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告訴我,于家的新宅子不在二里弄,在二里弄后面的一條街上,那條街比二里弄要好些,沒有商鋪,都是住家宅子。而我一家人早就脫了籍,不僅在郊外買了地,又種田又養魚,還買了山頭準備養茶樹。”
“我父母都不在于府做工,我們自然也不好在去于府,就和月牙告了別,按照她給的消息,出了城。”
“月牙這樣好心?”嬌娘問道。
“當然不是。”秋雁苦笑著:“我看她可憐給她了點銀子。她本來只比我大上幾歲,現在看起來她要比我老上十幾歲都有人信。她同我說,于家將桂花巷的房子賣了是為了湊錢做生意,于家已經將能賣的都賣了,家中的下人也買掉了不少,她還是因為是三爺的人,才留下的。”
“當天,你找到你父母了嗎?”陸嬌娘問道。
“找到了,很好找。新蓋的院子很大,門又高,一眼就能看到。”
“過的好嘛?”
“過的很舒服,大哥已經娶了媳婦,都生兩個兒子了。我娘親和我說,新娘子是位秀才的女兒,能識字,可是花了五百兩聘禮才娶回來的。家里有田,也有湖,也有茶山,讓我在上京好好伺候夫人,不用擔心他們二老。”
說著,秋雁苦笑起來,“老娘是想在我眼前顯擺,一不小心就將家底露了出來。回去我爹肯定說她了,第二天又跑過來給我說,田地和茶山都是我嫂子帶過來的嫁妝。”
“你懷疑你爹娘治了私產?”嬌娘說。
“不是我懷疑,是我肯定。我那個嫂子小家碧玉,又識字。我娘家哥哥可是個大老粗,嫂子若是能有這么多嫁妝,肯定不可能嫁給我哥的。”
“所以你回來后,就同意你婆婆去辦私產了?”陸嬌娘發問。
秋雁臉色訕訕的,“是夫人,秋雁眼紅了。”
“你在家待了多長時間?”
“五天,原本還想多待上幾日。到了第三日,嫂子就不高興了,她給我爹娘說,我是從夫人身邊偷跑回去的,讓我爹娘送我回來。”
“你是故意的,你這個狹隘鬼!”陸嬌娘笑了起來,“你怎么不拿銀子出來,我就不信你沒帶銀子回去!”
“銀子肯定帶了,不過我爹娘被她吃的死死的,我才不拿出來招眼。”
“給你家生了兩個兒子,也算是有功了。”
秋雁沒有說話。
“待得時間雖短,該打聽的事,一定都打聽到了。”
“這都托賴我娘,她一直跟在老夫人身邊,又在于家的大船倒下去的那一刻果斷跳船,這么壯觀的事,是可以將一被子的,可惜她沒有聽眾。我捧了我娘幾句,她立刻就全托了出來。”
“那你就細細說出來,就從于府落敗的時候開始吧。”
“要是說落敗,幾十年前,于老爺辭官,就是落敗的開始。不過,于家底子厚,又有個大宅子撐著,也算是過得去。最關鍵的是,于家有三個兒子,其中二兒子念書還不錯。都說莫欺少年窮,只要后續有人,哪怕只有一個,都不容小視。”
陸嬌娘點點頭,在臨安的時候,于府里都知道她這個二舅舅學識淵博,早晚有一天會飛黃騰達的。于家能落敗的這么快,也超乎嬌娘的想象。
“真正的落敗,從二小姐跳崖死后開始的。大家都說二小姐一個未嫁女是不能入祖墳的,會壞了風水,可能就是這樣,于家的風水才壞了,走了霉運。于府的商鋪,生意特別的差,一直在賠錢。三爺聽別人說走海運,一本萬利,就賣了幾家賠本的商鋪,湊錢入股了一搜海運船。”
“遇上風暴,船翻了?”陸嬌娘好奇的問。
“不是,被海盜劫了。一船人全殺了,沒有留一個活口。”
“血本無歸,這艘船,于三爺占了一半的股。于家的店鋪賣掉了一大半,老夫人的私房,也全扔在里面了。有老爺坐鎮,家里還算平靜,當初三爺要賺海運的錢,有老夫人全力支持才造成后面的大損失。老爺很生氣,不準老夫人和三爺管府里的庶務,派了一直在山上書院讀書的大爺來管府里的銀錢,大奶奶管著中饋。”
“大舅母?”陸嬌娘想著那個唯唯諾諾的大舅母,她有能力管好家么?
“對,老夫人被老爺訓斥,拿走掌管中饋的權利,覺得丟了臉面,天天在屋里裝病,我娘親一直在照料她,并不知道府外的事情。”秋雁邊想邊說:“有一天,我母親正喂老夫人吃飯,突然有下人喊著來通報,說是有人拿著棍棒來搶宅子。也不知道大爺是怎么交涉的,后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在后來,老爺從山上下來,通知我們收拾東西,要搬家了。”
“老夫人能輕易同意?”
“當然不,老夫人吵鬧了好幾天,后來見實在沒辦法,才搬了過去。住了幾十年,物品多的數都數不清,偏偏箱子也不夠用,就裝了一點,先拉過去,再把箱子運回去,再搬一點,馬車一天跑十幾趟,跑了三天才搬完。桂花巷里的五進宅子,是老爺拿出來的,雖然花園小了很多,其他的房屋還算是正常。”
“這樣看來,也還不錯。”嬌娘說。
“還有更大的禍事在后面,二爺那年要參加秋試,老爺一直留他在山上,不知道是哪個小人將于府的事說給他聽了,二爺氣不過,私自下了山。在下山的路上沒留神,翻下馬,小腿骨斷了。老爺夫人找最好的大夫看了,治了三四個月,還是瘸了。”
“我就說,在上京這么長時間,一直沒有二舅舅來趕考的聲響。現在連大哥都要參加秋試了,二舅舅還沒來。后面呢?怎么又搬去了外城?”
秋雁低了頭,“二爺傷了后,府里賣了一些丫鬟,我爹娘就在那個時候脫了身,轉了良民的戶籍了。”
“是怎么脫籍的,于府里的人放的,還是自買自身?還是托人中人來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