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霧氣升騰,皎皎明月光華熠熠,金色的光芒不知從何而來,初時只是一絲一縷,到后來,萬縷千絲,縱橫交織,鋪陳于幽幽夜空之中,極是璀璨。
金芒垂落,匯聚成流,蜿蜒流淌,最終落入一只玉瓶之中。
崔靈秀看著源源不斷的溪流,滿意地點了點頭,令傀儡去搜羅月華泓乳。
——之前派去跟著阿墨的傀儡在半路上被一只妖獸吞了,現在還在可憐的妖獸肚子里造反。
而另一邊,墨天微已經倚劍垂首睡去,傷口大多數已經愈合,只剩下一些格外深的還在一點點修復。
“滴答——滴答——”
鮮血滴落,有些落進海中,有些卻落在了她腳邊的大白蛋上。
誰也沒有注意到,鮮血并沒有沿著光潔的蛋殼滑落,而是悄無聲息地滲透了進去。
長夜漫漫,這一次帝流漿出世,妖獸們并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反倒是讓兩人兩妖獸得利。
至于其他人族修士,嗯,更慘,因為他們之前都藏在較遠的地方伺機而動,妖獸被墨天微迫退,心情本就狂躁,沒想到在撤退后竟還遇上許多在旁窺伺的小蟲子,大怒之下,竟是難得的齊心協力,將他們全數殺死或是驅逐了。
——晁賦這個四人小分隊自然也不例外,還沒從“劍修大戰海怪”的3D大片中回過神來,便被妖獸追殺,只能連連后退,最終無奈地放棄撿便宜的想法。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不跑是傻X。
逃亡中,他們還看到不少形容與他們一般狼狽的家伙,手段百出,試圖從妖獸爪下逃生,有些成功了,有些……成了妖獸的果腹之物。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四人又湊一起,面面相覷。
那么問題來了,無功而返,如何是好?
晁賦嘴角抽了抽,嘆息道:“罷了,亦是無可奈何……”
四人沉默許久,為了這次行動他們準備了許多寶物,花費不小,誰知道竟因貪看劍修前輩,什么都沒做就被追殺了出來,簡直腦子進水了。
黎梓姍眼珠一轉,有了主意:“我們不是有方才那位劍修前輩的戰斗靈影么?若是賣給山海殿……”
“這樣能行嗎?”康榮有些遲疑,“若那位前輩生氣了怎么辦?”
梁明彥若有所思:“這倒不是什么犯忌諱的事情,況且將靈影往山海殿一賣,誰又知道是我們做的?”
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將靈影賣給山海殿,以彌補損失。
他們也留了個心眼,把靈影的清晰度調低了許多,這樣一來本就模糊的劍修更是只能看出一個輪廓,教人難以分辨她的身份。
有了決斷,四人不敢在此地久留,天一亮,妖獸們就要各回各家,路上要是碰上了,又是一樁麻煩。
待來到山海殿后,晁賦徑直去了鑒定處,找了個鑒定師,道:“我要出售一份斗法靈影。”
靈影?鑒定師心中頗不以為然,因為大多數斗法靈影都平平無奇,甚至是“擺拍”的,價值幾乎沒有。
“請將靈影取出,在下為您鑒定價值。”
晁賦也沒有啰嗦,甚至他存了些打臉的心思,畢竟市面上大多數靈影是什么樣的他也清楚,嘿嘿,非要把你眼珠子都驚訝掉!
鑒定師開始觀看靈影,初時畫面還有些波動,似乎是在定位,但很快畫面穩定下來,竟是難得一見的妖獸潮!
“這是……昨夜帝流漿出世之地?”鑒定師心中一驚,但很快判斷出來,“唯有昨夜帝流漿出世時,才能看見這許多習性、生活區域不同,甚至是互為仇敵的妖獸聚在一起,還沒有打起來……”
打起來了!
只見不知何處飛來一道劍光,一劍將一只筑基期的妖獸分尸,旋即那持劍的模糊人影飛身而下,一腳重重踏在一只巨龜殼上,將它生生踩沉幾尺。
“厲害,這劍意凝練純熟,想必是劍意通靈境界的劍修?”
他看得興起,一邊琢磨著墨天微的劍招,一邊推測著她的來歷和身份。
只可惜這靈影太過模糊了些,他左思右想,亦不能判斷出來,不由瞪了晁賦一眼,只恨這人連個靈影都拍不好。
晁賦無所謂地笑笑,心中暗爽不已——小瞧我?哼哼,劍修前輩教你做人!
鑒定師又將注意力放到靈影上,一直看下去,很快就變得和晁賦四人當時一樣,竟是入了迷,不能自拔。
“啊,小心!”
在看到有一只妖獸試圖背后偷襲時,他忍不住輕輕驚呼起來,話一出口才發現失態,不由尷尬地笑笑,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
這時候,他早忘記了之前對這個修士拿出的靈影抱著怎樣不屑的心態,已經完全沉浸其中了。
待看到最后,那劍修一劍斬開水波浪濤,其威赫赫,無數妖獸要么俯首要么伏誅,心中激蕩不已,狠狠一拍桌案,贊道:“妙啊,妙不可言!”
被嚇了一跳的晁賦:我就靜靜看著你不說話。
鑒定師輕咳一聲,瞥了眼已經結束的靈影,“這一份靈影,可為三品。”
三品雖然不算高,但這也通常是金丹真人斗法靈影的品級,這靈影中的劍修雖然不凡,但到底也只是個筑基修士,能得到如此評價,已是殊為不易。
晁賦也極為爽快,“便依道友所言。”
交易談妥后,晁賦自覺此行雖有損失,但也差不多可以彌補,況且出售靈影,后續還有源源不斷的收入,算是一筆橫財。
在晁賦走后,鑒定師心情甚好,將這一份靈影送去戰斗區。
山海殿內不僅有拍賣、坊市,還有演武場、道法閣等等場所,幾乎可以相當于一座主城。
誰也不知道山海殿究竟在哪里,只知道這里絕對安全,是一等一的避難之所,許多在外被追殺的修士藏在山海殿中,他們的敵人也只能徒呼奈何。
鑒定師將靈影發去的地方,正是演武場。
并不是每天都會有修士殊死搏斗,因此偶爾空閑時,演武場會展出一些強者交戰時的靈影。
因此,也有許多修士靠這一行賺靈石,畢竟修真界可沒有肖像權這一說法。
而這一份新收購來的靈影便即將安排進演武場,向諸多貴客展示。
“不錯的劍修,安排下去吧,后天似乎并無生死斗約,在筑基區域及金丹區域展示。”
墨天微并不知道她即將變成網紅,她現在還在疲憊之中,直到崔靈秀拿著一枚小玉瓶在她面前晃了晃,這才精神一振,一雙美目亮晶晶如星斗,“月華泓乳?”
崔靈秀將玉瓶往她身上一丟,“你的。帝流漿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分。”
墨天微頷首,望著漸漸稀薄的金色光芒,微微一笑,朝蜃龍招了招手:“收工了,回家!”
蜃龍正躺平了沐浴在帝流漿里,聞言還有些不情不愿,哼哼唧唧,身子扭來扭去,像是要擰成麻花。
“現在,立刻,馬上,滾回來!”墨天微笑容一收,面無表情。
蜃龍:“……”就知道這家伙剛才一定是被奪舍了!
蜃龍還能怎么辦,當然是選擇老實滾回來了,誰讓它技不如人呢?
將蜃龍和大白蛋扔進玉墜中后,趁著帝流漿持續時間還未結束,兩人悄悄潛入深海之中,無聲無息地越過了妖獸的包圍圈,離開了這一是非之地。
走到半路上,墨天微突然一拍腦袋,滿臉懊惱。
崔靈秀疑惑問道:“阿墨,怎么了?”
“哎!”墨天微嘆了口氣,“昨晚殺了那許多妖獸,材料竟都忘了收集起來……”感覺虧了一個億啊一個億!
“……”崔靈秀神色有些微妙,阿墨這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總覺得他發現了阿墨的一個隱藏屬性呢。
不論如何,他們很快便回到了鴻川島上。
“阿墨,帝流漿你出力甚多,你我平分,可否?”崔靈秀將一瓶帝流漿往墨天微桌前推了推。
墨天微搖搖頭,“消息是你提供的,地點是你朋友算出來的,況且我還欠你恩情,怎能還分走帝流漿?我有月華泓乳,足矣。”
崔靈秀卻不管她,只道:“我原以為你我已經算是朋友了,沒想到阿墨還如此客氣。”
“呃……”
“不過一瓶帝流漿,阿墨就想還清我的恩情?”他把臉一板,看起來還頗有點氣勢,“拿著,你也知道我的處境,或許還要請你幫忙,休想輕易和我劃清界限!”
崔靈秀的處境,其實和太華仙宗有關。
太華仙宗是道門第一大宗,宗內天驕無數,競爭格外激烈,想要脫穎而出并一直保持著高高在上超人一等的地位,要經過無數考驗。
相比之下,劍宗對弟子的培養方式,簡直可以說是放養了。
不過崔靈秀從不懷疑自己是否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地位,這話更多的是玩笑。
墨天微盯著他半晌,才道:“云靈兄……不,靈秀,我怎么覺得你有哪里不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了,以前我想上你,現在我把你當兄弟,更純潔了~(⊙v⊙)
不過這話可不能直說,于是他道:“難道是我又俊美了些?”
墨天微:“……好吧,靈秀你的風姿確實格外出眾。”
“哪里哪里,不及阿墨神清骨秀,湛然若神。”
商業互吹結束后,墨天微也只好收下帝流漿,她可不想和崔靈秀翻臉呢。
但這并不代表著談話的結束,它只代表著談話主導權的轉移。
墨天微道:“我來東海,為的便是月華泓乳,如今東西已經找到,我便不能再耽誤了。”
崔靈秀一怔:“月華泓乳,是修復暗傷所用,阿墨你的暗傷……”
“還差一種寶物,便能修復,不礙事的。”墨天微輕描淡寫一帶而過,“如今向你辭行,便是為了去尋那一寶物。”
“什么寶物?”崔靈秀下意識地追問,“我問問山海殿有沒有,暗傷還是盡早修復的好,阿墨你打起架來也是不要命的那一種……”
說完他便覺得失言,這樣的問題在修士之間其實是十分忌諱的,有打探之嫌了。
墨天微沒注意這些,反倒是因他的話心中一暖,“沒事,那東西我知道在哪里,不難拿的。”
確實不難拿,因為《仙魔劍主》中為了詳細描述主角后宮成員——那條美女蛇對主角多么情深意重,將她盜玉虛寶鏡的過程詳細描述了,這幾乎相當于攻略了。
“……好吧,那阿墨你將去往何地?”
“北域,天晉皇朝。”
當墨天微再次踏上旅途時,劍宗之中,正在發生著一些她并不希望看見的轉變。
“哼,廢物!”
一名體格健碩的劍修將一名身形單薄的男修一劍拍到演武場邊緣,趾高氣昂,“就你這樣的廢物,還想著攀附蕭師姐?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無能又軟弱的樣子!”
北辰殊渾身劇痛,咳出一口血來,“你我之事,與蕭師姐何干?休要侮辱她!”
那劍修氣笑了,“好,無關,無關!我就是單純看你不爽,想揍你,可以嗎?”
“你不是已經揍了?”
“哼!”
那劍修昂著頭,不屑地掃了半天爬不起來的北辰殊一眼,勝負已分,他便施施然離去了。
圍觀人群漸漸散去,唯有幾人上去將北辰殊扶了起來,給他喂藥,這卻是紫箏他們幾人了。
紫箏道:“你可真能惹事,怎么連閔欽也看你不順眼?又是和那位蕭師姐有關?”
“什么蕭師姐,矯揉造作,不知所謂!”齊嬴憤憤不平,“你因她屢受同門排擠,怎不見她出來為你撐腰?我看她純粹就是……”
“別說了,沒看見阿殊都生氣了嗎?”燕林重重拍了齊嬴一下,打斷他的抱怨,“還是先帶阿殊回去吧。”
幾人將北辰殊帶回重吳山,看他臉色不好,猜測他現在定然心情復雜,于是便悄悄離開了。
他們離開后不久,北辰殊睜開眼來,嘆了口氣,問道:“傳承空間什么時候才能開啟?還要多久?”
危樓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還早著呢,你收集材料的速度太慢了,不然早就打開了。”
北辰殊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那雙眸子,卻是幽深似海。
危樓無聲地笑了笑,憤怒于自己的弱小嗎?
憤怒吧,知恥方能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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