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在安慶府開了家小藥鋪……我真不知道我這樣的小人物竟然能驚動陸大人親自審問……”佟掌柜的腿劇烈的抖了起來。
“你可不是小人物,你的背景很大了!”陸笙輕笑一聲,緩緩的拿出一疊卷宗翻開,“佟子路,男,四十二歲,白馬城人士。正月十五來到安慶城,開設佟記藥鋪。
祖上七代都是白馬城近衛軍當值,你的資格夠老了,七代根正苗紅,說你是白馬城的心腹都不為過。但是佟掌柜,你放著白馬城這么前程不要,偏偏跑到安慶府開一家小藥鋪。
開藥鋪就開藥鋪吧,你還專門挑了個老街深巷。把藥鋪開在那個地方,存心不想客人上門對么?說吧,江舒城在你店里拿了什么東西?”
“陸大人真是厲害,短短時間竟然已經把小人祖上七代都調查清楚了。大人,小人祖上雖然是白馬城近衛軍,但也不過是個雜兵,小人就算繼承父業,每個月也才區區二兩銀子。
安慶府乃錦繡花花世界,來此拉車每個月都不止這個錢,所以在下拿著祖上積蓄在安慶府開個藥鋪。這也犯法么?”
“是么?你是不是覺得你藏在柜臺下地磚縫里的東西藏得很好?”陸笙輕輕撥弄著手中的玉蟾,淡淡的問道。
而陸笙的話,也瞬間擊垮了佟掌柜心底最后的僥幸。臉色瞬間變得死灰。
“玄天府果然明察秋毫,在下這點雕蟲小技自然是瞞不過玄天府的慧眼。”
陸笙輕輕的將兩個瓷放在桌上。
“這里面是什么?”
“神仙丸!”
“神仙也玩完么?”
“陸大人幽默了……”
“哪來的?”
“極樂公子給我的。”佟掌柜并沒有繼續抵賴,倒是很坦然的回到。
“極樂公子?他的身份,名字?”
“不知道!”佟掌柜怔怔的看著陸笙,“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離開白馬城到安慶府開店的一切都是真的。
祖上雖有余蔭,但也不過讓我混個溫飽。如今楚州托陸大人的洪福日新月異。我也不想僅僅混個溫飽故而孤注一擲的來安慶府混口飯吃。
不過可能我真的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吧,選了這么一個地方開藥鋪。連續三個月,門庭羅雀。直到上個月的初十左右,一個自稱極樂公子的人來到小店。
一開始他只是隨便看看,而我的店鋪也近半個月沒有一個人踏進來就對極樂公子大倒了一通苦水。誰知道極樂公子突然問我,如果他保證我每個月都有幾百兩入賬你愿不愿意?
我當時也不信,隨口說了句當然愿意了,但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但隨即,極樂公子給了我十個瓷,告訴我,這每個瓷賣五十兩。賣到的錢全歸我。”
“你就這么信了天上掉下的餡餅?”
“本來不信,但是極樂公子真的將這個瓷交給了我,而后又告訴我賣這東西的方法。不是什么人都賣的,必須說對暗語才能將這瓷賣出,錯一個字都不行。”
看著佟掌柜煞有介事的話,陸笙甚至連問口令是什么的心情都沒有,管你是天王蓋地虎還是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這些陸笙連一個字都不想知道。
輕輕的舉起手中的卷宗拍在桌上,“佟掌柜,看來你還是不愿意交代。故事倒是編的挺那么一回事,本官最后問你一句,你的背后是不是白馬城,是李成助還是李曉晨?”
“大人,您這話什么意思?小人不明白。”
“你是不是想說這一切都是你和那個極樂公子的交易?和白馬城無關?”
“大人是想對付白馬城么?原來如此……”佟掌柜嘴角突然勾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本官只想知道真相。”
“小人說的就是真相。”
“馮建!”
“屬下在!”
“他交給你了,好好問,問到他說實話為止。”
陸笙長長的嘆了口氣站起身,剛剛走出審訊室,盧劍蓋英他們回來了。看著他們的臉色,陸笙也不需要問,其余的那三個也都被滅了口。
“大人,我們去晚了一步,他們都被滅口了。”
“弟兄們有沒有傷亡?”
“沒有,我們實行抓捕的時候,目標已經身亡多時了。”
“大人,這是兇手使用的暗器……”
陸笙眼神掃過那一截劍尖,眼中閃爍著厲芒。
朱雀,這個雖然只出手過一次,但卻給陸笙難以磨滅印象的危險的神秘人。甚至在陸笙的心底,朱雀的威脅更在黑龍之上。
明明黑龍的武功高到難以企及的地步,但這確實是陸笙心底的感覺。
“尸體交給驗尸組吧。”陸笙留下一句話,身形一閃已經回到了書房。
天色已經越來越暗淡,陸笙點起了燭光。今晚上,陸笙又回不去了。
案子進行到這個地步,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無論是佟掌柜還是之前鎖定的李曉晨,似乎都將嫌疑指向了同一個地方,白馬城。
但是,白馬城要做什么?陸笙卻始終想不通。
劫殺新娘子,案子本身肯定不是幕后黑手的真實目的。尤其是在得知是魔宗暗中出手之后,這件案子早已不是簡單的找出真兇了。
極樂宮犯案,僅僅是站出來與玄天府宣戰。但是,為什么要宣戰?這一點陸笙百思不得其解。
這么做對白馬城有什么好處?就算白馬城已經和魔宗勾結,但這么做除了暴露自己之外并沒有更大的利益才是。
幕后黑手的強大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幕后黑手的目的都不知道。
遲疑了許久,陸笙拿起了龍紋令。在啟動法陣之后,一陣白光閃現,姒錚的聲音出現在白光之中。
“陸卿,何事?難道楚州又出事了?”
“回稟皇上,魔宗的人又現身了。”
“哦?時隔大半年,這群人真是陰魂不散,不搞垮朕的楚州,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了?這一次,陸卿務必要將他們連根拔起,上不封頂。”
“上不封頂?包括四大獨立城?”
“噗——咳咳咳……”
“皇上,您怎么樣?”
“無妨,無妨……那個……陸卿,你剛才說什么?”
“上不封頂!臣領旨!”
“不是,下一句。”
“沒有了……”陸笙撐著下巴,眼眸卻是陰沉了下來。
“你剛才說獨立城……和獨立城有什么牽連?你不是在追輯魔宗余孽么?你不許隱瞞我,如實說來。”
陸笙輕輕一嘆,心底已經明白姒錚根本不想動獨立城,或者說根本不敢。
站在姒錚的角度,他的確不敢。至少在眼下這個局面他不敢。因為一旦動獨立城,那么就等于宣告要動門閥貴勛。門閥貴勛不會坐以待斃,真要這樣,離天下大亂也不遠了。
隨即,陸笙將這件案子的原原本本如實的向姒錚匯報了一遍。對方沉默了許久,陸笙也耐心的等了許久。
“陸卿,你的意思是目前為止你還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證明這事和白馬城有關?”
“確實,但臣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證據的。”
“陸卿的能力,朕是相信的。但是,白馬城不可輕易動。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你不能擅自對白馬城動手。
而就算你掌握了確切證據,這件案子需朕親自定奪。朕知道陸卿你嫉惡如仇,但朕也是為了大禹大局考量。就算有了證據,你必須將證據移交給朕,朕親自處置。”
“皇上,臣以為只要證據確鑿,動白馬城也是師出有名,就算被天下門閥貴勛看著又能如何?”
“朕知道,但是二十五年前,先帝寒了門閥貴勛之心,大禹門閥貴勛需要安撫。你是朕的肱骨,朕亦將你視之心腹,朕今日把話說明白了。
不是朕怕了門閥貴勛,就算南疆開戰,大軍遠征,楚州三大獨立城,朕揮之即滅不費吹灰之力。”
姒錚說出這么豪情的話,確實讓陸笙詫異。
“你是不是想問朕為何會如此說?”姒錚的聲音再次傳來,“換了別的州,門閥貴勛確實錯綜復雜難以駕馭,但楚州有八門封禁在手,在三百年前,歷代先皇就已經派遣符文師將八門封禁改良。
世人皆知,八門封禁需要至少五十萬大軍才能勉強啟動,百萬大軍才能操控。但是經過改良之后,八門封禁之中的八門可以獨立開啟。
而每一道門禁陣法,只需五萬便可開啟。二十萬大軍,就能讓白馬城等四大獨立城飛灰湮滅。本次楚州調兵,朕會留下二十萬固守楚州。”
“既然如此,皇上為何言語中處處包庇白馬城?臣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白馬城很有可能已經和魔宗卷在一起……”
“陸卿,你如今雖身居高位,位列王侯,但你出生普通人家并不清楚門閥貴勛于我大禹榮辱并存。
門閥貴勛的確介入黨爭,也的確拖了大禹改革維新的步法,但他們對大禹的忠誠亦是不能抹殺的。
白馬城為何能成為獨立城?
忠直所在,百死無悔,蒼天為證,白馬可鑒。
這一句話在陸卿看來僅僅是史書上的一句話,但對朕,對大禹皇族來說,那是一段記憶,一段生死不負情意。
大禹門閥,每一個朕都能細數他曾經對大禹的貢獻,哪一個不是扶大廈于將傾,攬狂瀾于即倒?我們曾經承諾,君臣永不相負,子子孫孫羈絆永恒。
先帝的錯,朕不想再重蹈覆轍。先帝失卻的門閥貴勛之心,朕欲將其挽回。白馬城五十年前沒有負君,二十年前也沒有負君,今日,我更不信。
陸卿,你就沒有想過,魔宗和白馬城卷在一起的事,不是魔宗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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