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巫醫覺醒。
不多時,那陸丹便帶著表姑母到了,傅珺便與她聊了幾句,最后確定那賊首正是四川烏蒙縣人,鄭典便亦與陸丹一同請辭。
傅庚便叫傅珺在品藻堂等他回來,隨后陪著他二人出了門。
傅珺品藻堂中坐了一會,喝了幾口茶,又吃了兩塊點心,與青蔓、青蕪兩個說笑了幾句,心情頗為放松。
終于將所知信息全部提交給了相關部門,她也安心了。此時方才有閑情打量這間屋子。
這屋子布置得極簡潔,桌椅皆是花梨木的,多飾以云紋,造型典雅。那幾盆蘭草秀葉舒展,姿態嫻雅,觀之可喜。傅珺便細細賞玩了一會。
便在此時,忽聽門外腳步聲響,隨后重簾挑起,一個穿著灰色衣裙的女子,步態端方地走了進來。
傅珺目注來人,不由挑了挑眉:居然是她!
這女子傅珺識得,便是那天奉侯爺之命來請巧云的那個灰衣女子。當時,她身上的氣度便讓傅珺很是難忘。她萬沒想到,會在品藻堂里與她再度重逢。
那女子似是也沒料到屋中有人,見到傅珺,她雙眉微微一動,隨后便立刻屈身向傅珺見禮道:“見過四姑娘。”
傅珺對這個女子簡直是佩服至極。
方才見到傅珺一行人,她明明十分驚訝。可是,她的面部表情、肢體動作卻幾乎沒什么變化,只雙眉微動了動。這種強大的自控力,傅珺自忖是沒有的。
“快快請起。”傅珺忙道。她知道這女子身份不一般,便微側了身子只受了半禮,
那女子起身后便淡然地站在那里,垂首斂息,毫不起眼,若不是傅珺正看著她,會以為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傅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問道:“敢問這位嫂子如何稱呼?”
“回姑娘的話,我娘家姓許。”那女子恭聲道。
傅珺注意到,她自稱“我”而非“婢子”之類,便知她并非府中奴仆,對她的態度便更不敢隨意了,微笑道:“爹方才出去了,叫我在這里等他。許娘子若有事還請自便。”
許娘子便躬了躬身,提步走到幾盆蘭草前,從袖中拿出一只竹剪刀來,細細地檢視那蘭草一番,修掉了一片葉子。隨后便走到雕了空心十字紋的檀木敞架前,從上取下一只定窯梅紋小瓷壺來,向那幾盆蘭草里澆了些水,最后又拿了一方干凈的細棉布手巾,將蘭草的葉子全部擦拭了一遍。
在做這些事時,許娘子始終不出一聲,對傅珺更是看也未看一眼。這般行徑,常人做來只怕會顯得無禮。可偏偏這許娘子舉手投足間,從容自在卻又不顯突兀。即便是背對著人,那姿態里亦有一種禮儀在。
傅珺兩輩子加起來也算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似許娘子這般的人物。細想起來,傅珺對她的評價只有二字:得體。這種由內而外,幾乎要透進骨子里的得體,讓人舒服卻又有距離感的行為模式,傅珺看得幾乎入了迷。
此刻的傅庚自是不知,他家女兒在品藻堂看個女人看得入了迷。方才送走了鄭典等人之后,他便去外書房與侯爺說話,說的是昨晚的事情,傅莊亦在座。
侯爺負手站著,沉聲問道:“你說康保義跑了?”
“是,昨晚帶人去他家時,人已經不在了,細軟亦皆不在。”傅莊低聲道。
傅庚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砰”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那桌上的物件兒晃了兩晃。他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這廝能跑去哪里。”
侯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問傅莊道:“查出了些什么?”
傅莊便道:“昨兒連夜提了所有跟出門的下人來審,俱都說,當時指派給三房的是石嫂子、丁媽媽與小樁兒。眾人出府不久,那康保義突然來了,叫走了丁媽媽與小樁兒,說有旁的差事,另帶了二人來替換。經查那二人便是跑了的那賊婆子與賊小子。”
“那丁媽媽與小樁兒怎么說的?”傅庚便問道。
傅莊道:“他二人說辭倒是一致,皆說康保義予了他們幾百錢,支他們去買香燭,說是府里等急用。”
傅庚便冷聲道:“這賊子倒狡猾,怕這兩個提前回府叫人起疑,索性支了他們四處逛去。”
傅莊便道:“正是這話。那丁媽媽便借空兒回了趟家,小樁兒倒去買了香燭,只那路上人多,耽擱了許多時候。”
傅庚又道:“我叫人去查了那康保義,倒查出件事來。”說罷他又是冷笑了一聲,恨恨地道:“那康保義/性/最好賭,時常出入各大賭坊。半年前,他欠下了大筆賭債,后不知怎樣竟還清了,出手還十分豪闊,逢人便說與人合伙販貨發了一注財。曾有人見他跟個叫汪貴的地痞過從甚密。”
“那汪貴呢?可查出此人不曾?”侯爺便問道。
傅庚沉著臉道:“早跑得沒影了。這人原是個波皮無賴,又無家室,往來人等三教九流,查起來十分棘手。”
侯爺聽了,沉吟不語。
旁邊的傅莊一直面色陰沉,攥著眉心不說話。
那康保義原是前院的三管事,平素為人謹慎、極少言語,任誰也想不到他竟嗜賭成性。說起來,他能夠提到管事一職上,還與張氏有些關系。
張氏之所以提拔康保義,是看在他既不投靠侯夫人,亦與其他幾房無甚關系的份上,方才將他提了上來。按說前院之事張氏是插不上手的,她是借了傅莊之力做成此事,傅莊亦是知曉的。
本以為可以慢慢將之收為己用,卻不想被康保義這條毒蛇反咬了一口,鬧出這樣大的事情來。只要一想到昨晚之事,幾乎樁樁件件都著落在長房身上,傅莊便覺得遍體生寒,那眸中的冷意便越發地重了。
平南侯負手走到窗前,望著外面陰沉的天空,沉聲道:“再繼續查。我平南侯府絕不能平白叫人算計了去。”
傅庚靜了靜,方淡淡地應了聲“是”,隨后便向侯爺躬了躬身,又對傅莊點點頭,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外書房。
外面的天空依舊陰沉,云層比方才更厚了些,遠遠看去,那鉛色的云朵便像是壓在平南侯府的上空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傅庚呼出胸中一口濁氣,面上浮出個冷笑來,回首望了外書房一眼,便踏上了前湖旁邊的一條甬路。
這條甬路就著那一面湖水,蜿蜒著伸向前方,似憑空里拋出的一帶匹練。傅庚負著手,獨自一人緩步前行。四下無聲,連風聲亦就此停息了下來,滿世界的寂靜。(