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伙子!看著我,知道我是誰嗎?”
史派西說起來其實也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了,叫一個iba的實習生小伙子倒也沒什么毛病。
iba招收的實習生都是以后準備吃科研這碗飯,或者準備在電池行業打拼的年輕人。能在會議大廳門口負責接待的人,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熟記英雄譜。
作為這次大會的開幕式主講者,史派西的照片當然早就是這些實習生背熟了的。
“史派西教授,我當然認識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為你效勞嗎?”
“哈,小伙子你不錯,很有前途!”史派西對自己可以刷臉相當高興,勾搭著實習生的肩膀,熟稔的說道:“聽著,我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個忙。如果你答應了,不僅可以收獲史派西教授的友誼,還可以得到這個!”
史派西伸出手來,和實習生緊緊的握了個手。不用說,這一手可是所有美國人都會的絕技,通過握手將手心里的富蘭克林轉移一個主人。
沒有這手絕活,很多時候在美國是要寸步難行的。
“哦,我要怎么稱呼你?我的朋友?我要好好記住你的名字,你可幫了史派西教授一個大忙了!”
“安迪,我叫安迪,史派西教授。”
“安迪!真是個棒小伙,你會幫助我的對嗎?”
“喔,當然!”手里多了一張富蘭克林,實習生頓時笑逐顏開:“史派西教授請盡管吩咐,我一定幫你做到任何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只要這樣……”
“張領隊,難道一定要這樣么?你看周圍那些外國人,哪個不是很隨意的。還有我們這身衣服,就跟制服一樣,太丑了!”
“慶教授,您多包涵,這都是外事局定的規矩,我也是沒有辦法……”
中國成員團的領隊是個“在國內他這樣年紀輕輕就在中央部委任職的,也算是前途無量大有可為了。然而這成員團里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國內哪個大學的教授,要不然就是研究所的研究員,做到這個位置的不少都是年紀一大把。
手下管著這么一群打不能打、罵不能罵,更兼且雙方還沒有隸屬關系,這要怎么管?若非還要在意所謂“國際影響”,真的就要放羊了。
也是沒有辦法,國內前前后后出國不少次出國之后人就不見的事情。只好被這群跑路的連累著,對外訪問團都要嚴格管理了。
“我說老慶你也別對人家張領隊發脾氣了,他能管什么事兒?正經的等會議開完了,咱們不還有半天時間可以自由活動么?”
“嗨,一共就帶出來不到一千美金,也不知道能買什么東西。”
“哎?你什么路子換了一千美金啊?我這手里拿著現錢,可就是找不到換美金的地方。”
“我跟你說,就在琉璃廠。我認識一個賣字畫的。那邊經常有老外去瞧新鮮,這賣字畫的手里關系也就一點點多了……”
慶教授這么一說。成員團里頓時就維持不住秩序了,大家團團將他圍住,就請教起這換外幣的竅門來。
然而在隊伍里卻還是有一個人,竟然就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手上端著一摞的稿件,恍若不覺的閱讀著。
“喲。凌嘯凌教授,你這還在看論文呢?”張領隊看著老教授們圍成一圈交流心得經驗,摸了摸鼻子也不好再強調什么紀律了。
得,就這么回事吧——他自己也一樣討厭這一套,看看人家周圍其他國家的參會者都隨意走動。自家搞的這套誰能真心喜歡么。
不過在團隊里熱烈討論的時候,偏偏有一個人對此不聞不問,這就好像大廳里突然出現一隊排隊的中國人,而中國成員團里突然出現了凌教授一樣。
凌教授看起來倒是和張領隊差不多大的年紀,不過聽稱呼竟然就已經是教授了。哪怕是副教授,這在國內論資排輩的環境下也相當不簡單了。
“哦,這次會議有幾個演講很有意思,想提前了解一下。”凌嘯合上手里的論文集,這才看到已經圍坐一團的老教授們。
“這是怎么了——”
“咳咳,沒事,大家交流一下出國參加會議的經驗。”張領隊假意咳嗽了一下,忽然問道:“對了凌教授,我聽說這次會議開幕式的演講人史派西教授,好像要講的是咱們中國的技術?”
“這個還不好說。”凌嘯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是有一篇咱們中國的研究論文刊登在美國的科學期刊上,不過史派西的技術是不是用了那篇論文的技術還不好說,畢竟美國大學教授或許也在同步開發這項技術,所以撞車了也有可能。”
“哦,是這樣。”張領隊看起來有點遺憾,不過倒也并不太過失望。或者應該說期待的閾值太低,所以負面情緒也就不強了。
“說起來也真是太可惜了,聽說摩托羅拉公司為了收購這項專利,向史派西教授提出了上千萬美元的收購價。上千萬美元啊!這要是咱們國家的科學家發明的,是不是就能輪到咱們拿這些錢了?”
“很難吧。”凌嘯說話的語氣也不太確定,只是若有所思:“如果是買咱們的技術,哪怕是一樣的,美國人也不會出這么多錢。比如說之前國內有個維生素c的二步發酵法專利也賣給了瑞士的羅氏公司,可惜這種能顛覆市場的技術咱們也不過賣了五百五十萬,這和羅氏公司因此避免的市場波動損失相比幾乎微乎其微。到現在羅氏公司還在用原來的一步發酵法,因為它是世界上主要的維生素c生產商。”
張領隊聽的半懂不懂,不過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才知道原來外國人還能這樣做生意,為了保住自己的壟斷地位,就硬是扣著更先進的技術不用。
這在國內幾乎無法想象,用什么技術還不是上級單位一句話的事情?兄弟單位通個氣,要說普及起來也快的很。唯一的問題,就是公務員的惰性和技改的投資,但絕不會有這種理由來阻止新技術的應用。
不過羅氏公司恐怕并不知道,他們的這番努力并沒有阻止自己的滅亡。當九十年代末中國制造業開始進入井噴行情之后,因為羅氏并沒有買斷二步發酵法在中國地區的使用權,所以大量的中國藥企開始上維生素c的二步發酵法生產線。以大概4美元左右的成本,將國際上高達18美元的維生素c價格打落地獄。
維生素c的國際市場,可以說是真真切切的領略了一番中國制造的白菜價攻勢。維生素c的價格最后一路跌到了虧損的2.3美元,絕大多數中方藥廠因此倒閉。可一直壟斷維生素c市場供應的瑞士羅氏公司、德國巴斯夫公司和日本的武田制藥,也一樣因為這種傾銷惡意競爭而全部倒閉解體。
打那以后,世界上的維生素c供應就成了中國四大藥企的盤中餐。也因此,在這場風波中唯一存活的德國巴斯夫公司,始終在謀求使維生素c成為處方藥。
可惜,悲劇的德國佬忘了國際維生素c價格聯盟分崩離析之后,這種將維生素c處方化的做法卻得罪了其他的利益集團。美國的可口可樂、寶潔等利益集團同樣無法容忍維生素c的價格高企,干脆出動了美國司法部的反托拉斯調查,將掌握著二步發酵法的羅氏公司的總經理送進了監獄,并且對9家國際維生素c主要生產商以價格聯盟的罪名處以50億美元的罰款。
從此以后,世界上80的維生素c,全部都是由中國生產的了。環太平洋基二的友誼,就這么在維生素c的市場上率先結出了甜美的鮮花。
不過當然,這些未來的事情凌嘯還不知道。
“我說各位教授,咱們時間差不多了,是不是該入場了?”張領隊看了看手表,見已經快要到達入場的時間,連忙提醒眾人。
“哦,走吧,走吧!”
老教授們又按照張領隊的要求重新排成了兩列縱隊,在他的帶領下向著會議大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安迪盡職盡責的檢查著每一個進入會議大廳的人的請柬,雖說這種會議恐怕不會有蹭吃蹭喝的,但這里面有眾多的國際電池行業專家、學霸,有電池企業的技術人員甚至是主要負責人,有下游廠商的代表,這就意味著這次會議的大廳里充滿了商機。
如果不能確定進入會場的人的身份,那些鼻子靈通的業務員,說不定能把會場給撐爆了。
“你好,我們是參會的中國成員團,這里是請柬。”
和護照等身份證件一樣,參會的請柬也是由領隊統一保管的,也就是由領隊統一和安迪進行交接。
“請稍等,我需要核對一下。”安迪接過張領隊遞過來的一摞請柬,開始仔細的核對起來。
然而當他打開手上最后的一份請柬,隨即眉頭卻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