審時度勢,我也就不多言語了。想來這些事母親心里都有數。兒子先告退了。”

  秦槐遠站起身來行禮,便退了下去。

  老太君轉開頭臉不去看秦槐遠。但是眼角余光一直在看著他離開時的身影,見他竟然一次都沒回頭,心里更氣了。

  到底是她曾經最為喜歡的兒子,現在居然因為老婆孩子跟他離了心,罔顧了他這些年的付出。

  老太君一時間悲從中來,拉著二老爺就開始哭訴:“我這是命苦啊!嫁到秦家來,就沒過上什么好日子,當年你爹……”

  二老爺只得就這么安靜的聽著,心里很是無奈,可誰讓老太君是他親娘,遇上這種事情,打不得罵不得,就只能忍耐。

  二夫人聽老太君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訴苦,早就耳朵都起繭子了。她懶得理會越來越不講理的老太君,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撩簾子出去,卻見秦槐遠正負手站在廊下。

  二夫人便輕嘆著走上前去,道:“大伯不要傷心,母親上了春秋,的確是有些老糊涂了。有些時候神志不清,說出的話應該也是無心的。”

  秦槐遠與二夫人見了禮,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道:“弟妹說的是。母親說什么,到不到的做兒女的只能聽著。”

  言下之意二夫人聽懂了。反正家里的決策也不在老夫人那里,管他老太君怎么想,他也只是關起門來在家里作威作福罷了。

  二夫人便擔憂的道:“宜姐兒這會兒已經隨著王爺到了皇莊了吧?”

  “是啊。”秦槐遠的對二夫人笑了下,道:“圣上仁厚,咱們一家人很快就能團聚的。”

  閑聊時,秦槐遠竟然張口閉口就是圣上仁厚,二夫人心中警鐘大作,當即便點頭迎合道:“是啊。圣上對待王爺一向親厚。”

  此時,不論是秦槐遠、二老爺、三老爺,還是二夫人和孫氏,心里其實都已經明白。親家現在恐怕整個都在圣上的耳目之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傳入圣上的耳中。

  他們在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才剛回京的逄梟一家?

  那皇莊中不知道都布置了什么天羅地網,想來秦宜寧和逄梟此時也是被嚴密的監視著,毫無自由可言。

  若是被監視倒也罷了,最要緊的是,他們沒有人知道圣上接下來到底想做什么。

  整個秦家看起來還如往常一般,吵吵鬧鬧過日子罷了。

  秦槐遠卻是一夜都沒睡好。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敢去與親家一家通風報訊。也只希望親家都是聰明人,不要乍然出現被圣上抓了去做了威脅逄梟的人質才好。

  到了次日大朝會上朝時間,秦槐遠和二老爺便早早的出了門一路往宮中而去。

  他們所乘坐的官轎剛到宮門前,卻被被一列京畿衛堵住了去路。

  “諸位大人暫且稍等。忠順親王和王妃的車馬來了。請大家稍后再入內。”

  轎內端坐閉目養神的秦槐遠倏然睜開眼,一下便撩了轎簾站了出來。

  越過面前的蹭蹭人群,秦槐遠正看到逄梟一行的車馬緩緩的停在了不遠處。

  逄梟先利落的翻身下馬,隨后便走到后頭緊跟的華麗馬車旁,親手撩起錦繡暖簾,小心翼翼的扶著盛裝打扮的秦宜寧下馬車。

  看到女兒雖然瘦了不少,臉色也有些蒼白,但人依舊平平安安,秦槐遠的心終于放下了,不由得悄然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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