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座墳墓,已經被扒開很多天了。既然知道藥仙古道一的尸骨已經火化,棺材里當然不可能有古道一的遺骸。
不過就算是衣冠冢,也避免不了暴尸鞭尸的命運。
陸笙看著被架在十字架上的破爛衣冠,陸笙可以想象出暴怒的歐陽明月將衣冠抽的支離破碎的畫面。還真是有些孩子氣。
棺木是上好的金絲楠,這種極為堅硬的木頭破壞起來還比較費勁。所以棺材雖然大開,但并未損壞。冰心夫人的墳雖然被扒開,但棺木卻已經不見。想來歐陽明月將冰心夫人的墳運回了名劍山莊。
陸笙原本也不指望能在這里發現什么突破性線索,來,不過是碰碰運氣。而現在飄渺閣既然已經被打掃干凈,想來就算會有發現也不會存在了。
不過陸笙還是輕輕的將古道一的衣冠重新收攏起來,平整的放進棺木之中。
“雖然據我了解,你這家伙的思想道德有些低劣。不過人死如燈滅,還是希望你能安息。”
說著,舉起厚重的棺材板要蓋上。突然,陸笙的手中一頓。在陽光的照射下,漆黑的棺材之上似乎出現了一個水印的圖案。
這是一種特殊的顏料畫出的水印圖案,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圖案是一張棋盤,橫豎分布著密密麻麻的棋子。
但這個棋局卻顯然不太對。原本早該被吃掉的大龍還在棋盤上,而黑子和白子的數量也極其的不對稱。就像是兩個根本就不懂棋的孩子留下的殘局。
將棋盤記載腦海中,陸笙蓋上了棺材板將棺木重新放回墳中。大手一揮,被挖出的泥土重新覆蓋。
悄然回到玄天府,陸笙連忙將在棺材板上看到的棋盤重新畫了下來。古道一既然留下了這個殘局,一定隱藏著秘密。
飄渺閣和名劍山莊有著如此久遠的淵源,但飄渺閣既然瞞著名劍山莊這么多年,想來名劍山莊和飄渺閣已經徹底決裂了。
所以幫助古道一金蟬脫殼的事,飄渺閣絕對干得出來。
而且至始至終,陸笙都沒有相信過古道一已經死了。從古道一留下的信可以看出,這貨就是個遺禍千年的禍害。這樣一個充滿卑劣性格的老不修,陸笙覺得他應該能活很久。
“陸笙!”書房的門被突然的推開,沈凌不請自來的踏進房門,“還真被你猜中了,除魔會壓根就不想管那些廢物。這群家伙,都是狐假虎威的空盒子。
段飛他們一天之內斷了所有人的爪子,現在府里的地牢又滿了,我看誰還敢在背地說我玄天府是紙老虎。
我已經讓梁永仁審了,只要手里染了血沾了人命的,三天之后全部到菜市場斬首。咦?你在干啥?研究棋譜么?”
“嗯,這個棋譜很玄妙,只不過我還看不出其中的奧秘,你幫我一起看看?”
沈凌盯著棋盤看了許久,突然搖了搖頭,“奇妙個屁,就是三歲小孩子都比這兩人下的好。正常的棋局,根本就無法進行到這個地步。你從哪搞來的?”
“古道一的墳被扒了你不知道么?”
“知道啊,前幾天,歐陽明月大張旗鼓的將冰心夫人的墳遷回了名劍山莊。你沒看到他趴在棺材上哭成一團爛泥的樣子。”
“這張殘局,是在古道一的棺材板上看到的。我覺得古道一應該沒死,但他留下了找到他的線索。應該就在幅殘局之中。”
“有可能!為什么這么多黑白子之中會有一顆紅色的子?”
“這個……我也不知道。”陸笙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這個紅色的子,一定代表著什么。
“陸笙,我看這棋局似乎并不是什么棋局……”沈凌遲疑的說道,“更像是張島嶼地圖。”
“島嶼地圖?”頓時,陸笙猛的站了起來,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在滬上府看到的海圖。
腦海中的海圖和眼前的棋盤漸漸的重合。一枚枚黑白棋子和海圖中的島嶼重疊。最終,那顆紅色的棋子,定格在海圖中的一座島嶼之上。
陸笙連忙提筆,在紅色的棋子上寫出了三仙二字。
“三仙島?”
“對,三仙島!”陸笙臉上露出了笑容,“看來古道一這老雜毛是躲到了三仙島上。三仙島周圍密布礁石,暗涌無律,每年只有二十來天才相對平穩。
但凡在不適宜登島的時候靠近,都會被暗流轉移方向。就好像仙人在此施了法術一般。”
“可是……我們知道了古道一藏身三仙島有什么用?他在哪里,與我們何干?”
“在煙羅島的時候,步非煙和我說這次要置她死地的人是玄妙蝶!而且,你不覺得玄妙蝶可疑么?金陵之亂,至始至終都是玄妙蝶引起的。
我現在有理由相信,玄妙蝶和柳青云比武就是一個局。柳青云中了玄妙蝶的美人計,而后有用苦肉計坑了步非煙。
事情發展到現在,步非煙身敗名裂,而玄妙蝶成了炙手可熱的妙蝶仙子,風頭已經蓋過了曾經的步非煙。但是,我還記得孫毅之老爺子和我們說過。
所謂的天香豆蔻,其實并不存在。如果能找到古道一,至少有一個謎團得以解開。”
“你又要走?”沈凌眉頭微微皺起,“現在金陵城的情勢很微妙。除了那些被我們鎮壓的勢力消停了之外,除魔會也突然間變得消停了起來。我不知道他們在計劃什么,你一離開,我心底沒底。”
“離不開哥?”陸笙調侃的笑道,“我就不明白了,我來金陵這么久了,南陵王府我也去過多少次了。我怎么感覺南陵王府除了三千飛凌衛之外沒有拿出手的啊?
如此聲名顯赫的南陵王府,不可能就這樣吧?還有,南陵王府不是還有那么多大內密探么?他們去哪了?”
“南陵王府的實力,不是你這等凡人可以理解的!”沈凌頓時昂起頭,一臉嗤之以鼻孔的姿態。
“南陵王府除了飛凌衛,的確還有很多高手。但是,你難道沒發覺南陵王府現在是我當家么?老頭子不在,我的那些娘也不在,甚至所有的仆人傭人都不在?
老頭子做事太絕了,把高手都不知道帶到哪里去了。否則,小爺我還需要拿你鎮場子么?
至于大內高手!他們都是潛伏極深的探子。除了老頭子之外,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隱藏于何處。也許,街上一個賣餅的大媽都有可能是大內密探。
他們在沒有被喚醒之前,就是一個普通人。所以……不是南陵王府沒實力,而是我拿不出來……”
“歸根結底,還是你外強中干!”陸笙竊笑,“不過別擔心,我不信南陵王任由你在這里挨抽。再說了,你好歹也是個先天之境的高手,這么慫做什么?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傷了小的,會有老的出來找回場子的。”
“滾!快去快回!”沈凌氣急敗壞的摔門而去。
陸笙趁著夜色離開金陵城,使用凌波微步直奔滬上府。要說去找古道一的心情熱烈,還不如說是去找步非煙的心情更加熱切一點。
天亮時分,陸笙從水底緩緩的冒出頭。
海平一線,透過濃霧將整個島嶼染成了金色。步非煙靜靜的站在海邊,望著東方。
手中舉著陸笙送她的玉簫,手指浮動吹奏著一曲憂傷。
舉目皆敵,天地之間竟然無她一處容身之地。步非煙的心情,陸笙能明白。
此情此景,就仿佛一曲挽歌。看著在風中蕭瑟的步非煙,陸笙真的很想給她一個肩膀依靠。但陸笙知道,步非煙要的不是依靠。
簫聲停下,步非煙側過臉向陸笙看來。陸笙笑了笑,緩緩的走去。
“你來了?”
“嗯!這兩天你怎么樣?”
“很好,雖然不能動用內力,但劍法還能用。沒事的時候就去海邊捉魚烤了吃……”
突然,陸笙的眉頭皺起,他看到了不遠處一個熄滅的篝火。在篝火之上,還架著一條幾乎已經被烤成魚干的魚。
“你其實并不會做飯!”陸笙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步非煙嘴角微微勾起,坦然的微笑,卻讓陸笙有了一絲憤怒。
“你我萍水相逢,在我舉世皆敵的時候,你救我性命。此恩情,我已經銘感五內。如果當初我不和你說我會做飯,你難道還會留下來么?”
“我會!”
“但我不愿!斗米恩,升米仇!如果我欠你太多,我怕我還不起。陸大人,我是江湖兒女,風餐露宿又有何妨?魚熟了,你要不要吃?”
“這魚,就算貓都不吃。算了,我既然來了給你做一頓吧,反正我也餓了。”
陸笙說著,自顧進入到給步非煙安置的房間之中。不一會兒,渺渺炊煙升起。
和步非煙面對面的坐著,陸笙很欣賞步非煙吃飯的樣子。即沒有江湖人的豪放,也沒有大戶人家的做作。也許步非煙真的很餓,也許陸笙做的飯真的好吃。
步非煙吃飯的速度,竟然比陸笙還要快。等到步非煙吃完飯,陸笙才吃了一半。
“你看著我做什么?”步非煙放下碗筷淡淡的說道。
“因為下飯!”陸笙很誠懇的說道。
“玄妙蝶還在找我么?”步非煙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連忙轉移話題問道。
“就差掘地三尺了。不過,就算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你在哪里……”
話還沒落地,陸笙手中的筷子突然落了下來。
臉色一瞬間,變得漆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