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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沒有改變

  青葉城。

  滾滾黑潮卷動,無數天魔隱藏在黑潮之中,朝著城池蔓延而來,為陣法所阻,一時半會兒無法侵入城中,但那鋪天蓋地之勢與無窮無盡的數量仍然讓城中的人們心驚膽戰,絕望不已。

  不過這些常月老祖都不在乎,她雖然惱怒于這突如其來的天魔之災,但也不會憐憫這些莫名被卷入羅酆界之人,且等常星帶著敕神令返回,天魔之災翻手即可解決,在此之前羅酆界內丟了性命的人,那也只能嘆一句“時運不濟”了。

  傳送殿中,傳送陣光芒亮起,常月老祖眼睛一亮,便見常星老祖從陣法中走出,身后還跟著一位面容冷漠、身著華服的男子。

  常星老祖道:“皇姐,聽聞羅酆界內忽然出現天魔之災,武王殿下以為其中必有蹊蹺,便讓燕王也一同前來,若是查明無事,我三人便一同前往天戮境。”

  他口中的“武王殿下”正是葉照古,不過“武王”與“燕王”雖都為親王,但葉照古這個武王卻比燕王早封不知多少年,地位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

  燕王見常月老祖看來,微微頷首,便在一旁沉默不語。

  常月老祖與燕王打交道的時候并不多,但也知道此人修的乃是無情道,與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這態度也不奇怪,笑著打了聲招呼后,三人便一同出了傳送殿。

  “將敕神令取出來吧,你我合力,想來應能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天魔之災,并查明其背后元嬰。”

  常星老祖自袖中取出一塊金色令牌,其正面刻“敕神”二字,背面則紋刻葉氏族徽,寶光湛湛,只一眼便讓人看出此物不凡。

  敕神令懸浮在半空之中,常月與常星二人則是在一旁站定,一同出手朝敕神令中灌注靈力。

  虛空之中,似有波動蔓延,但這波動卻似乎被無形屏障阻攔在外,只是因兩位大乘老祖實力強大,才隱約透出一點淺淡的痕跡。

  這是大道的波動,它正在聚斂靈氣,但效果非常差。

  在羅酆界這等絕靈之地,靈力幾乎不見分毫,只有葉氏和曾經的越巫一族掌握著能讓大乘以下之人自由出入并保持修為境界的手段,但那也往往多用于自保、攻擊,并無如兩位大乘老祖這般手段。

  燕王便站在一旁默默看著,目光與神色皆無絲毫波動,似乎這些對他而言并沒有任何吸引力。

  隨著靈力的注入,敕神令上光芒愈發明亮,當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便不再繼續變亮,常月與常星也收回手。

  一個小小的漩渦以敕神令為中心悄然形成,空氣中散逸著的極為稀薄的黑潮也被吸入漩渦之中,漸漸地為熾白的光芒染上了一層灰色。

  漩渦越變越大,所能吸收的黑潮也越來越多,恰在此時,青葉城的陣法被破,外界滾滾黑潮立刻涌來,滿足了漩渦越來越大的“胃口”。

  燕王耳朵動了動,他聽見城內各種各樣的慘叫、驚呼之聲,忽然便走了出去。

  常月看了一眼,又很快將目光擊中在漩渦之上。

  燕王要去做什么與她沒關系,不管他是突發善心打算解決掉涌進城中的天魔,還是單純地嫌外面吵鬧因此決定連人帶天魔一同掃平——都無所謂。

  敕神令所化的漩渦在增長到一人高后便停止了膨脹,但它卻好似個無底洞一般,依舊在吞噬著黑潮。

  漸漸地,一道道畫面自虛空中顯現而出,正是敕神令通過吞噬黑潮所見到的來自羅酆界各處的景象。

  “嗯?”

  常月看了一會兒,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頓時驚愕地指著一副景象不讓它消失,“羅酆界內竟混進來一個魔族?九冥天魔?”

  常星看了一眼,“原來如此,難怪突然出現天魔之災,想來就是這九冥天魔在背后搞鬼。”

  常月心情有些復雜,她還以為是那個把地膜打破了的神秘人做的好事呢。

  接下來,兩人又看見一個捧著綠色光團的神秘人,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此人的力量好生奇特,他們竟無法分辨他究竟是諸天萬界哪位尊者。

  “此人想去黑潮深處,難不成是想尋找前往天戮境的路?”常星猜測,“但中途發現天魔太多,所以又折返了,打算等天魔之災結束之后再去?”

  常月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啊。

  不過沒過多久,他們就又被另一幅畫面吸引了注意力——畫面中記載著的正是墨天微撞破地膜從中鉆出來的一幕。

  “竟然是她!”

  常月低低驚呼一聲,下意識便要取傳訊玉將消息傳回太熙天,讓武王殿下決斷,但很快又想到正在動用敕神令時他們的任何傳訊工具都無法使用,只好作罷。

  “看起來好像她是意外傳送進來的,但一個人兩次被傳送到羅酆界?這世上可沒那么巧的事。”常星懷疑,“她一定是來搶奪羅酆界的。”

  因敕神令的作用范圍只在羅酆界界內,因此即便黑潮都來自界外天魔居住之地,常月與常星也無法通過一窺界外景象,便只看見墨景純進入無邊黑潮之中,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故而常星老祖才會如此懷疑。

  原本常月并沒有太過在意那個打破了地膜的人,但現在卻不得不提起精神了:天魔之災要趕緊結束掉,景純老祖也要快點想出個法子解決掉——最起碼不能讓她有機會找到那條通道。

  “我們還是先結束掉天魔之災吧。”

  于是兩位大乘老祖又一齊出手,這一次不再是向敕神令注入靈力,而是引導敕神令將其儲存的所有靈力一并消耗掉。

  “轟!”

  “轟!”

  “轟!”

  敕神令中泄露的靈力最開始沒有引起任何變化,但隨著漩渦中靈力濃度不斷提升,變化便開始了。

  接連不斷的轟鳴聲自漩渦中傳來,剎那間敕神令對黑潮的吸引力變得愈發大了,而這又更加速了漩渦中的反應,如此惡性循環……

  一股恐怖的氣息自敕神令中漸漸復蘇,當它的氣息流出的那一瞬間,整個羅酆界都似乎回蕩著沉重的呼吸之聲,在這聲音之下瑟瑟發抖。

  不僅僅是那些被剝奪了修為的倒霉修士,就連常月、常星這樣的大乘老祖也忍不住屏息凝神,幾乎將戒備、警惕、擔憂寫在了臉上。

  最慘的還要屬那些天魔。

  在感應到氣息的一瞬間,無論它們正在做什么,第一反應都是僵在原地,那種源自于靈魂深處的威脅殺死了它們的腦子,讓本就暴戾無腦的它們更加沒辦法思考,只能如被控制的傀儡一般,機械地聽從靈魂深處傳來的命令。

  “回去!”

  “回到界外!”

  “離開!”

  一個個天魔回到了黑潮之中,朝著來時方向返回。

  常星與常月二人劍道這般情景也不禁悄悄松了口氣,只是余光掃過敕神令時仍不免有些情緒復雜。

  敕神令雖然很有用,但是一想到它的來歷,他們就覺得很不自然,所以往往是能不用就盡量不用。

  城外,剛剛結束了一場殺戮的燕王抱著劍,淡淡地看著眼前放棄了原定目標迅速離開的天魔,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那些躲藏在廢墟中的幸運生還者們在抱頭痛哭慶幸自己從可怕的浩劫中活了下來之余,也不免盯上了這位強大的修士——他的修為沒有被羅酆界封印!

  也許他可以帶著他們離開這可怕的地方……

  倒是沒人驚訝天魔的突然離去,他們都覺得天魔這是被打怕了。

  不等離得最近的幸運兒前去抱大腿,燕王身形一動,便回到了城主府,正要問問常月、常星二人,如今天魔之災也解決了,什么時候去天戮境。

  但他聽見的卻是兩道無法壓抑的驚呼聲。

  燕王腳步一頓,旋即也感應到了什么,仰頭便看向天幕——那里,黑潮再度來襲,剛剛離去的天魔去而復返……

  “敕神令失效了?”他收回視線看向常月老祖。

  “恐怕……是的。”常月老祖語氣凝重,“事情不妙了,就在剛才,敕神令中沉睡著的那個東西消失了。”

  “消失了?”

  饒是以燕王這惜字如金的性情也不禁重復了一句,旋即微微色變。

  那個東西當然不可能真的消失,它是離開了,而也正因為它的離開,天魔才會失去控制,重返戰場。

  “我們先離開羅酆界。”常星老祖神色很不好,“事情已經失去控制了,要是對上那個東西,我們恐怕……。”

  常月老祖遲疑片刻,看向燕王,“你覺得呢?”

  燕王干脆道:“毀掉傳送陣,我們去天戮境。”

  如果他們三個就這么離開羅酆界,那東西也會跟著返回,到時候太熙天恐將不保,倒是不如將它引去天戮境,或許還能給他們帶來一筆“額外收獲”。

  常月覺得燕王這個建議不錯,便答應下來。

  常星還想反對,常月看了他一眼,“我們雖不是它的對手,但只是引走它,不會有多大危險。”

  “那這敕神令……”

  常月似是忽然想到了一個有趣的計劃,微微一笑:“它已經離開了,就說明敕神令不再可能束縛它,反而會吸引它的仇恨——找個機會,我們將它扔給墨景純,讓她頭疼去吧。”

  燕王與常星并無異議,兩人也不管天魔之災的后續破壞了,直接朝黑潮深處而去,他們要先找到墨景純……

  荒原之上的涿望城外,神秘人施展神通手段,一人便護住了這座岌岌可危的城池。

  但他也不好受,因為他并不是大乘老祖,之所以能在羅酆界動用力量,用的法子與葉氏之人有些相似,自保沒問題,但若要用在這等大規模的戰斗中,就不免力有未逮了。

  咽下到了喉嚨口的血,他冷冷看著殺之不盡的天魔,心中生出些擔憂來。

  不久之前的魔劫諸天萬界幾乎每個人都經歷了,他也不例外,但即便是魔劫,也沒有眼前這些天魔來得麻煩,特別是在這種情況系,那簡直讓人心生絕望。

  正當他猶豫著是否要動用殺手锏時,忽然天魔似是受到了什么召喚,齊齊退去。

  “嗯?”

  神秘人見多識廣,但也沒料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不禁驚疑不定地看著它們離去的方向,暗暗納悶。

  但涿望城中的幸存者們卻沒想那么多,他們被自己的幸運感動了,沒想到都落魄到這種境地了,竟然還能有一個強大的修士為保護他們而出手——老天并沒有放棄他們啊!

  他們實在是激動得不知該說什么好了,感覺語言在此時是那么蒼白無力。

  然后……他們就不用想了,因為天魔又回來了。

  眾人:“……”

  神秘人:“……玩我嗎?”

  去而復返的天魔比之前更加難對付了,它們的實力更上一層樓,原本就只是艱難應對的神秘人不多時便落入下風,連保全自己都很困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批天魔在糾纏他的同時,另一批天魔從其他方向開始進攻涿望城。

  城中人們的臉色最終定格在了驚惶絕望之中。

  神秘人感覺胸口一悶,一股無法排遣的郁氣讓他幾乎呼吸不暢——他想起很多年前,他的族人們是不是也是如此,面對著遠超于他們的力量,任何掙扎都毫無意義,死前心中也只剩絕望……

  “我放棄尋找仇人,中途折返,不就是為了不讓悲劇再次上演么?”他胸中猛地燃燒起無邊怒火,“當年是他,現在又是他,我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沒有改變!”

  “轟!”

  揮手間,一道血色長河劃破滾滾黑潮,血光彌漫,將周圍一大片天魔殺死,它們的尸體也被血光卷走,眨眼間便被消融。

  他身形一動,正要去救援涿望城,但又有天魔纏了上來,他只是略慢了一瞬,便又被無數天魔包圍。

  “滾!”

  “都給我滾!”

  嘶啞的聲音中浸透了憤怒,但天魔并不會因此就畏懼他,反而比之前更加瘋狂——雖然這血食的氣息有些古怪,但實力這么高,說不定吃起來還別具風味呢?

  “轟!”

  一聲巨響,神秘人頓時心中一顫——涿望城的陣法被破了!

  到頭來,他還是什么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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