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那日,縣城有一場大集,俗稱過年集,于家村的人紛紛坐著村長家和張家的牛車去縣城。
牛車自然是坐不下的,往年都是一趟趟的拉,一批人送去,在回來繼續拉,一個人收五文錢的路費。
然而前幾年只有村長家有牛車,今年張家也有了,就在眾人以為能方便一點的時候,誰知張家人獅子大開口,一個人要十文的路費。這就引起了許多人不滿。
張家態度擺在那里,十文錢,愛坐不坐,不坐他們家自己去也省的麻煩。有些人因為懶得等村長家的牛車,索性出了十文錢,心里卻忍不住犯嘀咕。還有幾個和張家討價還價的。
恰好此時云清和容誠帶著于老太,二嬸兒還有二丫阿壽阿福去趕過年集,原本趙翠萍和三丫也想去的,奈何容誠不肯帶,路過張家停牛車的地方,于老太掀開馬車簾,笑道:“你們還沒坐上車啊,真是夠麻煩的。”
村子里其他人見了,不無羨慕,小武娘陰陽怪氣兒道:“可不比你們家,我們家還要拉鄉親們呢。”
這話說的,顯得于家很自私一般,于老太不樂意了,不服道:“不就是拉個人么,我們家也可以。”說罷,對前方駕車的容誠道:“可以么容公子?”
容誠微微蹙眉,要不是看在于大丫的面兒上,于家這些人他都不想帶,不過于老太的都這么問了,他拒絕也也不大好,想了想,道:“這馬車是于大丫的,帶不帶她說了算。”
云清愣了下,隨后瞬間反應過來,容誠這是在替她賣人情呢,心下有些小感動,立刻識趣的道:“當然是要帶的,不過我們家只帶一趟,就不收錢了。”
鄉親們聞言,爭先恐后都要上車,畢竟不收錢不說,還是馬車,于家村幾乎沒人坐過馬車呢。
馬車位置有限,最后也只坐上了幾個人而已,為了多騰個地方出來,云清還專門從馬車里出來,坐到了容誠一旁,這個舉動更是引得村中人的好感。
無論鄉親們坐沒坐上馬車,云清都得了個好名聲。
那些村民上了馬車后,左看看有看看,都覺得稀罕的很。若是他們知道駕馬車的是當朝太子,估計會直接暈過去。
那些沒坐上的,只好繼續掏銀子坐牛車了。
就在這時,于三丫突然帶著趙翠萍來了,于三丫對張小武說明來意,希望她們母女可以坐張家牛車去縣城。此舉引得鄉親們引論紛紛,這于家明明有馬車,為何不帶這對兒母女?
不過趙翠萍和于三丫平日里對于大丫怎么樣,鄉親們還是清楚的,更別說于三丫勾引了張小武,不帶這對母女,也沒有那么難理解,不過這對兒母女來坐張家的車,怕是沒那么容易。
不出眾人所料,張小武雖然一口答應了,可是和趙翠萍由過節的小武娘死活不同意,還將趙翠萍挖苦了一頓:“哎呦,我還當是誰呢,你們家不是有馬車么,怎么跑來坐我么家的牛車了?”
趙翠萍和于三丫臉色有些不大好,說白了就是覺得丟人,張小武有些不樂意了:“娘,您就帶帶她們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兒!”
“誰說不是大事兒?這在咱們家就是大事兒!要我帶她么也可以,一人三十文。”
“什么?!”
趙翠萍怒道:“三十文?你當你家這是什么好車不成?你怎么不去搶呢!”
“是是是,哪有你們家車好,你有本事別坐啊!還是說,你掏不出這些銀子?”
“三十文就三十文,瞧不起誰啊你這是!”
趙翠萍心疼不已的掏了銀子后,帶著于三丫坐上了張家的牛車。
趙翠萍坐在最外面,靠著村中的一個漢子,那漢子見沒人注意這里,伸出手來在趙翠萍身上摸了兩把。
趙翠萍瞪了這漢子一眼,卻不見憤怒,隱約帶著幾分嬌嗔的意味。
趙翠萍雖人到中年,可是因為家中條件不錯,保養的比村子里同齡婦女至少年輕十歲,那漢子看的心癢難耐,要不是場合不對,怕是早就上下其手了。
云清等人早早的便到了縣城,容誠對于家人道:“你們要買什么快去吧,我帶著大丫有點事兒,晚點在我栓馬車的地方會合。
于老太和二房對視了一眼,眼底皆是心領神會的笑意:“好好好,我們先走了,您和大丫好好玩。”
說罷,眾人快速離開了。
云清將帶來的對聯從馬車坐墊下面拿了出來,找了個空地擺攤兒,容誠在她一側墊了張紙,坐了下來,就聽云清吆喝道:“賣春聯了,一副二十文,兩幅三十文了。”
容誠聽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說這臭丫頭還真會做生意,原本定價十五文一幅,她這么賣應該有不少人會圖便宜買兩幅,賣的自然快了。若是買一幅,還能多賺五文錢,怎么看都不吃虧。
沒一會兒,便招來了不少客人,但大多數是女客,而且大多是看容誠的,沒幾個真的看對聯的。
一旁的云清嘴都快說破了,也沒人理她。
原本云清是有意讓容誠那張臉幫她招攬招攬顧客的,誰知效果好過頭了。云清想了想,拿起一幅對聯來將容誠臉一擋:“各位小姐買是不買?不買不讓看!”
容誠:“……”
這死丫頭!!這是拿他當什么了?
那些女孩子二話不說就掏銀子了,還有一部分真的沖著容誠的字來買的,總之賣的速度出奇的快,不到一上午,五十幅春聯便都賣了出去。
云清扣掉成本,將利潤對半兒一分,平均一人三錢多一點,容誠本來沒想要,云清執意給他道:“說好了一人一半,這是你應得的。”
容誠有些無奈的接過銀子道:“銀子賺到了,去買東西吧。”
真是想不到他堂堂太子居然也會做這下九流的生意,還賺了三錢銀子……
容誠和云清買了些瓜子點心,煙花炮竹之類的,至于雞鴨魚肉什么的,于老太等人會買,也就不用二人操心了。
在集市上轉了一圈,也沒什么想買的,云清道:“對了,上次裁縫店不是給了你一些贈品么,他有沒有說那些東西在哪賣的?”
容誠帶著云清來到了東街,找到了那家店,店面很大,外觀裝修的就很漂亮,牌匾上帶著庭風雅舍四個大字。
二人一進去入鋪子里,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混合花香。
云清一看,店內有各種干花,干果,還有銀耳,紅棗,蓮子,決明子一類的東西,店內裝潢很是清新干凈。店內大多是女客,比較稀罕的是,看店的竟是個年輕公子。
店主看起來二十歲左右,一襲青色儒衫,模樣很是斯文俊俏,原本店內女客有許多不時往那店主面上瞟的。容誠和云清一進門,便將大部分視線吸引了過來。
對此云清習以為常見怪不怪,自顧自的去挑那些食材了。
“銀耳,蓮子,干百合,紅棗,干桂圓,還有玫瑰花。”
云清買了整整好幾大包,至少夠她和二丫喝一個來月的了,付款時,那店家還順便給了一小包阿膠糕點道:“姑娘是第一次來吧,這個免費送您,喝的滿意下次再來。”
云清見這店家挺會做生意的,忍不住道:“公子怎么想到開這種店的?”
一個大男人開,未免有些奇怪。
不過話一問出口,云清意識到自己唐突了,剛準備道歉,誰知那青衫公子抬起頭來,對云清擠了擠眼睛,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低聲道:“因為女子的銀子好賺啊。”
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