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明白了你想要表達的意思。”
張恒點頭道。
他已經在烈日下跋涉了足足五個多小時,身體比平時要虛弱,而且直到現在依舊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也不知道林肯縣在什么方向,難得在茫茫戈壁中碰到了幾個同類,張恒在推門走進這間酒吧之前的確是抱著盡量友善一點的念頭的。
不過目前看來他的原定計劃是要失敗了。
史學家們總是在反復強調著這場轟轟烈烈西進運動給印第安人帶來的滅頂之災,短短百年間大約有一百萬印第安人被屠殺(只是西進運動中),剩下的則被強制遷往保留區,然而很少有人提及華人在其中的犧牲。
南北戰爭后美國廢除了黑奴制度,與此同時西進運動開拓荒地,尤其是鋪設鐵路又需要大量的廉價勞動力,于是商人們最終將目光轉向了東南亞,那時候正值清末中國人口爆炸,同時又有太平天國之亂,各地起義不斷,活不下去的貧民大量涌向香港、澳門,之后或自愿或被騙乘船前往美洲成為了苦力,他們的工資低廉,能吃苦又聽話,同時愿意從事各種危險的工作。
被譽為世界七大工業奇跡之一的太平洋鐵路,全程3000多公里,貫穿整片美洲大陸,這條鐵路最艱險的路段幾乎全部都是由華工完成的,后世有一句很出名的話,叫做太平洋鐵路每根枕木下都有一具華工的尸骨。
然而這些吃的少干的多,幾乎不休不眠的廉價勞動力的涌入令美國本身的勞動力市場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對于華工的歧視也是在那時達到了高峰,尤其當鐵路快要修建完畢的時候,因為擔心這些華工會涌入附近的城鎮搶奪工作崗位,甚至還有礦工聯合在一起沖擊華工的惡性事件發生,他們舉著刀槍在夜間沖向華工營地,驚恐的華工只能四散奔逃。
在這個年代,對于華工的普遍性歧視并不是什么新鮮事,而且不要以為這種歧視就只是嘴上說說這么簡單,張恒不知道眼前這個毛熊一樣的家伙所講述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倒是真的讀過一些類似的真實案例。
就在十九世紀的西部,有人僅僅因為不喜歡黑人,就開槍擊殺了一個黑人牛仔,在治安官趕到前逃走,之后隱姓埋名跑到其他鎮子上喝酒,在酒吧又看到一個黑人,實在忍不住,就又拔槍干掉了對方,之后被法警包圍擊斃。
類似的事情在西部實在是數不勝數。
這本來就是一個講子彈勝過講道理的地方,每個人都是一部行走的憲法,誰的法律更有效就要看誰的子彈更快一點了。
張恒并沒有怎么生氣,實際上他很能理解對方的想法,他自己孤身一人來到酒吧,又渴又累,身上也沒有武器,別說槍械了就是連把小刀也沒有,而反觀對面,有七個人,七個武裝到牙齒的男人,人強馬壯,又喝的正上頭,在這種時候你很難不找點樂子來讓自己開心一下。
張恒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在一片混亂之地面對暴徒盡量表現的友善并沒有什么意義,不過沒關系,同暴徒與惡棍打交道本來就是他的強項,或許是因為他離開黑帆的副本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遇到這種事情的標準處理方式是怎么樣的了。
張恒隨后拿起了吧臺上的一只空酒杯,對那個毛熊一樣的男人舉杯道,“這一杯敬你,讓我重新回憶起那些令人懷念的老時光。”
就在那家伙納悶兒張恒用一只空酒杯怎么敬酒的時候,緊接著就看到了那只空酒杯在自己的眼前不斷放大。
張恒直接將那只酒杯扣在那個毛熊一樣的男人臉上,隨后一拳擊中杯底,下一刻他聽到了鼻梁骨斷裂的聲音。
酒吧里其余幾個人都被這突如起來的一幕給驚呆了,明明前一刻他們都還沉浸在快活的氣氛中,轉眼間自己的同伴就挨揍了,眼前這個中國人難道是個瞎子嗎,看不清自己的處境?正常人在這種局面下不都應該夾著尾巴做人嗎,怎么可能會先動手。
不過他們的反應也很快,那個玩兒步槍的家伙在第一時間就端起了手中的步槍,然而張恒的動作更快,在毛熊一樣的男人挨了這一玻璃杯向后跌倒的過程中,張恒已經抽出了他腰間的左輪手槍。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舉起槍來,不過張恒還是快了半秒,隨著他扣動扳機,握著步槍的家伙腦袋上爆出了一串血花,當即趴在桌上再也沒法動彈了。
隨后張恒又調轉槍口到玩牌的那一桌人那里去,其中一個大胡子還有一個瘦子這時也都抽出了手槍,張恒沒管瘦子,趕在大胡子開槍前射中了他的心臟,與此同時瘦子也扣動了扳機,然而或許是因為緊張,子彈擦著張恒的身體飛向了他身后的酒架。
張恒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調轉槍口干掉了瘦子身邊的另一個人,而這時玩刀的人已經沖了上來,明晃晃的刀子距離張恒的胸口只有不到幾公分的距離,同時瘦子終于也瞄準了他。
在這種二選一卻幾乎都是必死的局面下,張恒冷靜依舊,他選擇了拿刀的家伙,不過就在扣下扳機的時候,張恒本人也迎著刀鋒沖了上去。
最終就在那把刀要刺中他的時候,子彈先一步帶走了持刀者的性命,而瘦子的槍口也被同伴的尸體給阻擋了。
張恒慢悠悠的將另一刻子彈送進了對方的眉心。
槍戰聲驚醒了墻角邊正在呼呼大睡的醉酒者,然而當他睜開眼發現他的同伴都已經倒下,他大張著嘴巴,一臉活見鬼的表情,不過好在他的困擾并沒有能持續多久,很快張恒就將最后一刻子彈送給了他。
這不過是發生在幾秒鐘的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概怎么也沒法相信,七個全服武裝的男人會在一瞬間就人給單槍匹馬的團滅了。
張恒拋掉了手中已經沒有子彈的左輪手槍,又撿起了地上的杠桿步槍,隨后舉槍對著酒吧里的老板也來了一槍。
后者的身體被直接轟飛了出去,撞在酒架上,他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畢竟他才剛摸到吧臺下面的左輪手槍,還沒來得及對張恒開槍,就被對方給搶先了一步。
張恒嘆了口氣,開口道,“既然已經做了聾子就干脆做到底唄,為什么非要摻和進來呢?”
可惜他的最后一句話酒吧老板已經聽不見了。
張恒從吧臺上拿起了一個新杯子,然后又走到牌桌前,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一飲而盡,終于讓身體重新補充了一些水分,隨后他搬了一張凳子,拿著威士忌來到被打斷鼻子的那個毛熊一樣的男人面前。
后者再看向他的目光現在已經完全不同了,在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同伴紛紛倒地喪命后,他那高大強壯的身軀蜷縮成一團,在地上瑟瑟發抖,甚至顧不上一直在流血的鼻子,驚恐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張恒將凳子放在他的面前,之后坐了上去。
“不如我們把你的這個問題也放在后面,你先來回答我的幾個問題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