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大門口處——
白雪飛舞,夜色寧靜。
宋海明這一聲“兒子”,叫得很大聲,幾乎可以響徹天地。
當即,院子內就又響起另外一個聲音:“誰來了呀,你那么大聲干嘛?”
是個女的,不用說,是宋志超的老媽王金鳳。
宋海明早已激動得要不得,顧不得許多,直接把捧著的餃子碗塞給杜春梅這小丫頭,一把將宋志超緊緊抱進懷里,大聲說:“我說孩子他娘,咱們家阿超回來了!”
“……”院子內響起噗通一聲,像是誰摔倒了。
隨即就見王金鳳半邊身子都是積雪地從里面跑出來,看見宋志超,就大聲說:“兒子啊,果然是我們家阿超!”
這時候宋海明已經松開了一臉懵逼的宋志超——沒等宋海明松開,宋志超喘口氣,老媽王金鳳已經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宋志超:“……”
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
“阿超呀,你可總算回來了,可想死你媽了!嗚嗚嗚!”王金鳳抱著宋志超竟然哭了起來。
宋志超:“……”
就更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對付敵人,他從不手軟,也一向游刃有余,可是這是他的家人,他的老媽,一時間竟有些束手無措。
這時候——
“哥,你回來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就見一個和杜春梅歲數差不多的女孩子,麻雀般從里面蹦跳出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不住地打量宋志超——不用說,這就是宋志超的小妹宋雨晴了。
宋志超繼續一臉懵逼——感覺自己的牛仔衣都快被王金鳳的眼淚給搞濕了。
“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高興才是!你哭啥呀!”宋海明對妻子說。
“阿超回來,我這個做娘的高興嗎!掉下來又不是你身上的一塊肉,你當然不在乎了。”王金鳳松開宋志超,抹著眼淚對老公說。
“我咋不在乎了?我在乎的很!快點,外面冷颼颼的,快點讓阿超進去暖和暖和!”宋海明說著就催促宋志超進屋。
這是一棟很別致的兩層平房——在這個年代,一般人家蓋的都是磚瓦房,能夠蓋上平房的不多,準確地說,能夠蓋上平房的不是萬元戶,也是村里的能人。而像這種一下子蓋上兩層的,就更不多了。
中堂很寬敞,正面是一個大紅色的八仙桌,八仙桌上面擺放著過年用的過油菜,還有包好沒下鍋的餃子。
條古舊的刻花棗紅色長案,長案擺放著觀音娘娘的瓷像,正面還有香龕,插著香燭,冒著裊裊青煙,聞一聞,卻是很好聞的檀香味兒。
在長案后面的墻壁上,則張貼著過年喜慶的中堂畫:卻是三大偉人,——三人站在一個大草地上,后面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周圍鮮花朵朵,翠意濃烈,三匹駿馬在一旁悠閑地吃著青草,三位人就穿著風衣,迎著朝陽,指點山河。
在中堂畫的兩側是對聯,上聯是:壯麗開山迎曉日;下聯是:風流人物在中華。
橫批是——偉大領袖。
宋志超此刻早已換了衣服,穿了厚厚的灰色大棉襖,這棉襖是王金鳳給他做的,里面都是厚實的棉花——穿了這衣服,宋志超冷是不冷,但原本那散發出來的大亨氣質,卻徹底被這笨重的灰色棉襖給掩蓋住了。
所以說,一衣毀所有。
佛靠金裝,人要衣裝,絕對是至理名言。
就算你再有錢又如何,穿了這老媽縫制的衣服,立馬變吊絲。
在這中堂坐著實在冷清,宋志超就起身,溜達到了里屋去——里屋明顯是宋海明和王金鳳夫婦倆下榻的地方,此刻宋雨晴和杜春梅兩個小姑娘正坐在床上,喜滋滋地看春晚。
在她們前面,是一個很久的黑色掉了漆的書桌,書桌上擺放著一臺長虹牌子的彩色電視劇,大概也就英寸左右,頻道也不是很清晰,和未來那種高清電視比起來,簡直弱爆了。
宋志超敲敲門,問了一句:“我可以進去嗎?”話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說錯了,這就是自己家,干嘛不能進?
見妹妹宋雨晴和小姑娘杜春梅瞪大眼看著自己,宋志超就忙說:“哦,我的意思是——這地方很小,有沒有地方坐?”瞅了瞅四周。
兩個小姑娘當即一起在床上挪動屁股,空出一個位置,指指道:“坐這里!”
宋志超看一眼,地方太小了,自己坐過去怕要挨著她們。
不過人家都天真無邪的,自己又何必——宋志超就走了過去,坐下,果然,挨得太緊了。
再看電視上面,1993年的春晚才開始不久,此刻上演的是喜劇明星黃紅和搭檔演的喜劇小品《擦皮鞋》:
黃:腰包揣的溜鼓,有錢就得擺譜。你別管我是干啥的,我家能請的起保姆,你信不,不信我給你喊下來看看,保姆,保姆,保姆,
魏:來了來了來了,有事嗎,伙計 黃:你管誰叫伙計,你是小時工,你是伙計,知道不?
魏:我知道,伙計。
黃:不叫伙計不會說話,是不?
魏:不是,
黃:10點到12點在我這打工,這個時間內不許叫伙計,聽到鈴聲下班,明白不?
魏:我明白了伙……火上熱著奶呢 經典的臺詞,精彩的演繹,讓宋志超也禁不住喜歡起來。
這時候,老媽王金鳳端著特氣騰騰的餃子進來,塞給宋志超道:“快吃,熱乎著呢!”
宋志超:“我爸呢?”
“他在給你做倆菜,等會兒你爺倆喝一盅。”
“不用了,我不怎么喝酒。”
“騙誰呢,以前你可沒少偷喝你老爸的老酒。”王金鳳笑著拍了兒子頭一下,又問他怎么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又穿那么少。
宋志超就說,想給你們一個驚喜——沒想到這里會這么冷。
王金鳳就心疼地摸著兒子的頭。
宋志超感覺有些別扭,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幸虧這時候老爸宋海明在外面喊道:“過來吃菜!”
老媽王金鳳就催促他,“快去吧,別讓你爸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