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將手中的美工刀下移,割破了張靜禮的拇指,看到了下面的血肉,在靜止的世界里,活物并不會遵循觸碰即生效的規則,因此血管中的血液不會流動,不過割開后依舊能清楚的看到里面血液的顏色。
和張靜禮小腿上的黑色血液不同,他手上的血管里流淌的是和普通人一樣的紅色鮮血,謹慎起見,張恒又將他小腿上的血痂刮開,發現只有上面一層是黑色的,至此張恒已經可以確定張靜禮并不是之前他碰見的那東西,只是福利院里一個普通的孩子,不過他應該和那東西有一定的關系,不然不會自愿頂缸,在床上藏上紗布,甚至不惜將箭矢插進自己的小腿里,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有這份狠勁兒。
只是他顯然不知道自己這么做的代價是什么,張恒如果不是意識到福利院工作人員的異常,剛才美工刀只要再壓下去一點,張靜禮就很難再活下去了。
張恒收起手中的美工刀,他今晚的目標是那個怪物,不是兒童福利院里憤世嫉俗的小鬼,但是如果張靜禮不是今晚襲擊他們的人,那么今晚襲擊他們的人又在哪里呢?
距離他進入靜止的世界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個小時,再有差不多兩小時海星的時針就會轉滿一圈,如果將回去的時間也計算進去,留給他的活動應該只剩下一個半小時左右,而張恒此刻已經將兒童福利院的主樓差不多搜索了一遍,除了張靜禮外他沒有發現什么值得懷疑的目標。
對方如果只是在福利院里做了個包扎就離開,對張恒而言無疑是最糟糕的情況,因為剩下的時間很難再進行之前那種大范圍的搜索,但是張恒并不認為對方選擇福利院只是偶然,像張靜禮這樣生活在兒童福利院的孩子,平時是很少和外界接觸的,而且他們中不少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也并不信任對外面的人。
但是兒童福利院現在的情況確也不像剛發生過走失過孩子,那么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張恒回到距離B超房不遠的檔案室,找到了最近一段時間的領養記錄,按照上面的名字依次將最近一段時間被領養的孩子的檔案翻出來。
張恒本來以為這會花上一段時間,但是當他看到其中一份檔案上的照片后卻愣在了那里,因為他竟然認識上面的人。
——趙小天,這個名字是福利院新起的,但是照片上的人張恒卻并不陌生,正是他第一次遇到那個可以讓墻壁融化的怪物時救下來的那個孩子,當時他在路過那條偏僻的小巷時曾嘗試救下那個拾荒的老女人,不過沒有成功,最終只來得及將她站在一旁的小孫子抱走。
他后來去派出所報了案,將那個孩子也留在了那里,按照規定,如果派出所找不到那孩子的其他親人,就會將他送進福利院中,因此趙小天大概是一個月前進入這家福利院的。
而巧合的是就在幾天后的平安夜,張恒卻曾在游樂園的角落里又再次見到了趙小天,不過他只在人群中看到了對方的背影,當時并沒有將那個背影和趙小天聯系在一起,再加上早瀨飛鳥和追她的男生從鬼屋里出來打了個岔,張恒也就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回過頭來再看,趙小天的身上其實是有不少疑點的,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無論是張恒還是派出所負責記錄口供的女民警都以為趙小天是被害拾荒老人的孫子,在之前的事件中扮演著受害者的角色,可實際上并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兩人之間有血緣關系,在這種底層流浪人群中,為了派遣寂寞,一起渡過難過,有不少本來沒有什么關系的人也會互相結伴。
尤其當那灘黑色的液體將拾荒老人吞噬的時候,趙小天就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不哭也不鬧,張恒當時以為他被嚇傻了,但其實他的表現也同樣可以被解讀為是獵手在欣賞自己的杰作。
沈熙熙曾說過那東西下手的對象都是城市邊緣的拾荒者,那有什么比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更容易接近他們,讓他們放松警惕的呢,再加上趙小天的年齡,絕大多數拾荒者都不會對他有任何戒心,他就像是一只夾著尾巴混在羊群中的惡狼,沒有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他也可以不慌不忙的挑選著自己的晚餐。
于是現在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那就是趙小天在哪里?
張恒看到檔案上,趙小天在兩天前被一對兒沒法生育的中年夫婦所收養,對方的住址在四環一個中檔小區里。
但是張恒并沒有著急動身,趙小天是他遇到的最為狡猾的對手,并且非常擅長偽裝自己,迄今為止他已經讓張恒產生過三次誤判了。
除了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張恒將他當做受害者外,在圖書館頂層他也試圖用李圣玥來迷惑張恒,不過當時留給他的準備時間太短,張恒在關鍵時刻調轉了帕里斯之箭的鎖定目標,之后就是兒童福利院的這次交鋒了,有心甘情愿配合他的張靜禮,他這一次的布局更具有迷惑性。
張恒相信,趙小天誘導自己殺掉張靜禮絕對不是結束,而是反擊的開始,他應該還有后續的布置,如果張恒真的踩進圈套中,很可能就會因此而背上殺人犯的罪名,張恒固然擁有一些具有超自然力量的游戲道具,還有豐富的人生經歷,但是這里可不是18世紀的拿騷,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抗衡國家機器的,他就算能躲過后續的偵查,也只能后半生都活在黑暗里。
這也符合那東西的一貫特點,他很了解人類社會,不但自己一直在小心狩獵,避開公眾視線和權力機關的注意,而且還會利用人類社會的規則來解決自己的威脅,他唯一算漏的就是不知道張恒竟然每天還有額外的24小時。
而以張恒對那東西的了解,當他制定好狩獵的計劃后通常并不會離開,而是會就地隱匿,一方面更有利于他控制事情的走向,另一方面他似乎也很喜歡親眼看到獵物徒勞的掙扎和反抗。
不過這一次,他顯然玩兒火自焚了。
張恒從檔案室取出兒童福利院的設計圖,握著設計圖再次對福利院進行了搜索,這一次他終于有了新的發現,二樓走廊的長度比設計圖上標明的要短了大概50cm,而且沒有設計圖上的窗戶,換句話說這一段墻體的結構被改變了。
“差不多也該出來透透氣了吧。”
張恒離開兒童福利院,拐到了隔壁的建筑工地上,等十分鐘后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卻是多出了一把拆墻用的鐵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