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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許慧微笑地看著傅珺,柔聲道:“你今兒為賑災出了這么大的力,怎么著也是一份兒功勞了。你想要本宮賞些什么,但說無妨,本宮先應下你了。”

  陳太后便也笑道:“正是這個話兒,四丫頭想要什么賞,只說出來,哀家斷無不允的。”

  方才她真是高興壞了,倒忘了這茬。

  這幾日皇帝為了西北雪災之事愁眉不展,她是看在眼中的。原先她就有捐銀賑災的想法,沒想傅珺卻是做在了前頭,又做得如此漂亮,手筆還如此之大,現在她看傅珺,覺得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可愛呢。

  聽了兩位娘娘所言,傅珺搖頭笑道:“臣女捐銀非圖賞賜,實是因臣女幼時生母離逝,傷痛莫及。臣女聽了府中丫鬟議論,方知那些災民有些活不下去的,只能賣兒鬻女,妻離子散。臣女便想著,捐出去的這些銀兩,至少能讓這世間少一些妻離子散,多一些闔家美滿。臣女更愿我大漢朝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傅珺話音方落,便聽殿外響起了一陣笑聲:“好,好一個安居樂業、國泰民安。哈哈哈。”

  隨著笑聲,便有小監尖利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隨后便見一行人走了進來,當先那個身穿玄色繡金線九龍袍、戴著金龍冠冕的,正是當今皇帝。

  眾人一見皇帝駕到,忙跪下見禮,心中俱是詫異于皇帝的到來。有些心眼子活的便萬分后悔,早知道方才多捐點銀子了,若能叫皇帝聽見一聲,多少也能給自己府上留下個好印象。

  許慧滿面含笑,迎上前去道:“臣妾見過陛下。”

  “免禮,都免禮。”皇帝的面色微有些蒼白,帶著些病容,不過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歡喜,連聲的免禮之后又對許慧道:“梓童也坐吧。”

  皇帝的到來讓整個大殿的氣氛都有些沉肅,方才的歡愉剎時散去。

  傅珺仍是立在寶座邊兒上。陳太后一直拉著她呢。她只能待皇帝走過來的時候才行禮,皇帝便又笑著揮了揮手:“免了,就站在那兒吧,朕瞧著母后可喜歡你得緊。”

  皇帝一面說著一面便坐了下來。太后娘娘仍是居中高坐。帝后二人分坐左右。傅珺覺得自己這時候挺像善財童女的,就是身邊兒的大神多了兩尊。

  待坐定之后,皇帝便向陳太后笑道:“朕還以為宴席散了呢,便想過來瞧瞧彥兒,倒不想親見了一樁盛事。看起來。朕的小兒是個有福之人哪。”

  許慧便叫女官呈上了認捐單子,笑著道:“這也是四丫頭起的頭兒,誰也沒料著這孩子倒是個實誠的,為了給西北賑災連嫁妝銀子都捐了,臣妾這會子心里倒是真真的過不去。”

  皇帝拿著單子看了一眼,神色未動,只問傅珺:“四丫頭的嫁妝有這么些?”

  他的語氣十分平和,然而傅珺卻能聽出了這語氣之外的深意。

  傅珺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

  一個失婦之女,其母又是庶出,如何能給女兒留下如此豐厚的身家?這其中有沒有其他渠道得來的?比如那位表面看來兩袖清風的傅三郎。或是一向在清流中聲名頗著的滄浪先生。這四十萬兩里,是不是包含了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

  傅珺面容寧謐,唇邊含著一絲淺笑。

  她早就知道,這四十萬兩一捐出來,以皇帝這多疑的性子,必會起疑。

  不過,她早已與傅庚商定了對策,此時自是絲毫不亂,只垂首道:“啟稟陛下,臣女的生母留下的嫁妝原先并沒這么多。只是臣女在姑蘇的時候得了能人相助。打理得極好,幾年下來才漸漸多起來的。”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便將眼風向皇后娘娘的寶座那里掃了掃。

  眾人俱是神色微凝,隨后便有不少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許皇后在成為皇后之前。一直在傅珺身邊任著管事,還曾陪傅珺在姑蘇住了好幾年,據說當時便是她幫著傅珺打理田產鋪子的。此刻聽傅珺話中的意思,她的這些嫁妝只怕還是許皇后掙回來的。

  如此一來,傅珺今天的舉動便也很好理解了。之所以她能如此輕松地將這些都捐出來,說不得這里頭得有一多半兒是許皇后的功勞。傅珺捐了出來也算是物歸原主。

  眾人的心氣兒立刻就平了下來。

  許皇后當年做管事的時候,無論是在宮里還是宮外,那可都是頂尖兒的,能夠替傅四掙下這一份家業自是不在話下。

  皇帝面色極淡,向傅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許慧。

  他倒是一時忘了許慧當年的事。

  他轉眸看著許慧那張圓潤光澤的臉,她的頰邊含著溫柔的笑意,一剎時,他的心中漾起了萬般柔情,許多許多當年的情景似又重回眼前。

  罷了,他再是疑神疑鬼,也不該為了這點兒銀子去疑許慧。她是個怎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

  皇帝捋了捋胡須,臉上終是帶了兩分笑意,看向傅珺的眼光也帶了些許欣賞。

  說起來,傅四的表現倒也乖覺,這份滿月禮果然獻得巧極,大有乃父之風。

  陳太后便笑著道:“便是這么說,到底也是女孩子的嫁妝銀子。四丫頭出手就捐了,哀家這兒倒替她心疼呢。”

  皇帝的臉色又淡了下來。

  太后與皇后皆在幫傅珺說好話,這銀子捐得倒真是巧,明著就是請賞的意思啊。

  皇帝端然而坐,神色不動。

  細究起來,這傅四終歸是借了他們皇家的東風。這位傅三郎的嫡親女兒,倒是懂得為自己造聲勢。

  他淡然看了一眼傅珺,驀地開口道:“圣人言:長者賜,不敢辭。你將生母所留之物捐了出來,就不怕世人說你沽名釣譽、奉母不孝么?”

  大殿里一下子變得格外安靜。

  皇帝此語,可謂不輕。

  捐出生母遺留產業,從某種程度上說便為不孝;還有鄭氏,傅珺此舉將這位繼母置于何處?她就不怕別人對鄭氏相疑么?

  再退一萬步說,便是為了賑災,可到底是親娘留下的嫁妝,拿著這些錢換名聲真的妥當么?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傅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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