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羅比約夫也注意到了這支古怪的工人小隊中只有貝索諾娃一直在開口和她講話,其他人都保持著沉默,或是在稍遠一點的距離竊竊私語。
如果在平時沃羅比約夫肯定會對四人的身份起疑,但是現在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也沒空關心四人的來歷,滿腦子都是怎么趕緊解決了這件事,之后去dw辦公室警告其他人,普里皮亞季這時候說不定也已經有輻射了,而鎮上的人恐怕還都一無所知。
沃羅比約夫一想到這里也惱火了起來,布留哈諾夫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對輻射儀上的數字視而不見,廠長做到他這個份兒上,真的還不如沒有。
一行五人這會兒都心事重重,所以路上也很少說話。
民防部主任帶著四人來到了1號行政大樓前,開口道,“布留哈諾夫就在行政大樓的地下掩體里,你們沿著樓梯直接下去,之后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沃羅比約夫這么說也就意味著打算在這兒和四人分手了,看樣子他并不想再看到布留哈諾夫那張臉了。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從行政大樓里走了出來。
那個人的皮膚通紅,同時還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一看就是剛遭受了高劑量的輻射不久,但是相比于他的身體狀況,更糟糕的是他的精神狀況,看起來很是恍惚,走到臺階前的時候兩腿一軟,直接坐在了上面,同時嘴里還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阿納托利!”沃羅比約夫認出了來人,驚訝道,“你怎么在這里?”
阿納托利聞言抬起頭來,他的眼神顯得有些遲疑,過了片刻才認清了眼前的人,沖后者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沃羅比約夫,你還沒走嗎?”
“是啊,我剛才又測了一遍各地方的輻射值,記錄下來準備去dw辦公室,警告鎮上的人,你的樣子看起來很難受,是發生了什么嗎?”
阿納托利嘆了口氣,“唉,你跟布留哈諾夫匯報了輻射儀爆表的事情,警告他發生了嚴重的核泄漏事故,但是布留哈諾夫不相信,于是之后他就找到了我,他跟我說讓我是核電站經驗最富豐富的物理學家之一,而且我是一期建設工程運行副總工程師,在這次事故中也算中立的局外人,他就讓我爬到V區的屋頂上去看看,中央大廳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你答應他了?”沃羅比約夫聞言大驚,“反應堆附近的輻射值太高了,我根本沒法靠近,只是稍微接近一點測量儀就響個不停。”
“我沒法拒絕,他畢竟是廠長,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也想要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們現在的應對方案到底有沒有問題,”阿納托利道,“我穿過了機組,到中央大廳就知道反應堆已經兇多吉少了,但是為了進一步證實這一點,我又按布留哈諾夫的要求爬上了V區屋頂,我看到反應堆的蓋子已經被爆炸沖開了,八成還飛到過屋頂上,砸塌了混凝土墻。
“現在只有一半還蓋在反應堆上,在那下面反應堆還在燃燒,那些核裂變反應還在發生,沃羅比約夫,我的骨頭能感覺得到,”阿納托利慘然一笑,“太可怕了,我在屋頂上看見石墨被炸的到處都是,那些石墨都來自反應堆的堆芯,不是水箱,是堆芯爆炸了。”
“你告訴布留哈諾夫你看到的東西了嗎?”
“當然,我如實向他匯報了我所看到的的一切,但是他很生氣,他就是……就是拒絕相信堆芯已經毀掉了,他和福明兩個人還在讓人往反應堆灌水,但是依我看那里所有低位水交流管線都已經被炸斷了,為了恢復供水阿基莫夫和托普圖諾夫他們在下面工作了幾個小時,勇氣可嘉,但遺憾的是那些水全流到了地下隔間,淹沒了線纜室和高壓開關設備,反而有可能讓其他三個反應堆也斷電。”
“布留哈諾夫和福明已經靠不住了,我們應該立刻通知其他人。”沃羅比約夫嚴肅道。
“巴爾達薩羅夫已經關停了三號反應堆,雖然福明不允許他這么做,不過當他注意到脫氣水箱內的水位越來越低的時候自己動手關停了。福明估計正為此暴跳如雷呢,不過總有一天他會感謝巴爾達薩羅的,如果巴爾達薩羅沒有關停三號反應堆,現在三號反應堆的堆芯估計也融化了。”
阿納托利道一邊說著一邊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真難受,我感覺我的肺部像著火了一樣,沃羅比約夫,我估計我是活不成了。”
“撐住,伙計,我現在就帶你去醫療中心。”沃羅比約夫這會兒已經完全顧不上張恒四人了,走上前去一把攙起了阿納托利,讓后者靠在他的肩膀上,隨后快步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而玩家們對視了一眼,雖然之前他們或多或少就已經意識到了布留哈諾夫和福明有玩忽職守的嫌疑,但是到這種程度還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尤其布留哈諾夫派出頂尖的核物理學家豁出性命去反應堆探查情況,然而一旦結果和他設想中的不同,他又拒絕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而另一邊,沃羅比約夫和阿納托利的話帶給貝索諾娃的震撼更大,雖然張恒在剛一見面的時候就告訴她反應堆炸了,但是她那時候一點相關的核物理知識都沒有,根本沒意識到情況究竟有多嚴重。
而隨著她接觸的核電站工作人員越來越多,從佳特洛夫一直到阿納托利,她對于反應堆的了解也越來越深入,雖然遠遠比不上那些核物理學家,但是已經超過了普里皮亞季生活的絕大多數普通人,也正因為如此在聽到阿納托利的話后她才能明白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什么。
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而現在她正跟著玩家一行人,試圖將導致這場災難產生的原因像拼圖一樣一點點拼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