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眾人一臉揶揄的表情,墨天微有些郁悶地撇了撇嘴,像是個被戳破了的氣球一般慢慢癟了,“好吧,確實是魂玉城,不過它出事和我沒關系,你們別誣賴好人啊。”
林昭行用威脅的眼神制止了其余人即將出口的調侃,這才問道:“魂玉城究竟出什么事情了?我們并不很清楚。”
墨天微嘆了口氣,開始講述她在魂玉城遇見的事情:“我被傳送到了萬鬼域,便想著去魂玉城看看,正好遇見萬鬼殿舉行的拍賣會,便去參加了……”
“拍賣會上珍寶無數,壓軸的那幾件拍賣品也很厲害,然而在拍賣還未結束時,有人闖入輔洞天之中……”
“最后整個輔洞天崩潰,我僥幸逃得一命,卻又遇上魂玉城大清洗,幸運的是遇上了一個熟人,這才離開了魂玉城。”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紛紛感嘆:“景純你的命真大,撞上了混沌氣流和時空亂流都能逃出來。”
陸非離更是已經跑過來和墨天微坐在一起,連連道:“換了我,估計你們現在就要給我舉行葬禮了。”
凌云起眸光一閃,師弟在南域的熟人?難道是……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墨天微想了想,補充道,“有一位大乘老祖隕落了。”
“什么?!”
眾人大吃一驚,大乘老祖這等鎮壓宗門的強者,不過是去參加個拍賣會就隕落了?他們根本沒收到消息。
花蘼的隕落劍宗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等消息,暫時還不必告訴他們這些真傳弟子。
“我不認識那是哪一個宗門的老祖,是個男人,生得極美,有些陰柔之氣,他的域是花域,落英繽紛,極為美麗,又有一株曇花法寶,你們可知他是何方神圣?”
眾人看向凌云起,等待他的解答。
“看我干什么?”凌云起翻了個白眼,“我也沒本事認得大乘老祖好么?”
“別裝啦,我們都知道你和南域那位……嗯哼,勾勾纏纏的。”尹月白的語氣之中滿是曖昧,“別說你不知道,我們是不會信的。”
“我確實沒有接到消息,不過……”凌云起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我倒是曾經見過一位大乘老祖,與景純描述的有幾分相似。”
“是誰?”
“合歡宗,花蘼老祖。”凌云起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眉頭皺了皺,“他……在合歡域可是人盡皆知的狠角色。”
眾人紛紛議論起來,墨天微暗暗松了口氣,悄悄降低存在感——好歹把話題引開了,他們應該不會再揪著那點小事不放吧?
不過,有些人就像是夜空之中螢火蟲,一眼就能看見,其余人可沒忘記今天除了祝壽還要教教這不安分的小七,因此雖然途中歪樓幾層,最后話題還是回到了墨天微身上。
“你在滄浪海做了什么?”凌云起不客氣地問道,“你知道你再走晚一點就會死得很慘么?”
墨天微還真不知道,好奇問道:“怎么了?”
“如今的滄浪海,已經沒有妖族了。”藺書岳搖搖頭,“你把消息傳回宗門后不久,各宗皆有大能前往滄浪海,與妖族大能決戰,滄浪海深受其害,其中妖族死去大半,剩下的被海妖王帶走了。”
聞言,墨天微干笑道:“是么,看來我運氣真的不錯啊……”
“下次不要以身犯險。”凌云起教訓道,“你個小不點,修為還差得遠呢,別總折騰,否則早晚有一天要出事。”
“我平時都很謹慎的,當時去滄浪海也沒想著尋找跨界傳送陣,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墨天微也不好再裝委屈了,認真解釋道,“說起來,很多時候我也無奈啊,除非必要我是不會以身犯險的,可總會遇上這樣那樣的事情……我有什么辦法?”
眾人仔細想想,倒也是,景純這些年挺安分的,沒有搞事情,看起來只是運氣有點差,才接連遇上倒霉事。
“不論如何,這次回來你在宗內閉關,要么去劍池要么去劍閣,暫時不要出門了。”凌云起冷聲宣布對墨天微的制裁,“現在妖族已經盯上你了,你一旦出去,估計就回不來了。”
雖然之前不清楚這件事情,但墨天微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畢竟妖族計劃破產都是因為她報信的緣故,一旦妖族查明她的身份……肯定會下大力氣追殺她,以挽回丟得差不多的顏面。
“好吧,反正我最近不打算出門。”墨天微對此并無異議。
通過諄諄教導讓頑劣的師弟改邪歸正,師兄師姐們都很滿意,覺得這是他們教導有方,彼此互相吹噓了幾句,氣氛變得更加熱絡,聊天也順理成章地進入了第二個主題——旅行見聞分享。
因為墨天微已經交代過了她的經歷,所以這一次是幾個最近有出門游歷的師兄主講。
陸非離最為得意,向眾人分享了他最近在荒陵域一個遺府之中大殺四方的經歷,神采飛揚,“……我一看,居然有人偷襲?還是無上法宗那頭蠢驢!這還得了?”
他長眉一豎,做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他怕是忘記當年被我打得跟只死狗似的,于是我反手就是一劍……放心放心,我沒打他,只是斬斷了橋,他掉下去了……”
“我記得你說掉下去沒有人能活下來吧?”墨天微小心翼翼地問道,心想你這還不如直接打他,這樣還不一定會打死呢。
“咦,是這樣嗎?我不記得了哈哈……”陸非離敷衍了幾句,“總之我很講道理,他偷襲我我都沒有反擊,只是給他換了一條路。”
見眾人依舊是一臉無語,他連忙轉移話題,看向慕容決,不滿道:“說好的歌舞呢?小師弟你很狂啊,居然敢誆師兄……”
雖然這個話題轉得很生硬,但是結果很成功,眾人都看向慕容決,一臉期待。
“我……”
慕容決很郁悶,他壓根沒說自己要負責歌舞好么,明明是這個五師兄一直自說自話,雖然他會劍舞,但……不好意思啊,他只想舞給阿墨看好嗎?
看出慕容決的遲疑,不嫌事大的尹月白眼睛一轉,嘿嘿笑著取出一支竹笛,在手上轉了一圈,“景寧若起舞,我愿吹笛相合。”
林昭行取出一張古琴,秋水素拿出了一面琵琶,藺書岳取出一管洞簫,就連凌云起都應景地搬出來一架鳳首箜篌,看得墨天微目瞪口呆——看不出來啊,師兄師姐的藝術素養竟然這么高?
我……我就只會簡單地彈幾下古箏,這可咋辦?
她悄悄打量陸非離,心里終于稍微安慰了一些,還好還好,辣雞的不止我一個。
陸非離是實打實的除了使劍啥都不會,他苦思冥想,嘆了口氣,一臉坑了自己的郁悶,“景寧,我和你一起舞劍行不?”
慕容決不想理他。
“那就這么說定了啊。”
陸非離就當他同意了,立刻又變得活力滿滿,取出自己的本命飛劍,拉著慕容決到了殿中空地上,興致勃勃地問,“你打算怎么來?”
“還有一個人可沒任務呢!”凌云起揭穿了試圖濫竽充數的墨天微,“景純,你準備……”
墨天微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我今天是壽星!壽星啥都不用干!”
“那可不成,”凌云起隨手撥了撥箜篌的弦,“一個都不能少!”
“正好,歌舞歌舞,你便長歌一曲。”尹月白真誠地建議。
真要我唱,恐怕你們不僅聽不懂,而且和不上……“輕嗨慢搖”了解一下。
“我不會唱歌。”墨天微堅決不同意。
“那就作詩。”凌云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聽說你會作詩呢!”
“純屬謠言。”墨天微正色道,“我還是唱歌吧,唱得不好不要見怪啊。”
作詩?描寫劍舞的詩她倒是知道一首,那什么“霍如羿射九日落,罷如江海凝清光”,可惜學渣墨就記得兩句,背不來全詩,失去了一個裝X的機會。
一切就緒,殿內忽地安靜下來。
清風掀起帷幔,吹入殿中,笛音忽起,悠揚輕快,與清風相合,悠悠飄往遠方。
短暫的幾個曲調之后,笛音漸消,錚錚琴音穿插而入,并不激揚,曲調轉合之間,隨性自在,飄飄然有神仙之概。
正當此時,分立兩旁的慕容決與陸非離動了,足尖輕輕一點,身形飄然如風,閃電般地一次交擊,劍鳴之聲乍起,卻并未破壞琴笛的相合,而是恰當好處地給它劃上了休止符。
兩人一觸即分,位置互換,復又站立不動。
墨天微方才還在想,這都沒排練過也沒選過曲,該怎么合奏呀,不想便見秋水素玉指一動,撥若風雨,先聲奪人。
待聽得琵琶聲瀝瀝若風雨,一絲若有似無的劍意已朝自己飛來,墨天微心中一動,生出一絲明悟——原來如此!
她不假思索,曼聲唱道:“清冷劍光如月落,夜倚樓臺聽雨消磨……”
真是,合奏都要用劍意,師兄師姐們可真是夠了。
明明沒有事先排練過,但合奏卻十分和諧默契,因為他們并不是在吹笛、撫琴、彈琵琶,而是在互相以劍意相合。
首先由尹月白起頭,隨意選擇一道劍意,藏在笛音之中,再由他選定的人劍意共鳴,林昭行接上琴音之后,依次行事,便才有了秋水素的琵琶聲。
墨天微方才也并非簡單唱出兩句歌詞,而是在唱的同時使用劍意,上句與秋水素劍意共鳴,下句加上自己選擇的劍意,令等待已久的凌云起接上。
不過這只是前奏罷了,一旦她開始唱,之后的每一句歌詞,都要選擇與歌詞含義最接近的劍意,而其余樂音皆是伴奏,必須按照歌中所含劍意彈奏,不能隨性變調。
所以,這根本不是娛樂,而是考試吧!
墨天微簡直要吐血了,師兄師姐們呀,你們這么能,咋去劍閣的時候就不能開動個腦筋,道理不是都差不多么!
不過,墨天微唱歌時還要練劍固然很郁悶,陸非離和慕容決就更倒霉一些,因為他們此時的劍舞,每一招都不能用錯了劍意,還要兼顧環境特效——他們要用劍意引動周圍環境的變化,具象化出諸如歌中“星月寥落”“江波煙雨”等等效果。
自然,他們修為尚且不足以做到這一點,不過只要差不多就行了,粗陋一點,大家也并不很介意。
“青簾卷,似醉意,都入一枕黃粱夢里,且盡逍遙平生意……”
劍光搖曳,慕容決與陸非離飛身而上,長劍接連交擊數十下,緩緩落下時滿室星光,似是雙劍交擊時迸射的星火,輝煌一剎后,悄然消散。
隨著簫聲漸漸低去,一曲終了,兩人回劍入鞘,額頭上皆冒出一層細汗。
陸非離幽怨地瞪了墨天微一眼,怎么選了這么首歌啊!唱得再好我也不會鼓掌的。
墨天微覺得很無辜,我咋知道你們平時是這么玩的?當她每唱一句就要選劍意很簡單嗎?
“啪啪啪啪啪!”
林昭行微笑著鼓掌,“景純唱得不錯嘛,第一次玩竟然一下子都沒有卡住,景離和景寧配合得很好,一次都沒錯。”
墨天微嘆了口氣:“真是個極具劍宗特色的游戲啊。”
她忽然生出一個惡趣味的想法:干脆去學《口誅筆伐》或是《唇槍舌劍》等劍法,等下次可以一邊唱歌一邊和人斗法,這樣肯定能把人氣死!
墨天微不知道,這個想法可不是她第一個想到的,她的師尊……當年也是這么想的。
“下次常常玩呀!”尹月白笑瞇瞇,“下次就輪到景寧唱了。”
慕容決雙眼無神地回望過去,“我還是繼續舞劍吧,我不會唱歌的。”
“那可不行,一個都不能少!”秋水素大袖一揮,“就這么決定了,等下次聚的時候,景寧可要好好準備喲!”
慕容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