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宋海明夫妻倆不怎么瞧得上這個類似于村里“保安隊長”頭銜的“太平紳士”;但這并不能阻礙他們歡天喜地去做“太平紳士”的爹媽。
因此在兒子宋志超去港督府接受“授勛”前一天,老兩口就讓牛雄開車,讓阮軍保駕護航,去香港的各大廣場掃貨說要買一些新衣服來襯托兒子,不能讓兒子這邊沒氣勢,顯得太寒酸。
對于老爸老媽的這種變相花錢,宋志超也沒什么異議畢竟像他們這么大歲數能逛街買東西也是一種莫大樂趣。
老爸老媽這邊剛搭車離開,宋志超就接到電話,看看號碼有些熟悉,卻是港督府秘書處這邊打來的,電話里說港督彭頂康有請。
港督府位于香港島中環上亞厘畢道,山巒花園內,1855年建。
港督府建筑相當宏偉,第一層有供很多人聚會的大禮堂,兩旁有門附近還有候車廳。地下部分有足以安排宴會的大型餐廳。樓上除港督夫婦居住的房、廳外,還有一個可供聚會的小型客廳,另有3間陳設豪華,布置高雅的招待貴賓大套房。
整個港督府有高有低,錯落有致,白墻紅瓦,掩映在郁郁蔥蔥的樹木中,顯得寧靜而莊重,彰顯著主人不凡的身份。
宋志超是被港督府秘書處的女秘書接進去地,大門前荷槍實彈的守衛顯然認得女秘書,但還是認真檢查了宋志超的證件,這才揮手放行。
宋志超和這位女秘書見過幾面,中英混血美女一枚也許是身上流有大英帝國血統的緣故,姿態有少許高傲,不怎么說話,冷冰冰的。而她這種“獨特的氣質”,卻深受末代總督老彭的欣賞,認為她骨子里有著大英帝國的尊貴,是個配得上自己的人,因此從英國帶到了香港。
路上,為了不太無聊,宋志超就主動開口想要挑逗一下這個美女秘書,問她來香港這么久,到底是喜歡英國,還是喜歡香港。
女秘書回答的很干脆,“我是英國人,當然喜歡英國,至于我身上有中國血統,我以此為恥。”
就這么一句話,讓宋志超什么興趣都沒有了。
一個人的觀念出現了問題,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一路上無話,顯得很冷清,很尷尬。
寬闊的客廳,或許是因為主人身份的緣故,簡單地布局,卻顯得大氣磅礴,寧靜而莊重。
首先目光接觸到的是一座巨大的青銅巨鼎,就擺放在迎賓口處,寓意“四平八穩”,在風水中也有鎮宅的作用。
再看東面墻壁上,掛著一幅很漂亮的國畫,毛筆題寫“禪意”二字,筆力凝練,深沉而又淡泊,令人觀之心神皆寧。
腳步聲傳來,末代港督彭頂康出現。
老彭見宋志超駐足在觀看那副“禪意”國畫,就笑道:“親愛的送,雖然我不怎么懂中國畫,但卻很喜歡中國的毛筆字這禪意二字含義深刻,值得推敲和琢磨。”
宋志超笑了笑,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對方突然邀請自己過來,絕對不是來參禪的。
老彭讓秘書準備了咖啡,邀請宋志超坐下,開始了談話。
“親愛的宋,對于這次你被推選為太平紳士,有什么感想?”老彭拿起開啡杯品口咖啡,看了宋志超一眼問道。“要知道,這次評選原本很慎重的,可你是唯一候選人,我們這邊才不得不做出選擇,但也必須要附和民意香港人不多,但民意很重要,不是嗎?”
宋志超點點頭:“您說的沒錯,港督閣下。我雖然不知道香港的主流民意是什么,但這次被提名為太平紳士,還是有些的誠惶誠恐,因此我也下定決心,會對這個職位負責,以后好好體察民情,為香港人民辦實事。”
老彭點頭,“你說的不錯。你們中國那句古話怎么說來著,在其位謀其政,做人做事都要顧全大局才行。”
女秘書將切好的水果送到茶幾上,老彭揮揮手,讓女秘書先行下去,表明自己和宋志超有些私話要說。
女秘書看了宋志超一眼,沒說話,下去了。
老彭見室內除了他和宋志超再無外人,就拿起咖啡杯品了一口,顯然在醞釀怎么開口和宋志超交談。
宋志超主動出擊,說道:“我知港督閣下找我有其他事情,不如直說……也能節省一些彼此時間。”
如果是以前,誰敢這樣和港督說話,可是現在時世不同,現在已經是1996年,再有一年就是97,中英雙方就要交割香港。
很多華商開始紛紛站隊,原本實力龐大的港英政府更是日落西山,以前港督府是被人巴結的對象,現在卻是他們要拉攏這些華商。何況眼前宋志超不是一般人,乃是華商中青年一系的代表,在香港地位特殊,港督彭頂康雖然心中不爽,也只是笑笑道:“你說得對,我們彼此的時間都很重要。”
頓了頓,又說:“你也知道的,親愛的宋,其實這次我是頂著很大的壓力才說服了英國那邊,決定給你授受‘太平紳士’頭銜。”
“我們英國人做事情很嚴謹,是自己人,就一定會幫助,不是自己人,就不能給予機會……這一點你明白嗎?”
宋志超搖搖頭:“對不起,我不太明白……按道理香港的事情應該由香港人決定。你們愿意授予我太平紳士頭銜,我樂意接受;你們不愿意授受我這個頭銜,我也無所謂。”
說完這話,宋志超身手指了指墻壁上那幅“禪意”畫作,說道:“就像這幅畫一樣,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命中沒有莫強求,不是嗎?”
彭頂康慢慢喝著咖啡,沒有說話。
剛才他逼迫宋志超站隊,意圖讓宋志超沒得選擇,畢竟天平紳士是個莫大的誘惑;可是沒想到宋志超鐵骨錚錚,竟然不愿意和他們英國人站在一塊兒。
“可惡,這是個不容易拉攏的家伙!”港督彭頂康尋思著。
“親愛的港督閣下,雖然我是個生意人,但我首先是個中國人。在這里我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訴你,我對你們大英帝國不感冒,也沒想要去移民英國,所以,做不做太平紳士無所謂,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該怎么站隊,該如何對香港人,對父母祖宗交代!”
彭頂康:“……”
萬萬沒想到宋志超會這么“耿直”,直接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壁壘,把一切都挑明了。
“宋,你這樣說就沒考慮過后果嗎?”老彭也生氣了,語氣變得嚴厲。
宋志超笑笑,“后果是什么?你讓人給我使絆子,像當年你們港英政府對付霍大亨那樣對付我,讓我在香港難以立足?醒醒吧,親愛的港督閣下,現在已經96年了,明年你就要打道回府,回你的英國了這里是我們中國人的地方,你們再也不能為所欲為!”
“你”老彭沒想到宋志超敢這樣和自己“碰瓷”,簡直天不怕地不怕,身子坐直,伸出手指著宋志超,嘴唇發抖,一時半會兒氣得說不出話來。
宋志超微微一笑,頓然起身,對指著自己鼻子的彭頂康說:“咖啡我飲了,該說的話也說了如果閣下沒有別的事情指教,那么告辭!”
說完這些,宋志超轉身離開會客廳。
后面,彭頂康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隨即身子又慢慢靠回沙發手指有節奏的在茶幾上敲著,尋思著明天該怎么做,是取消“太平紳士”授勛儀式,還是硬著頭皮進行下去?
宋志超的桀驁不馴,讓港督大人很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