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之前也聽過一些關于羅馬奴隸的悲慘故事。
實際上黑帆的時代背景也正是黑奴貿易正興旺的時候,那時張恒帶領寒鴉號襲擊過很多艘運奴船,見過滿船的黑奴擠滿艙底,人挨著人,就像待宰的牲畜一樣,船艙里到處都是尿騷和汗臭味。
有拉埃里的幫助,張恒一般會在劫船后從這些黑人中挑選出最強大的戰士,將他們吸納進海盜團,而剩下的人則被放歸到一些小島上,以這些人為基礎建立隱藏的補給點在之后張恒離開拿騷和皇家海軍的周旋與戰斗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而張恒甚至還得到了一個新大陸解放者的頭銜,他倒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奴隸。
而且還是公元二世紀的奴隸,這會兒可是名副其實的奴隸制社會,羅馬的社會金字塔結構從上到下基本上就是貴族,平民,外國人和奴隸。
位于最底層的奴隸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都不能被稱之為人,只能算是生產或娛樂工具,現在正在他們頭頂進行的角斗表演就是如此,角斗士們彼此廝殺,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換來觀眾的喝彩。
“你在想什么?”張恒對瓦羅道。
“什么?”后者愣了愣,之后才反應過來,“哦哦,我在想什么時候也會輪到我們在上面表演。”
“我們也會嗎?”張恒有些意外,就兩人現在的工作來看基本上只是在競技場打雜而已,尤其是瓦羅,后者的身材不算瘦弱,但是膽子卻很小,連給野獸喂食都做不好,如果走上競技場,張恒懷疑他連三秒鐘都撐不到。
“當然不是現在,現在的我們什么都不會,上去也只是出丑,沒人想看我們的拙劣表演,但是……”瓦羅壓低了聲音,“我得到了一個消息……明天的時候還有批日耳曼蠻族會送過來,到時候我們就要和他們一起去角斗士學校訓練了。”
瓦羅說完看向張恒,結果卻并沒有從后者的臉上看到他期待中的惶恐之色,于是他怔了怔又補充了一句,“你……沒什么要說的嗎?”
“我要說什么?”張恒揚了揚眉毛。
“我們就要被送到角斗士訓練營了,人們都說那里生不如死,他們會折磨我們,不停的鞭笞我們,很多人在訓練中就會死掉,而之后活下來的人還要參加考核,通過考核的人會成為角斗士,再在表演中死掉。”
“你那么擔心自己的小命的話不要通過最后的考核不就好了嗎。”張恒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沒有通過的奴隸據說會被賣到礦場或者鄉村,彌補損失,你知道那里的人怎么對待奴隸的嗎,他們會讓你一直干活,一直干活,就像牲口一樣,直到你死掉的那一天,你永遠也沒法得到自由。”瓦羅絕望道,“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鷹嘴豆向我保證過的。”
“誰是鷹嘴豆?”
“一個奴隸販子,我和他有點交情,在我成為奴隸后他跟我說我會被城里的貴族買走,我會經營生意,只要買我的人投資給我一筆錢,我就可以讓它們生出更多的錢來,這樣等我把生意做起來,我就會重新成為自由人的,”瓦羅雙手握拳,滿是不甘與痛苦道,“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我會被賣到這里來?我不屬于這里……”
“也許是因為你的身材保養的還不錯?”張恒道,“你之前是個商人嗎,穿上盔甲的話看起來倒是更像是個士兵。”
“但是我從來沒學過打架,”瓦羅道,“這太荒謬了,明明我可以用我的經商能力帶來更多的財富,他們卻要讓我去角斗士學校受折磨,這是讓明珠蒙塵,是浪費。”
“呵,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也許應該和這里的主人談一談。”張恒建議道。
“我試過,我把我的情況告訴了監工,托他說給這里的主人聽。”瓦羅道。
“然后呢?”
“然后……一直到現在也沒有音訊。”瓦羅放下了手中的抹布,猶豫道,“也許我應該直接去找主人,你覺得怎么樣?”
張恒并沒有著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說你之前是商人,為什么會被賣?”
“別提了,”瓦羅聞言嘆了口氣,“本來我是販賣古董的,這門生意從我父親的時候就在做,我們家靠這賺了不少錢,但是后來我鬼迷心竅,聽一個朋友說埃及那邊的亞麻生意很不錯,我就和那邊一個貴族商量合伙種亞麻,他出土地我出錢,織成布后再賣到羅馬,結果我那個朋友剛上路就被搶劫了,人和錢都沒了,而且更糟糕的是我和對方之前簽的有契約,如果規定時間他沒有拿到錢,我就需要支付他一大筆違約金,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但還是沒湊到足夠的錢,所以我不但失去了我的所有財產,而且連自己也變成了奴隸。”
“好吧,真是個令人遺憾的故事。”張恒道。
這時候又有震耳欲聾的喝彩聲響起,應該是角斗表演進行到了正精彩的地方,調動起了看臺上眾觀眾的情緒。
而瓦羅這時候也下定了決心,“明天,等那些日耳曼蠻族被押送過來,所有人都會被召集起來,那時候主人應該也會露面,我可以在那時候找他,向他請求做生意的事情,如果順利的話到時候我就能離開這里了。”
“是嗎,那就祝你好運了。”張恒道。
“抱歉,我沒法幫到你。”瓦羅有些尷尬道,他剛剛把角斗士學校描述的很恐怖,但是轉腳自己就要跳出這個泥潭了,卻把張恒留在那里,雖說兩人本來也沒什么交情,剛認識半天而已,談不上朋友,甚至連熟人都算不上。
但是經過之前那番交談,的確將兩人的關系稍稍拉近了一些,不過瓦羅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也顧不得管張恒這個同伴了。
“沒關系,當你獲得自由的那天記得告訴我就好。”張恒道,在聽了瓦羅的故事后他并不看好明天對方的行動能成功,然而他也知道現在的瓦羅剛剛看到希望,不管什么人都很難說服他放棄逃離角斗士學校的念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