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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事發突然且情況緊急,傅珺并沒有變換語氣,而是用了本來的聲音出聲提醒。

  車外的人俱都愣住了。

  那兩個奉命打開藥箱的兵士面面相覷,腳下卻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孟淵的臉色變得很冷。

  孫大海這時也反應了過來。

  這些苗疆探子的歹毒他可是見識過的,此刻聽了車中女子的提醒,再一看倪睿手下的兩個兵士便站在藥箱前,他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

  “散開!快散開!”孫大海大聲喝道,人已經急步趕了過去。

  倪睿被那聲“慢著”嚇了一跳,此時見孫大海走了過來,他才回過神來,第一個反應便是:這姓孫的想搶功勞。

  這一想他不由怒從心頭起,上前一步便怒道:“姓孫的你什么意思?”他一面說著一面已經攔住了孫大海,又回頭命那兩個兵士:“快把箱子抬走。”

  “我看誰敢!”孫大海急紅了眼,嗆啷一聲把腰刀抽了出來。

  那苗疆探子最擅使毒,他曾經親眼目睹過手下的兵士慘死于毒藥,其狀十分可怖。這姓倪的想搶功勞想瘋了,居然還想把藥箱打開,他這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怎地?

他這里正想著,冷不防一玄一青兩道身影凌空掠過,耳中但聞“刷”地一聲輕響,隨后又是一個聲音慘叫了一聲。待孫大海回過神來時,卻見孟淵正在淡淡然地立在藥箱前,他手下那個叫唐刀的侍衛則扭住了倪睿的胳膊將他制住了  孟淵乃是百戶,論官職高于場中所有人,由他出手自是最好。

  孫大海怔了一怔,旋即還刀入鞘。倪睿被唐刀大力扭住胳膊,實是吃疼不過,殺豬般地嚎了起來。

  他是認識孟淵的,知道這人最是冷血無情,又因孟淵本就官職最高。因此倪睿倒也沒膽子說狠話,只一個勁兒地叫疼。

  孟淵看了唐刀一眼,唐刀手勁略松,倪睿這才覺得沒那么疼了。只是這般被人制住,他的臉上卻有些掛不住。

  “孟將軍在金吾衛效力,什么時候進了五軍營?”倪睿喘著粗氣道,語氣雖不狠,說出的話卻很陰。

  孟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帶著森森冷意:“你若想死得快一點,就自己親開藥箱,我保證不攔著。”

  他話音一落,唐刀猛然發力,將倪睿整個人都推了出去。

  唐刀的力道用得極巧,倪睿跌跌撞撞向前沖了十幾步,卻是既沒跌倒也沒走歪,待他收住勢頭,便正好停在了藥箱前頭。

  孟淵往旁站了兩步,淡淡地看著倪睿。一副請君隨意的架勢。

  孫大海暗里搖搖頭,站在旁邊沒吱聲。

  他看出來了,現在這情況已經變成了京里公子哥兒之間的較量,他管不了也沒立場管。

  倪睿看著眼前的藥箱,又看了看一旁的孟淵,顫抖著伸出手去,又顫抖著縮了回來。

  他此時已經清醒了一些,又想起往昔也曾聽孫大海吹過牛,說是那云貴一帶的苗疆人如何擅長使毒用蠱。再一看那具已經成了干尸的尸體,他的臉色已是一片蒼白。

  如果藥箱里頭是毒蟲毒物。他開箱之時,是不是亦會如那死尸一般?

  看著那具干尸,倪睿只覺一股酸腐之氣沖上喉頭,他捂著嘴踉踉蹌蹌奔到路邊。扶著棵樹嘔吐起來,一張臉已是由白轉青,難看無比。

  “看來倪將軍是想通了。”孟淵語氣淡淡。

  唐刀此時已經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方不知從哪里尋過來大布巾,將藥箱裹起來打了個結,一手提了起來。

  孫大海亦走了過來。孟淵便與他低聲交待了兩句,這廂吳鉤已經將騾車掉了個頭,孟淵又跟孫大海招呼了一聲,便鉆進了車中。

  傅珺縮在車子的一角,盡量不露身形。

  方才情況危急,她不管不顧地提醒了一聲,已經露出了行跡。如果叫孫大海看見這車中之人乃是個小廝,還不定能傳出什么話來呢。

  孟淵一上車,便看見了縮在角落里的傅珺。

  他有些想要笑。

  然而,那笑意尚未在頰邊浮起,他的心已經軟成了一片云絮。

  他嘆息了一聲:“……別藏了,他們瞧不見。”一面說著,孟淵一面便關上了車門,又拉好了車簾。

  剛才膽子那樣大,說話的聲音又那樣響。那時候就沒怕露行跡么?這時候反倒知道藏了。

  孟淵無奈地搖了搖頭。

  傅珺訕訕地坐直了身體,解釋地道:“方才我也是急了,還好沒叫人發現。”

  “不會有人發現。”他語氣篤定。

  有他護著,孫大海倪睿之流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傅珺捧起了手爐。

  明明暖的是手,可她的心為何也跟著暖暖的起來?

  傅珺轉眸看著車窗。

  窗簾還密密地合著,她什么也瞧不見,只能感覺到騾車行走時輕微的震動。

  “我先送你回去。”孟淵溫和地道。

  傅珺想起朱醫正說的那些話,還有藥僮臨死前的奮力一擊,心中仍是存有疑問:“那村子里的疫癥……”

  “我過會就要去辦這件事。還要請太醫院的人來查。”孟淵說道。

  傅珺點了點頭。

  確實需要好好查一查。只是,這朱醫正撒下這個彌天大謊,又強烈要求封城,目的是什么?

  似是知曉傅珺心中所想,孟淵溫和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封城有嚴格規制,五軍營東西南北中各守一座外城,十三衛營據守皇城。守城的規制隔年變動一次。今年正是變動之年。”

  傅珺茫然地看了看孟淵,一時間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些守軍每兩年變動一次守城的職守,與朱醫正要求封城有什么關系?

  她蹙眉凝思片刻,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若是按朱醫正所言疫情嚴重,便需要將整個金陵都城全部封鎖起來,以防疫癥從城外傳播進城內,各營衛則需按照新的規定重新分布守衛力量。

  這是一個提前探知守城分布情況的絕好良機!

  傅珺剎時間冒出了半身冷汗。

  有人想要挑起疫癥騷動,提前查知守城分布情況,為什么?又有什么人會對大漢朝都城的守衛情況有著如此強烈的好奇心?

  這問題不能深想,越想越令人膽寒。

  “正所謂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孟淵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似是有些感慨,“今日若非有你在,這個小小的朱醫正,說不定就能成就一樁大陰謀。”

  利用疫癥,倒還真是想得極妙。

  孟淵的眸子一片冰冷。

  雖然不知布局者是誰,但其用意卻是昭然若揭。既然對都城兵力分布如此在意,那就表明,有人已經坐不住了。

  只可惜今天在場的人太多,消息瞞不住。否則倒可以將計就計,借機查清哪些人是混在五軍營里的釘子。

  不過,這樣也已經很不錯了。

  那個苗疆探子的尸身還有藥箱里的事物,以及那個朱醫正,都是可以往下細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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