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止步!”逞 守門的漢子扯嗓門大喊。
“俺們小村小廟住不下過路神仙還請二位另尋它處”
即使來者是女子也不敢輕易開門,江湖險惡,何況二人持刀背弓,尋常普通窮苦人家的女子哪有本事行走荒野,無論陌生人是男是女還是老少,堅決不能開門。
其實村民們最懼怕的是野外陌生孩童,陌生女子排其二,此二者不是大妖就是魔頭厲鬼,也有可能是修行者,他們不想知道真假只希望陌生人離開。
馮英抬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山里風雨太大濕氣重,請允許我們進村求個屋檐片瓦遮雨避風。”
修行界極少有修行者與凡人客氣說話,兩人只想找個地方安心休息,能進村更好,進不去大不了換個地方,隨便尋個枯樹洞或山巖也能將就。逞 寨墻上答話的漢子看了看其他村民,所有人都搖頭。
“抱歉!村里貧苦難以招待二位貴人!”
無數年來祖祖輩輩吃了太多虧,也許她們兩個是好人,但凡事就怕萬一。
每個規矩背后都有著血淋淋的教訓,除非熟識的臨近村落鄉民,否則堅決不放陌生人進村。
二女暗道可惜。
無緣去祭拜那座神異石頭廟,罷了,不進便不進吧。
馮英拱拱手算是打過招呼。逞 “打擾了。”
說完轉身欲走,雨卻拉了拉她的袖子。
“你看看這水塘。”
“水塘?普普通通沒什么啊,嗯,水質比外邊那些水坑清澈許多。”
馮英好奇走到水塘便,仔細一看果然與眾不同 也不知是暴雨太急還是山洪兇猛,原本泥塘里的淤泥沖刷一凈,四周巖石表面有魚鱗紋路,巖石圍繞略高于地面,避免了泥漿濁水流進水塘,水質清澈透明。
站岸邊朝水里看去。逞 恰好漫天烏云間露出縫隙,水中云隙倒影如蛟龍翻騰。
“好個神異清潭!快快給葫蘆裝滿水,我先嘗嘗!”
喝了好些天雨水的馮英踩著巖石去打水,將葫蘆按進水里時明顯感到水溫清涼,沒有涌出靈氣也沒有孕養天材地寶,水質純凈的平凡清潭而已。
雨遙望四周山脈再端詳村寨山上石頭廟,腦海里莫名的勾勒出山脈走勢圖。
“干旱千年而不竭,也是一處吉祥福地,萬物復蘇,以后能出攪動天下風云的大人物。”
腦袋里偶然冒出一段推演。
雨搖搖頭,對于突然出現的片段早已習慣。逞 跟著拿出葫蘆彎腰打水,喝上一口,確實清涼甘甜,看得出水塘下是暗河出水口,涌出的地下水又通過四周巖縫流往別處,方圓十幾里水脈所在,怪不得村寨能活下來。
微微用力將葫蘆壓進水里,口朝上,咕嘟嘟灌水 就在二女忙著給儲水葫蘆裝水時,老村長等人正在石頭廟祭祀。
將洗的干干凈凈的瓷碗放于神臺之上,再往碗里裝滿取自水塘里的清水,用以供奉神龍娘娘。
村民們嘟嘟囔囔各種許愿求賜福,瘦男孩背著刀也在其中。
有漢子從山下跑上來,遙指村外水塘對老村長說些什么,老村長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分不清是人是妖還是鬼的陌生者而已。逞 有神龍娘娘保佑倒也不必太擔心,神仙打架這些天村寨依舊安然無恙,足以證明神龍娘娘庇佑村民,心底暗暗感激八輩祖宗在這山頂立起了石頭廟。
正準備誦讀傳了幾代的祭文,忽然瞧見石頭廟前石縫長出青草。
青草生長的很快,伸展開綠葉又冒出花骨朵,在眾人注視下花骨朵緩緩張開,兩朵指甲蓋大的小白花盛開。
老村長看看兩朵小花,再看看山下水塘里打水的二女。
腦海里忽然出現個清晰念頭。
“花開兩朵……開門吧,她們二人應該沒有惡意。”
村民們雖然不知道老村長發什么瘋,覺著也許是神龍娘娘顯靈指點。逞 壯漢攙扶老村長下山,其他人有的跟著去看熱鬧有的繼續祈禱,無聊的孩童們大呼小叫下山瞧熱鬧。
瘦男孩想了想,起身跟在隊伍后面下山。
難得能有陌生人進村,以往只與臨近村落嫁娶時才會看見外人,見了幾次也都熟悉了,好不容易能看見真正的陌生人,還是兩個女子,前些天遇見的古怪擺攤女孩不算,那位應該是神仙下凡。
想到這里摸了摸隨身攜帶的紙傘,幾場大雨后他也明白了傘的用途。
傘,可遮擋雨水。
用某種方法撐開紙傘會展開一方水墨秘境。
記得第一次莫名進入水墨秘境的驚慌,跌跌撞撞緊張畏懼。逞 墨色的山林古樹以及樓閣,瘦男孩目前只能走到樹下,難以靠近樓閣,在樹下看見個筆墨畫出的小女孩,難得用上色彩的畫中人,淡紅色朱唇,烏發披肩,畫筆勾勒出仙氣,悠閑躺樹上睡覺,和雜貨鋪古怪女孩很像。
她說她是器靈。
雖然是畫中人但畫的好美,幾句話將購得紙傘的狗娃底細問清楚,得知瘦男孩沒讀過書后扶額沉默半天,嘆氣無語,決定從最基礎開始教學。
器靈揮揮手畫出古樸書桌,桌上擺放一件精致的金色卷軸,往兩側展開后乃空白紙面。
勤勞的器靈給自己重新畫了套書生袍服,扮成教書先生。
手持金色毛筆在紙上書寫,書法……勉強能看。
瘦男孩狗娃不識字,那些字卻能脫離紙張飛進額頭里,然后,文盲狗娃學會了這個字的讀音以及代表的含義,不知不覺成了村里數百年來第一個讀書人……逞 每天學幾十個字,再多會頭痛欲裂。
器靈告訴他靈魂太弱不能急,樓閣里有海量藏書,涉及方方面面知識,天文地理人物傳記,功法丹方煉器圖譜,應有盡有,只有學會讀書寫字才能夠走進樓閣。
每天閑暇時都要去秘境里學習,不但讀書寫字還得練習基礎功法,幸好之前弄到許多丹藥供應消耗,現在,他的所有身家資產都放在水墨秘境里,由器靈保管分配,畢竟只有器靈知曉那些東西的用途。
現在,瘦男孩感覺已經離不開器靈。
她不但是管家也是師父,雖然她不認可師徒身份。
胡思亂想的功夫已經走到寨門,壯漢們齊聲喊著號子用力抬開門閂,費力的將大門推開個門縫,老村長率先走出去,瘦男孩和幾個壯漢趕緊跟上。
水塘邊,兩人已經把儲水葫蘆灌滿清水。逞 葫蘆沉甸甸,用塞子封住葫蘆口,省著點用能吃個把月。
暗河水流充沛,裝進去那么多水不見水位下降。
裝完水轉身走了幾步,聽見寨門開啟的嘎吱聲,接著有人打招呼。
“兩位貴客留步”
馮英兩人回頭,看見個老頭氣喘吁吁和村民走出寨門。
老頭年紀太大了,匆匆下山累得直不起腰,由村民攙扶打算先緩口氣。
二女也沒想到村子居然肯開門。逞 也不好干站著等老頭過來,便邁步朝寨門走去。
一步數丈遠,村民們目睹漂移過來的兩人頓時慌了,看穿著打扮本以為是會點功夫的游俠,誰知竟然是兩個修行者,還沒等想清楚要不要關閉寨門,倆充滿江湖氣息的女子已經站在面前。
人群里,瘦男孩反應速度最快,見狀本能的伸手握刀,卻猛地渾身僵硬,有問題!
那把得來不易的刀在抵抗他,不肯出鞘并向他發出警告!
并非警示對手很強,而是警告他不許反抗,驚得瘦男孩不知所措。
他年紀輕修為淺,本以為已經掌控了這把大乘期強者的兵器,誰知此刻不但抗拒拔刀更是向他這位持刀人發出警告,狗娃隱約覺得自己的刀在畏懼臣服,完全失控,來者到底是誰?
前邊,氣喘吁吁的老村長慢慢抬頭直起腰。逞 “哎……神仙啊”
當看見倆陌生人站在眼前時嚇了一跳,差點喊出妖怪倆字,幸虧及時換了稱呼。
甭管修士還是妖獸,都喜歡被別人稱為神仙,稱呼妖怪容易激怒對方。
馮英禮貌性抱拳拱手施禮。
“打擾了,我們倆想尋個住處落腳借宿幾天,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說完,馮英從儲物袋里掏出幾塊大概五十斤熏肉,兩人有修為在身不缺吃的,看得出村里窮苦總不能白吃白住,雨則是拿出一把刀和匕首,平時煉器鼓搗出的殘次品,材料是從戰場隨手撿的。
拿出的報酬都是硬通貨,能吃能用。逞 漢子們原本埋怨老村長開門,見到肉和兵器后態度急轉彎,心底贊嘆老村長高明。
那可不是一股土腥味的野鼠肉,看樣子像是野豬腿。
刀看起來鋒利又霸氣,外出能打獵守門能砍人。
兩人使的修士手段,倆女孩敢在荒原行走,比村里那幾個半吊子煉氣期強多了,不以勢欺人,想不到混亂年月竟能遇見好人。
老村長沒想到二女如此大方,趕忙回禮。
“鄉下人沒見過世面險些怠慢二位仙師,老頭子給您二位賠個不是,村里簡陋,房屋破舊希望不要嫌棄。”
嘴里說話客客氣氣,蒼老粗糙的手已經抓住了野豬腿熏肉。逞 幸虧村里的壯漢趕緊幫忙搭把手,不然熏肉的重量能讓老村長趴地上。
“傻站著作甚?趕緊把空閑的屋子拾掇拾掇,燒艾蒿熏熏,多鋪兩層干草,看好自家孩子別沖撞了仙師,麻溜的跑快點!”
老村長請馮英和雨進了寨門,孩子們嘻嘻哈哈跑前跑后看熱鬧,走在后邊的瘦男孩狗娃注意到了馮英那把銹跡斑斑的兵器,也察覺到自己的刀畏懼的不是人,而是那把刀……
馮英和雨剛剛住進石頭黃泥砌的房子,天空閃過幾道閃電。
碎風吹進門,灶臺篝火噼啪響。
遮山的黑云壓過來,又一場白茫茫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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